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齊夫人興師問罪
大概是因為賀濟義的這態度。(小說~網看小說)倒還算一視同仁,兩家人很快便停下了爭吵。叔叔摸了摸鬍子,道:「成親是大事,可不能由著他的性子,他這回要出遠門,趁早在出門前把婚事辦了。」
這話舅舅也贊同,道:「我這回來,帶了二妮的生辰八字了。」
賀老太太想起賀濟義的性子,連聲道:「不妥,不妥。」
叔叔和舅舅異口同聲問道:「為甚麼不妥?」
賀老太太不肯在親戚面前講自家兒子性子擰,便尋了個借口道:「轉眼就要出門,時間太緊了,忙不過來。你們且先回去等著,過些日子我再給你們去信。」
舅舅一家是知道賀老太太的心思的,倒還不怎麼著急,叔叔一家卻是恨不得今天就去合八字,明天就把人抬進來,於是急得很,不肯依。
賀老太太一個寡婦能把兩個兒子拉扯大,沒受族裡欺負,也是有些本事的。當場把臉一板,衝著妯娌道:「濟義沒幾天就要走了,慌裡慌張的辦婚事作甚?你家侄女趕著嫁人,莫非是嫁不出去了?」
賀濟義的嬸娘臊得滿臉通紅,想還嘴,又怕得罪了賀老太太,愈發進門無路,只得生生忍了。
賀老太太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了聲身乏,命人把他們都送了出去。
這一鬧,賀老太太的頭又疼了,準備歇會子,但還沒等她爬上羅漢床,齊夫人興師問罪來了,她帶著大丫頭,身後還跟著劉姨娘,一進門就是一副指責人的模樣,質問賀老太太道:「老太太,年前咱們可是約好了,等你親家母一出嫁,就把我家佩之抬作妾室,如今你親家母都嫁去西京好幾個月了,佩之怎地還是個通房?」
賀老太太早把這事兒忘得一乾二淨了,經齊夫人這一問才猛然想起來,但她絲毫沒有歉意,反倒覺得齊夫人如今一個通房丫頭的嫡母,也敢在她面前這般囂張。實在不像樣子,因此也不讓她坐,也不叫人上茶,慢吞吞地在羅漢床上躺好了,才道:「我還當甚麼事呢,也值得齊夫人親自來一趟。」
齊夫人像是料到她會來這手,也不發脾氣,直接從丫頭手裡接過一張紙,拍到賀老太太面前的小几上,道:「白紙黑字,老太太自己看看罷。」
賀老太太這又才記起,當初是同齊夫人簽了協議的,她瞅見那張紙上紅通通的一個手印,不得不轉了態度,坐起身來吩咐丫頭看座,倒茶。
齊夫人氣定神閒地坐了,端茶吃了一口,才道:「之前你們家不信守承諾的事就不提了,如今二少爺要出遠門,不如就趁此機會把佩之的身份定了,再讓她跟著去揚州。也好照顧二少爺的起居飲食,老太太你看如何?」她的話句雖有詢問,但用的卻是篤定的口氣,讓賀老太太又生了回悶氣。
賀老太太把茶盞蓋子重重蓋回茶盞上,不悅道:「我雖然沒給齊姑娘抬身份,可也沒不許她近濟義的身,這麼些日子過去,她始終沒本事籠絡到濟義的心,至今還是以姑娘身住在歸田居後面院子裡,讓我這個做長輩的有甚麼辦法?」
賀老太太在鄉野裡無拘無束慣了,居然把這樣露骨的話拿上檯面上來講,讓齊夫人一時間面紅耳赤,羞憤不已。椅子後立著的劉姨娘察言觀色,替齊夫人還嘴道:「那是我們二小姐穩重,也是她的志氣,沒有妾的身份,就只謹守著本份。」
齊夫人對她這句回話很滿意,就沒有追究她越矩答話的事,只拿眼盯著賀老太太,看她如何接話。
只見賀老太太輕蔑地撇了撇嘴,嘀咕道:「都已然做了別人家的通房丫頭了,還守甚麼本份,既然這麼想守,怎麼不多多備了嫁妝,八抬大轎嫁作正頭娘子去。」
齊夫人一聽這話,火冒三丈,齊佩之沒做成正妻,難道是因為她捨不得嫁妝?還不是先因庶子好賭,將她輸給賀濟義;而後因嫡女無知。四處散佈謠言,才使得齊佩之不得不委身賀家做個通房丫頭,讓她這個做嫡母的丟盡了臉面。
但庶子也好,嫡女也好,說起來都是齊夫人自己教導無方,讓她再怎麼氣憤,也只能把火窩在心裡,無法發洩出來。她忽地想起罪魁禍首是庶子,便回頭把劉姨娘狠瞪了一眼,嚇得後者一哆嗦。
平心而論,賀老太太還是挺喜歡齊佩之的,安靜,聽話,讓她待在歸田居後院,她就一直待著,從來不哭不鬧,這樣的女子,好拿捏,讓賀老太太抬她作妾室,賀老太太是願意的,只是如今她還只是個通房丫頭,齊夫人就這般盛氣凌人,若真成了妾室。齊夫人豈不是會更加跋扈?
然而白紙黑字的協議擺在面前,刺得賀老太太眼痛,她知道,形勢逼人,齊佩之這個妾的身份,是想給也得給,不想給也得給了。雖然如此,賀老太太還是不想讓齊夫人太得意,便道:「我這就傳話下去,抬齊姑娘為妾,不過濟義到揚州她跟不跟去。卻是我們家的事,齊夫人管不著。」
這是數落齊夫人多管閒事呢,齊夫人氣得一噎,恨道:「正經的妾室,怎能傳個話就算了,怎麼著也得擺幾桌酒,請親朋好友來作個見證。」
「你又不早說,我們家今日才擺了酒,轉眼又擺?你以為酒席不要花銷的?」賀老太太心疼銀子,不高興了。
齊夫人更不高興:「你家又不是那等揭不開鍋的人家,要花銷又能怎地?」
賀老太太氣道:「我家可窮,不像你們家,拿著銀子亂撒,連賣花婆子的盒子都要打一個送她。」
這是哪兒跟哪兒,怎麼扯到賣花婆子身上去了?齊夫人還真有些吃不消賀老太太的胡攪蠻纏,重重喘著氣,不知如何還嘴。
劉姨娘再次察言觀色,越過齊夫人徑直開口道:「不擺酒席,直接抬進門的妾也是有的,不過那樣的妾可沒得嫁妝,老太太既然捨不得酒席,就把我們二小姐的嫁妝還來罷。」
這下可戳到了賀老太太的痛處,馬上轉動腦筋,盤算起是齊佩之的嫁妝值錢,還是幾桌子酒席更值錢。算來算去,因為齊佩之的嫁妝裡有銀首飾,有布匹,還是嫁妝更值錢些。算好了帳,賀老太太的態度立時就變了,打著商量道:「親戚朋友們才來過,不好勞煩他們再跑一趟的,不如只請至親的幾位來家裡坐坐,如何?」
齊夫人不同意,堅持所有認識的人都要請到。賀老太太再次把帳一算,臉色就變了:「不過一個妾,要那麼大排場作甚?」說著喚小言:「把齊姑娘的嫁妝取來,還她。」
齊夫人可不喜歡那點子嫁妝。她堅持要擺酒,是想挽回些面子,好讓公婆不再冷言冷語,好讓妯娌不再冷嘲熱諷。因此她一聽到賀老太太寧願不要嫁妝也不辦酒席,心裡就有些慌了,轉頭把挑起話頭的劉姨娘狠瞪了一眼。
劉姨娘忙出聲道:「罷了,罷了,算我們吃虧,請至親就只請至今罷,只是務必要熱鬧些。」
「幾桌子酒席還不夠?還要怎麼熱鬧?」賀老太太耷拉著臉,不冷不熱回過去。
劉姨娘小心翼翼看了齊夫人一眼,道:「就照老太太的意思辦罷。」
齊夫人憤然起身,告辭的話都沒說便走了,只有劉姨娘趁她背過身時,沖賀老太太福了一福。
這次交鋒,算是賀老太太大獲全勝,讓她心情舒暢不已,但一想到那幾桌子酒席,又心疼壞了,把孟瑤叫過來問道:「媳婦,整治一桌最便宜的酒席,須得幾多錢?」
孟瑤一時沒聽明白,還道她是嫌今日的酒席不夠好,忙道:「老太太,今日的酒席雖說不是頂好的,但絕對也不差,在親戚朋友間一點兒不丟面子的。」
賀老太太擺手道:「我哪裡是指今天的酒席,是齊夫人方才來過,要我們賀家辦幾桌酒席,給齊姑娘一個妾室的身份。」說完又歎氣:「都怪我一時糊塗,當時答應了她這樁事,如今不辦也不行了。」
抬齊佩之為妾?小叔子納妾,怎麼也不關孟瑤的事,況且賀濟義如今自己也要做事賺錢了,輪不到哥嫂出錢來替他養妾室,愈發同孟瑤不相干了。孟瑤這般想著,便笑道:「不就是幾桌酒席麼,老太太說辦,我這就去準備。」
賀老太太歎著氣吩咐道:「撿那最便宜的菜買,有一兩個魚肉便得,不過小小一個妾室,無須給齊家臉面。」
孟瑤巴不得能省錢,好叫賀濟禮少心疼會子,忙一一應了,同賀老太太把納妾酒席定在了三日後。
正商量著,小丫頭來報,稱齊家的劉姨娘想見見齊佩之。賀老太太正生著齊家的氣呢,不耐煩道:「有甚麼好見的。」
孟瑤卻勸道:「齊姑娘馬上就要做妾的人了,讓她生母去教導教導她也是好的。」
賀老太太不置可否,孟瑤便讓小丫頭去傳話,許劉姨娘上歸田居見一見齊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