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利奇特雖然自從在第一次神諭戰爭時期就是特空軍的基地,不過當奧登尼亞發展國防軍備,尤其是伯納特當上空軍部部長後,各處的空軍基地都得到了大力建設。對於他的種種事跡,幾乎沒有空軍的人樂意談到的,不過只有這件事,他們認為是對的。像布利奇特,就得到了翻修整頓,使之變得更為現代化、各項設施也更加完備。基地的醫院也是新蓋的,它的裡裡外外還像當初起的時候那樣光亮整潔。埃利克甚至開玩笑說:
「這座醫院甚至連裡頭的護士也是水靈靈的。」
現在他們來到醫院,看到的情況也的確如此。西格德躺在二樓某間有大露台的病房裡,同房的還有三個同樣不怎麼幸運的飛行員,他們也是因為飛行事故而不得不躺在這裡。這裡是外科的病房,倒也不會人滿為患——因此可以判斷出第7航空大隊和第25航空大隊的飛行員們技術還是比較過關的。看到室友們的身影,西格德高興的差點從床上坐起來,他喊道:
「我的親愛的朋友!我就知道你們沒有忘記我!」
因為他過於興奮,所以旁邊的護士只能出面阻止他想從床上下來的舉動,重新把他按回去。
「別太激動了,少尉。您的右腿還經不起這樣一來的折騰呢!」
西格德的右腿還掛在病床後頭上方的架子上,所以他只能作罷。看到這種場面,眾人都覺得好笑。當護士離開後,埃利克-施密特捅了捅西格德的肋骨。
「運氣不錯,能天天躺在這裡等這麼漂亮的小姐幫你換藥,一定開心壞了吧。」
「得了吧,」西格德把枕頭墊在自己身後,坐了起來。「我現在才知道,她們都是些布道主義者,一天到晚都跟你些玫瑰會啦、全能教派聖公會的教義,吵得人頭痛。」
「如果我是你的話,那麼我一定會樂意聽她們的仙音。因為哪兒能找到這麼好的機會和美女一起坐這麼長的時間呢?」
面對彼得-漢默特的揶諭,西格德做了個鬼臉。
「你這叫局外人看戲說話不費事,彼得。試想一下,如果這些漂亮女孩願意來到我的床上,跟我談論有關玫瑰會的募捐問題,那麼我將非常樂意;不過如果是在別的地方,那還是免了吧!」
他的話引來同房的人吩咐大笑,那些來訪者也是一樣。朱力克看見格特剛才注視著那個護士的那種既欣賞又遠離的眼神,聯想到對方在奧登時見面的那個漂亮朋友,不禁開起他的玩笑。
「噯,要是咱們能在格特那樣的艷福,就肯定不用到這兒來獵食。親愛的格特,好夥計,跟咱們分享分享你的手段吧。」
格特根本不為所動。「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朱尼。因為我既不具備那樣的外表,也不具備那種心計。在我看來,漂亮的女人的確很值得令人關注,不過她們很有可能會把你搞得像個傻瓜!」
「這麼說來,格特你一定在這方面有過比我們還要豐富的經驗了。」
一向不怎麼愛開口說話的京特此時看著隊友,露出了些許調侃的笑意。格特外表上確實沒什麼異樣,不過他的心裡可能臉紅了也說不定。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為什麼會說出剛才那番話。
格特身邊的人沒幾個知道,在他還是空軍飛行訓練學校學員的時候,就曾經有過這樣一段經歷。對方是一個當地候爵的千金,拜倒在她裙下的男人不計其數。在格特剛見到她的時候,就被她給迷住了。那時在他眼中,那個女孩兒簡直猶如天上的安琪兒,那樣美麗超然。這段戀愛的熾熱程度與它的時間剛好是反比,火焰燃燒得愈旺,時間就維持得愈短。在僅僅經過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格特就結束了對她的迷戀。因為他清醒過來了,越仔細打量,就越發現她不適合自己。他事後甚至搞不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麼會愛上她的。因為兩人之間既無共同話題,彼此也不是那麼合得來,而且最重要的是,格特發現自己只是被她的容貌所吸引,所以才會有這樣一段不合時宜的戀愛。對於這件事,格特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他每次想起這段交往,心裡所產生的也不是什麼甜蜜的回味,而是莫名其妙——格特一向是個腳踏實地的人,像這種頭腦發熱的時期少之又少,只要一旦過去,他也就不再回頭了。
好在大家都沒發覺他的心思,只是一邊詢問西格德的傷勢,一邊談論起別的話題。西格德得知又有國家的奧裔居民想通過投票返回奧登尼亞,他顯得毫不驚奇。
「這就是歷史的潮流!先生們。即使是昂尼亞人和曼尼亞佬也不能阻止這一切!誰讓咱們越來越有實力了呢,況且那次大戰時按照戰勝國的意願來劃分的國家邊界已經不符合形勢了。」
「誰說不是呢,」埃利克不客氣地坐在西格德的床上,好像他坐著的是一張高級真皮沙發。「洛斯尼亞要是不願意,就請他們回去看看歷史書好了。那裡從來都不是屬於他們的。」
他們給西格德帶來了幾個蘋果,因為來之前聽說醫院的伙食不錯,可水果就不怎麼多見了。細心的漢默特還給蘋果削皮,然後遞了給西格德。對方看著他那樣子,活像全能之神現身一樣。
「彼得!彼得!要是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呀!」
眾人又一次取笑他一番,然後話題又回到這次三國會議上。朱力克拿過床頭的報紙,指著上面的標題。
「我們在他們看來,不就是一個扶不起的窮國嗎?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麼還要來找我們?直接用他們擅長的手段,去壓迫壓迫洛斯尼亞國內的奧裔人不就得了嗎?明擺著跟我們過不去!」
「朱尼,他們是不想承認我們,可又不得不承認我們;因為現在我們奧登尼亞已經不再是一隻任由他們欺負的國家,而是足以與他們抗衡了。如果他們膽敢鎮壓洛斯尼亞里的奧裔人,你以為我們國家會坐視不管嗎?」
京特的言論確實是一針見血。大家對於昂尼亞和曼尼亞那種既想命令又不得不前來協商的姿態感到十分好笑。埃利克指著窗外遠處隱約可見的跑道和飛機倉庫,說道:
「看吧,這在二十年前、甚至是在十年前,都是不可想像的一幕,那時我們甚至連吃都吃不飽。而他們還只是想著怎麼讓我們國家拿出更多的賠款,好彌補他們的揮霍。現在,我們終於不必靠看這些人的嘴臉來過活了。難道他們又想像以前那樣逼迫我們倒退回石器時代嗎?!」
「當然不了,因為他們這些壞東西只能欺負弱小,不配與強者對話!」
西格德說得激動,差點又摔下來,害得旁邊的京特趕緊拉起他。格特想到自己家裡養著的那只好吃懶做的貓咪斯蒂裡的種種惡劣行徑(因為格特對曼尼亞作家奧諾雷的《人間喜劇》看了許多遍,所以他堅持把母親養的貓叫成書裡那隻貓的名字),他這樣向眾人說道:
「如果說他們這些壞貓只想著從老鼠嘴裡搶到食物的話,那麼現在他們就不能從比自己健壯的貓手下搶到吃的了。回去對付那些小老鼠得了!」
「而且我們這隻貓,還不僅僅只是一隻貓,日後,它將會長大成了一隻老虎!」
大家都對漢默特的說法表示認同。雖然這一幕只是發生在奧登尼亞國內某一處基地的小小病房內的事情,不過在那個時候來說,這些年輕人的看法在奧登尼亞應該是具有普遍的代表性的。
只是,在那時,卻沒幾個人想到,如果貓兒長成了老虎,那麼接下來,它又會撲向何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