與一向以享樂主義而聞名的曼尼亞人不同,奧登尼亞人的特性,就是腳踏實地。每當做一件事之前,他們都會為之做出詳細的計劃,列出諸多可行之處與缺點,以供人可以及時修改。這種按部就班的形式,雖然曾被外界嘲笑為「太過認真」,不過也因此,奧登尼亞人做起事來,確實能取得別人都沒有的效果。這一點,是即使再討厭奧登尼亞人的人也不得不承認的。
當時許多人都認為,奧登尼亞入侵鄰國,是因為他們的首相一心想對以前的歷史雪恥而產生的念頭。也有人因此而認為,入侵計劃是奧軍高層在短期內做出的選擇,但其實只要看一看奧登尼亞人的性格就會知道,他們更擅長有把握的、長期的計劃。也就是說,這種大規模的入侵,絕對不是一時興之所致的結果,而是長久累積、經過深思熟慮的選擇。雖然在第一次神諭戰爭之後,奧登尼亞的國情跌入谷底,不過當時的軍方根本不像樣子,自然也不可能考慮入侵別國。奧軍總參謀部的人,也只是在保衛國家的計劃上多作思考。直到海因茨上台後,這種局面才得以改變,雖然保衛國家的這個主旨不變,不過含義卻延伸了更廣。也是在這種「保衛國土」的思想下,奧登尼亞軍的智囊才如此積極地發展出眾多作戰方案。現在在他們看來,只不過是把那些弱小的鄰國納入了本國的保護範圍而已,並不是像幾個戰勝國所說的那樣,是赤裸裸的侵略。
由於已經確立了作戰方案,所以奧登尼亞軍也展開了有條不紊的訓練和準備。在這方面,他們的效率簡直可以說是全大陸第一。這一點,從奧登尼亞三軍日夜加緊演練並且其配合程度日益提高就能看出。奧登尼亞軍高層也已經確定使用總參謀部的作戰計劃,來作為不久之後入侵曼尼亞的主要方案。
對此,曼尼亞當然不是沒有察覺,只是在當時,它畢竟是老牌大國,不僅人強馬壯,而且其機械化部隊的裝備之先進,比奧登尼亞有過之而無不及。曼尼亞的領導人和軍方統帥深信,憑本國的軍隊,足以把奧登尼亞軍擋在國門之外,讓他們的計劃難以得逞。這也的確是實情,因為當時曼尼亞的國民生產總值遠高於奧登尼亞,部隊裝備先進,兵力充足,各方面也都勝於對方一籌。再加上曼尼亞在漫長的邊境線上建築起了高大的水泥牆防線,裡頭住著他們的精兵,如果奧登尼亞敢踏入這裡一步,那麼這些曼尼亞防線裡的士兵肯定會把敵人打得落花流水。
另一方面,曼尼亞也繼續通過外交途徑來說服這個野心勃勃的鄰國。通過對翁波裡尼亞總統的威脅和誘導,曼尼亞人勸說該國最好阻止奧登尼亞的行動,要不然,到時重複了第一次神諭戰爭時期的後果,恐怕連原本無事的翁波裡尼亞也有可能會牽涉進去。曼尼亞方面的意思就是說:如果你們繼續站在奧登尼亞那邊,而且不勸說他們取消這種軍事侵略行動,那麼日後待曼尼亞戰勝敵人後,翁波裡尼亞就算沒有加入戰爭,也會被視為是奧登尼亞的幫兇而遭到懲罰。
面對大國的這種姿態,翁波裡尼亞原本就左搖右擺的立場頓時變得更加為難。一方面,它接受了來自奧登尼亞的軍事援助,離不開這個國家的幫忙;可要是日後奧登尼亞又再像那次大戰一樣,那麼到時作為他們的盟友,翁波裡尼亞肯定也沒有好日子過。為此,翁波裡尼亞總統法爾洛專門派出了特使:該國外交部專員傑思羅(Jethro)——此人年紀雖輕,卻是法爾洛的女婿——前來與奧登尼亞首相會面,希望他可以對國際形勢「多多加以考慮」。
在會見對方時,卡爾-海因茨對此人委婉的言辭不置可否,他看得出來,這個盟友心意不定,只是因為奧登尼亞還有地方需要它,所以兩國的關係暫時還算穩定。傑思羅雖說被人認為是法爾洛的女婿所以才能得到這樣的榮升機會,不過光看他的口才,倒也確實舌燦蓮花。
「首相閣下一直抱有極大的誠意,要與昂尼亞還有曼尼亞言和,這點眾人皆知。不過可惜的是您的好意並不一定能得到對方的回應,為了應付那些國內難纏的選民們,他們的統治者只能選擇對您作出強硬的姿態。我知道閣下肯定早就看穿了這一點,何妨不以您寬大的心胸,卻對待他們呢?如果對方國家裡的那些人看到首相閣下您如此苦心,也會三緘其口的,到時有了民意支持,對方的領袖才能與您好好地坐下來談一談。您不覺得這樣也是個好辦法嗎?」
說來說去,無非是希望海因茨可以對昂曼兩國暫時讓步,待日後情形平靜一些後,再和對方取得聯絡,詳談這方面的問題。海因茨因為是面對著盟國派來的專員,所以神情還算是比較溫和,不過也說不上是好。
「專員先生,這方面的努力我們已經不是一次試過了,可是換來的呢?只是對方的白眼!我一直命令駐外使館和外交部,一定要對外界表現出誠意和忍讓,但非常可惜,別人只是覺得你軟弱可欺,而不是以平等的友誼來相待。我在烏裡尼亞戰事結束時就曾經說過:只要他們願意,我們隨時可以商談。但是,請注意,是他們在誣蔑我方!是他們在詆毀我國士兵為了保護國家而作出的努力,說成是入侵!屠殺!滅國!這還算是平等嗎?!」
就像是平靜的海面上突然出現了滔天巨浪,海因茨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怒不可遏。他的怒氣嚇到了傑思羅,使這個年輕的專員渾身一哆嗦。而首相身旁的官員們則顯得比較平靜,似乎他們都已習慣這種轉變了。而且他們在聽著首相說話時,簡直是專心致志到沒有什麼人或物可以分到他們的神。海因茨的怒氣未平,他繼續激動地揮舞著雙手,大聲說道:
「從第一次神諭戰爭以來,我們的國家,就落入了黑暗的境地。可這一切,沒有得到別人的同情或理解,相反,他們只是認為我們是活該!我們的人民也應該受到這樣的懲罰!這是怎樣的道理!身為全能之神的孩子,我們本應該團結到一起,共同闖過難關才是,可是結果怎麼樣呢?那些戰勝國、那些享受著豪華與奢侈品的國家,不僅沒有幫助過奧登尼亞,反而只是一味的壓搾、壓搾、壓搾!如今,我們的國家,終於可以擺脫掉那段屈辱的歷史了,我們原本可以像兄弟一樣,彼此諒解、彼此友愛,共同對付那些懷有更大野心的國家才是。可是他們沒有!他們只是想著自己的前途和享樂!為了討好那些個思想狹窄的選民,政治家不惜拋棄自己原本的方針,只想著如何作出討好別人的口號!戰勝國的民主,就只是培養出這樣狹窄的思想嗎?!他們必將受到全能之神的懲罰!真正要受到譴責的,是他們!!!」
說完,海因茨似乎又變得冷靜了一些,他緩緩坐了下來。而坐在他對面的傑思羅卻是嚇得渾身汗毛直豎,他還是頭一次見識到這位奧登尼亞首相咄咄逼人的氣勢;而周圍的官員們,卻完全不覺得意外,因為這就是他們的首相的一貫立場和主張。如今,只不過是在盟國的專員面前再說一次罷了。
「我對此不感到絲毫的歉意,因為如果要談,也得請他們先表示出誠意才行。」
看海因茨的樣子,是不打算與昂尼亞或是曼尼亞坐下來和解的了,傑思羅雖然來這裡之前就想到過會有類似的結果,不過如今看到對方的模樣,仍不禁感到畏縮。這時,一旁的外交部部長拉爾文對來訪者說道:
「我還聽說,為了幫助曼尼來進行防守,昂尼亞還特別派出了他們的艦艇還有空軍,和曼尼亞一同作戰。不知有沒有這樣的事情呢?」
「這個……我也只是聽說過而已,並未得到確切的情報顯示有這回事。」
傑思羅已經沒有了剛來到首相府時的自信,變得說話都有點含糊。拉爾文顯然是得到了首相的同意,所以他此時又開口道:
「我倒希望貴國能對他們提醒一句,如果還想看到和平,那麼最好撤掉那些無用的軍隊,不要防守在邊境防線上。他們這樣做,不正是表明他們也想和我國開戰嗎?這真的是謀求和平的姿態嗎?我想貴國應該可以把這個信息傳達到那裡吧?」
「這個……我們將盡力、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