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賀濟義賣房
「那倒不是。(小說~網看小說)」賀濟義搖頭道,「濟義倒是說他見過魏姑娘,只是稱魏姑娘執意要自行找我,因此又離去了。」
「一派胡言,虧你也信。」孟瑤道,「那魏姑娘既然家大業大,自然不會是孤身一人來這裡的,既然身邊有人陪,又豈會這些天了,還找不到咱們家來?我看濟義根本就沒放她走。」
賀濟禮卻道:「你說的這些,我也不是沒想過,只是正如你所講,魏姑娘是帶著好幾個奴僕一起來的,又豈能讓濟義給圈住了?難道她那奴僕是吃素的?」
此話也有理,孟瑤疑惑了,這恩人之女魏姑娘,到底是還在賀濟義家,還是真離去了?如果是還在賀濟義家,她既有奴僕伴身,為何不出來?難道她是自願的?
孟瑤橫想豎想,也沒想出個她覺得合理的解釋來,只得把這難題,又拋回給了賀濟禮。但賀濟禮這會兒也沒甚麼主意,唯有分派人手,命他們上街找去。
兩口子晚上一夜沒睡好覺,但直到天亮,也無消息傳來。早上,兩人正面對一桌子早飯無心下箸,卻見小丫頭來報:「大少爺,大少夫人,二少爺來了。」
賀濟禮與孟瑤對視一望,皆道:「準是為昨日挨打的事,上門鬧來了。」但那小丫頭卻稱最會鬧事的賀老太太並未跟來,僅有賀濟義一人來了,這讓賀濟禮夫妻倆有些不解。
孟瑤道:「理他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且請進來罷。」
小丫頭應了一聲,出門去叫。過了一會兒,賀濟義拄著個拐,一步一歪地走了進來,搖搖晃晃地要與賀濟禮和孟瑤行禮。平日裡他好模好樣時,也不曾見他這般知禮,今兒這是做給誰看呢?看來真是鬧事來了,賀濟禮嘴角一扯,笑道:「我昨兒好像沒打你的腿,你怎麼就瘸了?」
賀濟義這下鬧了個大紅臉,吭哧半晌才編出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來:「身上疼,不當心就摔了。」
孟瑤撲哧一笑,朝他身上看去,果然是鼻青臉腫還未消退,看來昨日賀濟禮是真下了狠手了。他們兩口子猜想賀濟義是來鬧事討說法的,但賀濟義再開口時,講的話卻是出乎他們意料:「大哥,大嫂,我昨兒夜裡想了一宿,還是決定把宅子賣給你們,價錢好商量。」
不是獅子大開口,要價五千兩麼,怎麼才過了一夜,口風就變了?這中間出了甚麼事情?賀濟禮同孟瑤對視一眼,沒有作聲。
賀濟義見他們保持沉默,只得自己解釋道:「我想通了,我和大哥是親兄弟,計較那些作甚麼,宅子賣給大哥,比賣給誰都合適,何況那宅子本來就是大哥掙下的。」
不論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聽起來還是悅耳的,賀濟禮便問道:「那你這回想賣幾多錢?」
「嗐,甚麼錢不錢的,大哥你看著給罷。」賀濟義道。
這下賀濟禮可真琢磨不透賀濟義的心思了,乾脆講了個根本不可能的低價:「五百兩。」
賀濟義驚訝道:「大哥,你這價也太低了,我那宅子原價也不止這麼多呀。」
看來先前他講的,果然是摻了水分的客套話,賀濟禮就帶著嘲諷的意味笑了:「不是你讓我看著給的麼,我這裡只有五百兩,自然就只開這個價。」
賀濟義尷尬起來,只得道出自己心中的價碼,道:「大哥若是能給現銀,兩千兩我就賣;若是要賒賬,或拿物品抵押,那就得再加五百兩。」
賀濟禮抖一抖袖子,道:「現銀我有,但兩千兩太貴,我最多只給你一千五百兩。」
昨日賀濟禮就說過,那宅子原先是兩千兩買的,如今幾年過去,早就不止這個價了,他這會兒卻想以低於原價的價格買去,這筆買賣,賀濟義可就虧大了。
這等虧本的買賣,在賀濟禮兩口子看來,賀濟義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的,但讓他們大感意外的是——賀濟義居然點頭了。
只聽見他道:「都是親兄弟,我虧點就虧點罷,哥你把銀子準備好,我中午就拿房契地契過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賀濟禮夫妻沒想到他居然答應了,而且答應得這般爽快,兩人怔怔地看著他,直到他告辭離去才回過神來。
孟瑤率先起疑道:「他何時這般大方過,別是其中有詐罷?」
賀濟禮也是疑惑:「我昨日才打了他一頓,他今日反倒要把宅子便宜賣我,甚麼道理?」
夫妻倆討論一時,還是摸不清賀濟義的套路,不過能以低價買回自家的宅子,總是喜事一樁,於是二人決定,甭管真假,這筆買賣都要做,頂多多花費些銀子請個好些的牙儈把關,再到官府備個案。
到了中午,賀濟義果真帶著房契地契過來了,賀濟禮這裡的牙儈也準備停當——他這不過是保險起見而已,其實那房契地契,還是分家時他帶著賀濟義去官府辦的手續呢,焉有辨不清真假的道理。
賀濟禮與孟瑤仔細驗過兩契真假,又叫牙儈看了一遍,確定無誤,便與賀濟義將銀票交付;隨後賀濟禮又同賀濟義到官府,在兩契上蓋上了官府的印章,變作紅契,備好了案。
賀濟禮帶著萬事俱妥的兩張契紙回到家,還覺得有些恍惚,傻傻地問孟瑤道:「娘子,這才一眨眼的功夫,前頭的宅子又歸我們了?」
孟瑤也覺得彷彿在夢中,呆呆地道:「今兒是怎麼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賀濟禮使勁掐了自己一把,哎喲一聲,還是知道疼,笑道:「管他呢,契紙都拿到手了,不會再有假,三天後咱們就去收房,重新搬回自家宅子裡去住。」
孟瑤點了點頭,歡歡喜喜地召來大小丫頭,將喜訊告訴她們,又叫她們趕緊下去收拾東西,三天後搬家。
賀濟禮接過知梅遞過的一盞香茶,舒舒服服地在榻上躺了下來,道:「宅子是回來了,但我還是想不通,濟義怎麼突然就肯低價賣了呢?莫非是他又欠了一筆債,急著要還?」
孟瑤不解道:「他先前就已經欠了四千五百兩,那宅子至少也要賣到這個價錢,才夠還債罷?若他真又欠了新債,急著拿這一千五百兩去還,那先前四千五百兩舊債的錢從哪裡來?」
賀濟禮一手端茶盞,一手摸下巴,想了想,猜測道:「莫非是他為了還債,上賭場去摸了兩把,卻背上了高利貸?只有這般急迫的事,才會逼得他急急忙忙地要將宅子以低價出售。」
好像也只有這個理由能說得過去,但孟瑤還是推賀濟禮道:「你若是真想知道緣由,就別只躺在這裡想,趕緊使個人去打聽打聽,說不準連魏姑娘的去向也能問出來的,畢竟她是見過濟義後就下落不明的。」
「對呀,說不準這兩者間還真有些甚麼聯繫。」賀濟禮一骨碌爬起身來,出門指派人手去了。
他那裡出門打探消息,這邊孟瑤也沒閒著,叫來小丫頭吩咐道:「去,請二少夫人來坐坐,就說咱們園子裡新摘了葡萄,請她來嘗嘗鮮。」
小丫頭應聲而去,但還沒過會子就又急急忙忙回轉,稟道:「二少夫人正哭哭啼啼地朝這邊來呢,已是進了大門了,奴婢將她引進來?」
好端端的,二妮哭甚麼,莫非是為了賀濟義賣宅子的事?孟瑤一面想著,一面沖小丫頭道:「趕緊請進來。」
小丫頭領命而去,沒一會兒二妮便衝了進來,撲進孟瑤懷裡,抱住她大哭起來。
孟瑤顧及她的體面,忙先命屋中服侍的下人退下,再才拍著她的背問道:「弟妹,你這是怎麼了?」
二妮抬起頭,哽咽著講不全話。
孟瑤見她滿臉是淚,雙眼紅腫,忙遞了塊帕子給她,再扶她坐下,好言勸慰。
二妮哭了一會兒,終於稍稍平復,抹著淚道:「大嫂,濟義他要休了我。」
孟瑤還沒反應過來,二妮又哭開了。她連忙又遞過去一條手帕子,問道:「究竟怎麼回事,他為甚麼要休你?」
二妮哭道:「我就是想不通這個,我自嫁進賀家,上侍奉婆母,下照料他那丫頭生的兒子,辛苦也就罷了,還數次跟著他擔驚受怕,而今又要陪著他賣宅子還債,但我從來沒有過怨言。誰知他不但不知感激,反而要休了我,大嫂,我實在是想不通呀!」
賀濟義才低價賣了宅子,轉眼又要休掉結髮妻子,舉動確實很讓人費解。孟瑤正要開口說自己也想不通,就見傻姑娘匆匆自外頭來。她還沒進門,便沖二妮道:「二少夫人,我說你有甚麼想不通的,被二少爺休掉,多好的一件事,值得哭哭啼啼?叫我說,趕緊同他離了罷,清清靜靜一個人過日子多好,或者再找個好的,也是行的。不管怎樣,都比跟著他過日子強。」
她一氣講完,見孟瑤一臉驚訝,忙解釋道:「二少夫人方才就到店裡找我訴苦,一個勁兒的哭,我看不過去,勸了她幾句,她卻聽不進去,轉身就跑到大少夫人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