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這是什麼?」紫鵑望著桌上一盤晶瑩剔透的餃子大驚小怪的問道。(小說~網看小說)眼中閃爍著的是興奮的光彩。
「這是蝦餃。」不待程水若開口,方白芨便笑吟吟的伸出筷子指著四隻外皮晶瑩剔透,裡面呈現粉紅色的東西解釋道,「這皮是用將澄面、生粉製成蝦餃皮;鮮蝦洗淨去殼吸乾水分壓爛攪拌成肉膠,肥肉切成細粒,用開水燙至剛熟,再用清水浸過,使肥肉既爽而又不致出油;加入雞蛋白、細筍絲、味粉、麻油、胡椒粉等配料,經冷凍後製成蝦餃蒸熟。紫鵑姑娘嘗嘗,油而不膩,略甜,這可是這茶居師父的一絕,但凡來這兒喝茶的人,個個都是要點上一籠的。」
紫鵑迫不及待的夾了一個放在小碟子裡,小口小口的吃著,一邊吃,一邊贊味道好,惹的方白蘇也夾了一隻,吃的眼睛都瞇了起來。
唯有程水若在一邊心裡冷哼,早就知道她自個兒不該心軟,這方白芨哪兒像是個找不到吃食的人?在外面跑了這麼久。連自家肚子都填不飽那就奇怪了。
心頭腹誹,不過終究她是來請人吃飯的,也夾了一個放在碗裡小口小口的吃著,一邊瞧旁邊三人的表情。
方白芨是熟門熟路的,方白蘇也不像是第一次來的樣子,倒是長年在京城裡呆著的紫鵑一副土包子的模樣,見什麼都是新奇的,想來也是,走南闖北的人想吃到這東西極為容易,而那些在宮裡呆著的人,總是有這樣那樣的顧忌和妨礙讓他們沒辦法嘗到外面的鮮。
雅間外面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程水若站起身來,三人皆抬頭望著她,她笑笑道,「張管事來找我,興許有什麼事兒,你們先吃著。」
雅間外面是一道不寬的走廊,張凡站在門外,臉上因為走了不短的路而微微發紅,額頭上還有些許的汗跡,且是面色沉重,見程水若走出來了,又謹慎的瞧了瞧程水若身後的三人,見到木門被拉上,這才低聲的道,「少爺,事情有些不對。」
程水若心下一突。問道,「怎麼回事?」不會如同她所猜想的那樣吧?
她對茶夫人始終還是不放心的,沈誠雖然被他給忽悠住了,也指不定他到底打的什麼算盤,一紙合同對這些人的約束力還是太小的,至少那合同對程水若來說就沒什麼約束力,她若是覺得不合適,大可拍拍屁股就閃人走了,沈誠和茶夫人即便上京城告御狀也一樣拿她沒轍,何況他們根本不可能上京城告御狀。
程水若是個無牽無掛的,也不怕他們報復什麼的,所以才敢放心大膽的簽下那些文書,她最擔心的是,沈誠雖然有大抱負,卻是被茶夫人給慫恿的做出些什麼事兒來,怎麼瞧來這事情進行的也太過順利了些,她不得不再去從唯一的疑點上查上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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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去馬家,請了他們家一個被趕出來的老人喝茶,便從他嘴裡問出了不少的事兒,當年茶夫人和沈誠之間的事兒怕是沒那麼簡單。」
張凡低低的道,「那人的婆娘當年便是在茶夫人院子裡供事的。沈誠本也是馬家的家生子,因為腦子靈活,會說話會辦事,深受馬家老爺子器重,而當時茶夫人不過是初到馬家,便是跟沈誠兩個不知道怎麼勾搭上了,這事兒茶夫人院子裡的人都是知道的。世上便沒有不透風的牆,話自然傳到馬夫人的耳朵裡了,她正愁著沒辦法收拾這個風頭正盛的妾身,便琢磨著帶人來抓奸。」
「茶夫人是什麼地方出來的?這種事兒自然不會沒有防範,事到臨頭,不知道到底是如何,竟然倒打了馬夫人一耙,反正到最後馬家老爺子瞧見的便是馬夫人不守婦道。不過這位馬夫人的來歷也不簡單,馬老爺子最終還是沒休了她,只是要將沈誠給活活燒死,卻是人給救了下來,逃出了馬家。」
「事後,院子裡的人自然是大清洗,那人和他的婆娘便是這麼被找了個借口給趕出來的。茶夫人也得了掌家的大權,那時候的馬家還沒到如日中天的地步,那位馬夫人也是個能忍的,後來的三五年之內,靠著娘家將馬家一步步的拉拔起來,五年前的馬家在這個地方可是說一不二的主!」
「直到五年前沈誠回來了!」
「有人說當時沈誠是回來找茶夫人的,有人說他是回來報仇的,這事兒說不的准。不過,當時的沈誠還不過是只有三五百的弟兄,手上只有兩條船。在海上幹著些刀口舔血的勾當。接連勾結了海上另外幾波海盜劫了馬家幾次生意,馬家人急了眼,卻是因為這些人太過散亂,根本奈何不得他們,那些人跟著沈誠嘗到了甜頭,雖然有些小心思,卻是迫於沈誠的手段,都是一門心思的跟著他幹,馬家人根本奈何不得他。」
「便是這樣,沈誠在廣州城才漸漸的站穩了腳跟,又拉攏了一些官員,竟然正兒八經的做起了生意。兩家人這些年斗的厲害,相互間搶生意什麼的不在話下,馬家人也是連連在沈誠手上吃癟,到如今,沈誠儼然是廣州城的第一人了。」
聽到這裡,程水若約莫揣測出兩人之間到底是為何了,卻是需要證實一番,問道,「那當年沈誠回來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想利用茶夫人報仇,還是真個的餘情未了?或者乾脆就是二者兼有之?」
張凡聞言道,「小的以為,怕是他真個餘情未了。卻是被茶夫人利用了。」
程水若聞言挑挑眉,望著張凡,莫非那沈誠還是個癡兒不成?人一旦經歷了生活的風霜以後,什麼情啊愛的就都淡了。
張凡卻是笑道,「小的聽人說了那沈誠的性子,絕對是條敢作敢當的漢子,他回來怕是真個為了接茶夫人走,當年的茶夫人怕是捨不得手邊的榮華富貴,加上馬老爺子對她是情有獨鍾,什麼事兒都依著她,馬家的大權有一大半都在她的手上。她又怎麼會跟一個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漢子走?」
「這邊,馬夫人一心為著馬家不知道做了多少的事,馬老爺子的態度雖沒多大變化,心卻是軟的,何況馬夫人是什麼性子的人?其實馬老爺子不該不知道的,若是要勾搭上,又怎麼會在他方才納妾之後才被發現?不過是馬老爺子一時迷了心竅罷了。事情過的久了,再慢慢的回想起來,心中沒有疑惑是不可能的。當沈誠突然回來搗亂,再想起當日沈誠莫名其妙的被人放走了,馬老爺子心裡能沒數麼?」
「不過是當時家裡的事兒太多都放在茶夫人手上,怕她搞小動作,方才慢慢的重新扶植起馬夫人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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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水若聽到這裡,點了點頭,擰著眉道,「其他的事情我管不了那麼許多,唯一的一點兒便是如今那沈誠到底對茶夫人是不是餘情未了?這事兒不鬧明白,我心裡總是梗著一根刺。」
人和人之間的事情若是摻雜了太多的感情就會多太多的變數,照著沈誠不太給茶夫人臉的這種情況指不定能不能幹出點兒什麼出格的事兒來,他們的私人恩怨可以自己解決,卻是不能妨礙了她的事兒。
張凡卻是用另一種表達方式表明了他的想法,「聽聞這位沈大老闆到如今還未曾娶妻。」
難怪張凡說事情麻煩了,程水若也覺得額頭跳的厲害,跟兩個糾結的人一起做生意,她恐怕要多操幾份心才行。
這事兒鬧心,程水若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搞清楚這兩個人的感情世界,索性撇開來,又問道,「那兩位又是怎麼回事?沒的好好的不去收藥材,跑來找我混吃喝。」
張凡道,「他們像也是遇上了些麻煩……」
「哦?」程水若挑眉,正要細問,卻是聽見旁邊一個男子輕佻的聲音,「這位姑娘生的好相貌呀!」一把扇子伸到程水若的下巴下來。
程水若抬起眼皮,眼前是個公子哥兒模樣的男子,一身的綢緞衣裳,看的出是出自官宦人家。說著官話,卻是滿口的廣東腔,興許是聽見她和張凡說話用的是官話,因此才會用官話與她說話。
不消程水若開口,張凡便是一個箭步衝上去,打開他手上的扇子喝道,「不得對我家公子無禮!」
程水若身上穿的是布衣,這年代,沒個官身即便腰纏萬貫也只有穿布衣的資格,因此那人身後的一個家丁跳將出來喝道,「這是府台大人的公子,大膽刁民,竟然敢對我家公子動粗!」
說著便要撲上來,身後還有兩個家丁一併上前來,想要將張凡拿下。
程水若退後一步,沒想到在外面跟張凡說兩句話竟然惹出了這是非來,只將身後的門一拉開,便要閃身進門。
門前的那輕佻男子見程水若要避開,竟然一個閃身擋在她身前,伸手便向她抓過來,程水若側身避開,便使腳向那男子踹了過去,這鞋子是木頭底子的,實在的緊,真要踹結識了最少得讓那男子疼個十天半個月的,卻是不想,門裡的人已經聽見了動靜,只見那男子突然往那欄杆撲了過去,一下子便將那木頭做的欄杆撞裂了,生生的往樓下掉去。
樓下傳來一聲慘叫,樓上則是亂哄哄的一片,隔壁的包間裡轟然衝出來好幾個青年男子,樓梯上咚咚的衝上來一波家丁,程水若見狀心下一沉。
一干虎視眈眈的家丁圍了上來,幾個青年男子見到程水若的相貌個個皆是吸了口氣,目瞪口呆一般,其中一個叫道,「將她抓起來,送到府衙去!」
幾個家丁圍了上來,張凡連忙將程水若護住,將人撲下樓的不是別人,正是方白蘇,這會兒站在門口見勢不對,也站到了程水若的前面,方白芨要緩一步,卻也是個機警了,大步跨出來叫道,「你們又不是官兵,憑什麼抓人?」
「發生什麼事了?」便是在這一片亂哄哄之中,紫鵑探頭出來問道。
那幾個男子見到紫鵑,手指頭方向一轉,大聲叫道,「她也要抓起來,這兒所有的人都不要漏掉!竟然敢在鬧事傷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這些個家丁個個皆是配合慣了的,怎麼會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情況,男人往死裡揍,女的抓起來就對了,得了上風的號令,一個個皆是摩拳擦掌的圍了過來。
程水若一把將紫鵑抓回來,這時候不是女人出風頭的時候,只是焦急的望著樓梯的方向,她倒是不擔心其他,就是怕張凡幾個吃了虧。
樓下已經有幾個家丁將那個受傷的男人給圍了起來,到底傷的重不重還是兩說,這茶寮裡的客人見到事情不對,紛紛的撒開丫子便跑,茶樓老闆根本攔也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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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男子那一方雖然人多,偏生這樓梯走廊都狹窄的緊,根本容不得多人鬥毆,張凡幾個都守著門口的狹窄之處,程水若順手操了根凳子給他們壯膽,還是有幾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的。
不過,真個開打就不知道了,這些人看起來就是那種鬥毆經驗豐富的,張凡可不像這些傢伙都生在民風彪悍的地方,只見兩個家丁撲上來,張凡便唯有拎著板凳胡亂的揮舞,這時候的方白芨倒是讓程水若刮目相看了,轉身操了兩根凳子在手,一根從張凡頭上狠狠的砸了出去,將張凡的危機解除掉,再一把將張凡拉了回來,隻身撲了出去,辟辟啪啪的便是照著腦袋下黑手。
這一干家丁在廣州城裡都是橫行慣了的,平日裡只有他們揍人,哪兒會有人敢對他們動手的道理?即便有惹不起的,那他們也早早的就躲開了去,今天卻是沒想到遇上個硬茬子,頭幾下愣是被打的沒回過神來。
這方白芨也是個打架鬥毆的老手了,下手快狠準,都是實戰裡磨練出來的經驗,三兩下之間便將一干人打的連連後退,不過,這卻是不是長久之法,人總有力竭之時。
程水若正焦急之間,卻是聽見樓梯登登登的響了起來,有漢子操著程水若熟悉的口音大叫道,「少爺!」
程水若一喜,在雅間裡大聲道,「我沒事,你們趕緊將這些無恥之徒給我扔出去!」
她出門在外身邊一直都是帶著人的,知道自己這張臉會惹事,卻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好在今天即便身邊有這麼多人陪伴,她依舊帶了十來個人一同出門,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程水若是格外的小心謹慎。
有了一干身強體壯會武的漢子加入,事情自然不言而喻,不消片刻功夫,便將這一干家丁皆是扔了出去,至於那幾個帶頭的,則是看見事情不妙,一個個的腳底抹油都溜了,只剩下那個腿被摔斷了的那一個,張凡在處理畢了這些人之後便來問程水若的意思。
得罪廣州城的權貴是免不了的了,程水若只有走過去問那在樓下不斷呻吟的青年,「閣下真是府台大人的公子?」
那青年男子這會兒臉已經疼的變型了,又被程水若的人一嚇,身上一股子尿騷味兒,身邊的家丁要不是哼哼哀哀的躺在外面,要不是就是跑回去報信了,四下無助,望著程水若的眼神也從色迷迷的變成了驚恐,
「女俠,我錯了!求你放過我吧!你要什麼,只要你把我送回去,我爹都會給你的!我可是尹家的獨苗啊!女俠,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程水若懶得跟他囉嗦,她心裡卻是在尋思著另外一件事,看來這位尹知府大人的官也當得不怎麼樣啊!
兒子給教育成這德行,想來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的緣故,不過,楚懷沙還琢磨著要跟人合作,這事兒看來還得給對方留點兒臉面,想了想,雖然有些不甘心,卻是依舊道,
「五少爺,勞煩你替尹公子正一正骨,張凡,你去尹知府府上通報一聲,大水沖了龍王廟,這是誤會了。」說著笑著蹲下身子,望著尹少爺道,「尹少爺說是不是誤會啊?」
尹少爺吞了口口水,神色變幻不定,似乎覺得程水若是在害怕他父親,頓時腿也沒那麼疼了,不過,對程水若他卻是不敢這時候造次的,瞥了程水若身後站著的那媚眼如絲的丫頭道,
「這丫頭長得不錯嘛!」
「你說什麼?!!!」紫鵑聞言臉氣的通紅,扭過頭來望著程水若,「他這麼調戲我,你就放過他了?」
程水若面無表情的道,「不過是誇你漂亮而已,在西方,這是禮貌,你應該向尹公子表示謝謝。」
紫鵑直接用行動表示了她的回答,伸腿便狠狠的在尹少爺的傷口處踹了一腳,扭頭便跑開了去。
這一腳踹的尹公子差點兒沒大小便再次失禁,程水若見狀扯了扯嘴角,唾了一口道,「沒見識的丫頭!」
扭過頭來笑瞇瞇的望著尹公子道,「這丫頭是別人寄在我這兒的,便是我也管不住,倒是讓尹公子受累了,不過沒事兒,這位是京城方家的五公子,醫術那是好的頂呱呱的,保管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那丫頭的脾氣大,卻也不能弄丟了,方五公子,這兒就勞煩你了,張凡,呆會兒將尹公子送回府衙去。」
說罷便轉身走了,方白芨能不能領會她的意思她不知道,不過,張凡可是明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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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白芨最是討厭這種紈褲子弟,當年方家昌盛的時候,他便沒少在京城裡跟這些人鬥智鬥勇,這會兒卻是知道這是人家的地盤,真個下手太狠了怕是日後會結下樑子,程水若也沒吃什麼虧,對於這種人,給點兒教訓就是了。
方白芨便放開了手腳替尹公子醫治,正骨的手法一展開,要疼之前他還會特別提醒一下,三兩下功夫便將那尹公子給折騰的只剩出氣,聲音嘶啞了。
這邊方白蘇也是快手快腳的開好方子,兩兄弟一對眼神,十多年共同生活的默契不是假的,便派了店裡的夥計去幫忙抓藥,藥敷上去以後少不得又是一番鬼哭狼嚎。
通共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張凡便領著四個人抬著尹公子往府衙行去,恰好遇上了負傷回來請了幫手要過去幫忙的一干人等。
張凡只見到來人個個手持棍棒刀槍,來者不善的樣子,也是個有急智的,尹家的家丁雖然都拋下了,手上卻是還握著個重要的籌碼,尹家少爺躺在門板上臉色慘白,腿上已經是包紮好了,張凡便是往前一站,大聲叫道,「尹少爺這傷可是不能再折騰了,否則便有瘸腿之憂,還不趕緊開路,帶尹少爺回去休息。」
尹家少爺這會兒哪兒有什麼力氣說話,他的本意是想收拾下程水若幾個人的,只是正主兒已經跑了,折騰幾個管家出氣不是什麼要緊事,何況,他也真怕瘸了,要知道這時代的殘疾人不好看是一回事兒,重要的是,影響了形象是當不了官的。
只想趕緊回到家中再說,這邊一干人等不得不讓出道來讓張凡幾個抬著人進了門,那邊便有人去請尹夫人過來。
尹夫人一聽說自家兒子被打折了腿,便是連大衣裳都來不及換便急急忙忙的趕了出來,只將尹少爺安頓停當,一干家丁便將張凡幾個圍了起來。
尹夫人趕來的時候瞧見的便是這副情景,來不及去見兒子,便瞧見攔在兒子門口的張凡站得筆直,朝尹夫人拱拱手道,「尹夫人有禮了,尹少爺在茶樓喝茶不慎摔下樓來,在下家主見到了,便命人請了大夫醫治,如今已是沒有大礙,只要按時換藥即可,在下等奉了家主之命將尹少爺送回來,如今將人交給夫人,便要回去覆命了。」
「明明就是你們打的!」人群後一個鼻青臉腫的傢伙叫道,「夫人,休要聽他胡說!就是他們的人將少爺推下樓的!這是我親眼瞧見的!」
尹夫人聞聲臉色一滯,喝道,「將人給我抓起來!送到牢裡!」
「住手!」張凡大喝一聲,「誰敢動手?」說著望著尹夫人道,「尹夫人還是先找人查明真相才好,不要聽信了小人讒言,家主就住在城南,姓程,打京城而來,夫人想必隨便找個人便能打聽到,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到時候自然有個分明,若真是在下等人所傷,又何必將人送上門來?」
「城南?京城?」尹夫人瞇起眼,她雖然被自家兒子受傷氣昏了頭,卻也是依稀記得這兩個熟悉的字眼的,今兒個尹老爺出門訪客,去的地方便是城南,而來客也是京城人,若真是熟人,這事兒便說的開了,不過,她心中還是有些不甘,只是這事情涉及到尹老爺的事兒,她卻是斷然不敢自作主張了。
張凡拱拱手道,「正是如此。」
那鼻青臉腫的家丁聞言卻是道,「夫人,休要聽他們胡言亂語,此人莫名其妙的傷人,如今又將人送上門來,分明就是沒將咱們家放在眼裡。」
尹夫人喝道,「住嘴!」
張凡的嘴角以不以人察覺的方式勾了勾,正在此時,卻是聽見背後有個丫頭叫道,「夫人,少爺請您進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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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夫人只聽見房間裡哎喲哎喲的聲音,便不由得肉疼起來,也顧不得跟張凡說話,便一頭鑽進了房間,尹少爺見了自家的娘親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了起來,
「娘……我跟馬公子幾個在茶樓喝茶,便遇上了這一幫強人,將我帶的家丁打的七零八落不說,還將我打成這樣!威脅我不准告訴你們,娘,其中還有兩個娘們兒,好生的囂張,兒子受了這般重的傷,還在兒子的傷口上用力的踹,兒子今兒個差點兒就見不到您了……」
這一番哭訴只讓尹夫人的心都揪了起來,不由得怒火中燒,看見面如金紙的兒子,還有那傷口上的隱隱血跡,沙啞的嗓音,無不刺激著她的神經,不斷的拍著尹公子的背脊道,
「我兒別哭了,有什麼事你母親還不替你做主麼?你放心,這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說著敞開了嗓門大聲叫道,「將那些人全部給我抓起來!不是說還有兩個女人麼?還有什麼人?讓他們認識的帶路,去城南,一個都別放過!在這廣州城裡,我還不信能翻了天去!」
門外一干家丁聞言便要動手,張凡身後幾個漢子見狀對視了一眼,紛紛望向張凡,只見張凡眉頭一皺,對於這種情況,他是料到了的,不過程水若的態度擺明了就是息事寧人,這虧是不得不吃了。
只是擺擺手,示意眾人不要反抗,免得吃了大虧。
一干漢子見狀唯有收斂了氣焰,候著一干家丁上前來捆綁,卻是不想,這一干家丁方才吃了虧,心頭都還有火氣,這會兒見到他們每個做主的人在,個個都是下陰招,有一個過分的,竟然提腿便往其中一個漢子的子孫根踹了過去。
這當兵的出生的人,便是身上血氣最重,若是沒點兒脾氣,還這只有當傻兵頭了,捆綁拳腳什麼的都無所謂,只是這斷子絕孫的事兒卻是做不得,那漢子一吃疼,便大喝了一聲,一掙,便將押著他的人給掙開了去,三四個家丁摔在地上,那漢子提腿便踹那家丁的襠部。
四周的人見狀,紛紛撲了上來,大叫起來,場面一片混亂,張凡見狀知道事情不可為,也是大叫了一聲,眾漢子心頭早就憋了一股氣,一個挑三五個,作對廝殺起來。
在茶樓打架的時候眾人皆是收斂了手腳的,這會兒以一對上至少五個人,卻是不敢藏私了,砂鍋大的拳頭砸出去,便是鮮血直冒,呼爹喊娘,七八個漢子不過片刻功夫便將院子裡的四五十個人殺的落花流水。
停下手來的時候,除了張揚受的傷頗為重以外,餘下的一干漢子皆是只是受了些輕傷,而屋子裡的尹夫人和尹少爺已是被嚇的有些傻了。
便是在這種滿園狼藉的情況下,一個男子暴喝道,「發生什麼事了?」
一個身著常服,卻明顯看的出一身官威的男子,帶著一個鼻青臉腫的病人,還有程水若以及幾個家丁漢子站在院子門口,怒目望著院子裡的場景。
地上躺做一片的人哼哼哀哀的,哪兒還發得出聲音?從草叢裡滾出一個身影來,僕爬跟斗的滾到尹知府的腳下,抱著尹老爺的褲腿兒哭道,
「老爺,您要為少爺和小的們做主啊!這強人打傷了少爺不說,還將咱們家的人都給傷了,將夫人嚇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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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尹老爺喝道,一腳踹開那人,轉過身來朝著楚懷沙與程水若拱拱手道,「在下教子不嚴,讓楚大人和程姑娘見笑了。」
程水若沒啃聲,她將人兒子打了,又打的人家家裡亂七八糟的,還要人給她賠不是,這位尹老爺也不知道是真這麼好的道行還是心機深沉。
楚懷沙的臉是揪作一團的,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只是淡淡的道,「尹兄,在下到了豫州城便被一幫宵小給折騰成這模樣,還多虧了程姑娘幫忙,否則早就成了廣州城外的一具白骨了。因此,程姑娘出門的時候才會如此謹慎,卻是不想傷到的竟然是貴公子,這事兒,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說的好啊!」
這話是諷刺,吃果果的諷刺,程水若聽出來了,楚懷沙這麼說,尹老爺卻是滿臉的愧疚在一邊賠不是,又請了兩人往裡走,楚懷沙卻是依舊有些不依不饒的道,
「尹兄啊,這兒雖然離皇城很遠,卻依舊是天子治下。」說著一邊搖頭,一邊道,「若是如此,又怎能讓天下人放心的行走?本地的商賈怕是也坐不安生生意了。」
程水若在一邊聽楚懷沙的話,一邊覺得冷汗淋漓,不是楚懷沙來求著別人辦事兒麼?怎麼說話還這麼沒顧忌的?
程水若不明白,便不敢插嘴,只是在楚懷沙身邊站著,楚懷沙身上的外傷是很重的,陪著她這麼走一遭便是氣喘吁吁的,好容易挪到花廳裡坐下,這才又道,「尹兄,你我系同年出生,這些話,我是不跟你見外才這般說,如今皇上整頓朝綱,有些事兒是不言而喻的,尹兄是廣州人,卻是到了廣州來做這個知府,本就是於法不符啊!」
尹老爺聞言點了點頭道,「這個我自然省的。楚大人還是先歇會兒吧,待我將那逆子喚上來向程姑娘賠不是。」
說著,四下瞧了瞧,才發現身邊帶著的那個下人已經下去奉茶了,卻是沒個人去帶他兒子出來,唯有跟楚懷沙告了個罪,親自前去帶自家兒子過來。
尹老爺一出門,程水若便開問了,「楚大人,您是不是說話太直接了點兒?」
楚懷沙朝程水若招招手,眼睛裡閃爍著興奮的光彩,程水若不由得好奇了起來,將耳朵湊了過去,只聽見楚懷沙低聲道,「我暗示他,我是皇帝派過來查一個案子的,順便做點兒小生意。」
程水若低呼道,「你假傳聖旨?」沒想到楚懷沙這種忠君愛國的傢伙也會幹這種事兒。
楚懷沙攤攤手,「我可什麼都沒說,他自己要怎麼想我可管不著。」
程水若翻翻白眼,她有些懷疑之前對楚懷沙說的一番話是不是錯了,如今這傢伙學的油滑了起來,恐怕以後會比現在還要難對付的多,不會有朝一日將她也算計進去吧?
她不過是想跟著他蹭點兒好處的說,說起來她付出的也不少啊!
程水若心有慼慼的望著楚懷沙,楚懷沙卻是像能猜出她的想法似的,低聲道,「這老小子竟然想讓我給他好處,才肯牽線搭橋!我就琢磨著他肯定有把柄,便敲打了他兩句,沒想到這法子還真好使。有句諺語怎麼說的來著?惡人自有惡人磨啊!看來偶爾當當壞人也是不錯的。」
程水若聞言嘀咕道,「那你也別太過分了,佛也有火的,兔子急了還敢蹬鷹呢!你別把人逼急了讓你變成失蹤人口。」
楚懷沙眉毛一挑,道,「放心,這種人,本官見的多了,只是沒想到當年在京城裡還是一腔正氣的人,到了這兒卻是變成這副模樣了……想來還是這錢財迷人眼。」
程水若卻是不同意他的觀點,冷笑道,「他那兒子的性子可不是一天兩天能養成的。是您老人家自己老眼昏花識人不明瞭吧?」
楚懷沙摸摸鼻子,他有那麼老麼?跟這丫頭鬥嘴其實感覺不賴,不過,尹老爺子已經拖著自家兒子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