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之前不過是一個娼妓,她懂什麼?方家這麼多大夫走了多少地方,行醫多少年的經驗都不知道該如何,倒是讓她知道了?」一個男人大聲嚷嚷著,身後還跟著好些個人,都是昨日跟著白家人一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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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夫人氣的臉色雪白,怒斥道,「你胡說什麼?程姑娘明明就是方家的表小姐,方家不論男女都習醫,知曉的多些又有何奇怪的?」
「表小姐?」那男人冷笑著呸了一聲,「我問過方家的人了,不過是個惹了大禍,被方家趕出門的妾罷了,大夫人莫要被人騙了!」
「她救了你的外甥,吳彥,你莫要分不清好歹!」白夫人怒道。
吳彥,也就是白六爺的小舅子,嗤笑一聲,「大夫人,您別提這事兒!我問過我妹子屋裡的人了,她死前就是那個女人給她喝了什麼藥,若非這樣,興許我妹子還能活下來,你們白家想要孩子不要我妹子!我吳家可不能依!出了人命,好歹要給個交代!」
這便是有理說不清的事兒了,白吳氏已經一命嗚呼,草草的在白家後方掩埋了。而白家如今被水淹了個通透,去抓藥的人也走失了,房裡的婆子丫鬟都不認識藥材,誰能說明當初程水若到底用的是什麼藥?
白大夫人知道他這是拿著這件事的由頭想要趕走被隔離出來的人,可方家的大夫也說過了,這些人出去怕是要再傳染到其他沒防備的人,留在這裡其實是安全的。
對程水若的話,白夫人是完全信任的,不論其他,就憑著她拼了性命來白家傳話,而六夫人確確實實已經油盡燈枯這一點,白家上下乃至整個城活下來的人就沒有道理不相信她,何況程水若自己都還留在這裡呢,怎麼可能有問題。
這樣的說法明顯不能說服吳彥,這人擺明了因其妹妹的死對白家有了怨言,雖然是白愷下的決定,吳家人當時卻是不同意的。
只是,在這種本該同舟共濟的時候,為何吳彥要與白家翻臉,白大夫人卻是不太能想的明白。
如今整個吳家都與吳彥站在一邊,還有些與吳家交好的親友,同來的兩三百人,有半數站在了白家的對立面,剩下不吭聲的都是白家人,除此之外,之前被方家人帶來的人也有不少與他們同一個鼻孔出氣,皆是要將那些人趕出去的。
兩人只在這角落裡交談,外面的兩方人對峙,雖然不敢動手,卻是跪倒在地上一大片,老弱病殘,壯年的漢子,哭成一片,只求白家人與他們留條活路。
這是將他們架在火上烤啊!
瓢潑似的大雨嘩啦啦的往下落,天陰沉沉的壓的人透不過氣來,白大夫人瞇起眼看著吳彥,冷冷的道,「程姑娘對我等有救命之恩,你若是打的那個算盤,白家上下必與你為敵!不死不休!」
吳彥微微一愣,沒想到白家人在此事上如此決絕,他本以為提到自家妹子的死,白家人會覺得愧疚會讓他三分的,卻沒想到大夫人竟然如此說,言辭不由得軟了幾分,
「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身份我不管,不過,那些個人是不能留了,方家的大夫說凡是沾染了那個人的人盡數都得了那怪病,至多不過幾年活頭。我可不要躲過了大水卻躲不過這怪病,無論如何,都得把他給趕出去。」
見大夫人面色不變,頓了頓補充道,「別的大夫都不知道這怪病是怎樣的,那女人卻是知道,她必然是患過此病,否則怎麼會如此清楚?她也不能留!」
大夫人聽到此處,衣袖一摔,冷聲道,「吳彥,你大可試試!」說罷便轉身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依舊在大殿外跪著,任由雨水打在他們身上一點兒也不動搖,只哭哭的哀求著,
「老夫人,咱們整個城都是以白家為首,出了什麼事,白家向來不會不過問,如今逃難出來,白家也是咱們的主心骨,在這件事上,還請老婦人憐憫大家活下來不易,許多家人都只剩下一根獨苗,不要再插手管此事了……」
「老夫人,白家人這一次,救了大家,大家心中感激不盡,雖然白大爺這事兒之前處理的不怎麼合適,最後卻是將功補過了。可是,這病誰也保不住會如何,如今大家活下來也不容易,真真是留不得他們了呀。」
「老夫人,白家也沒剩下多少男丁了,不為了咱們,即便為了你們自己,也留不得他們!」
「老夫人,就請下令將他們趕出去吧!」
……
眾人苦苦哀求著,跪在地上的模樣見者傷心,白老夫人本就因為失去了幾個兒子面容憔悴,此刻更是氣的臉色鐵青,握著一根用樹枝削出來的枴杖的手青筋畢露,外面祈求的聲音此起彼落,老夫人突然重重的杵了一下手中的枴杖,只將枴杖深深的**地下的石板,發出一聲巨響。
「住口!」白老夫人厲聲喝道,「你們可知道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白老夫人發怒,那聲音只震的眾人雙耳發懵,紛紛靜了下來,吳彥恰好從後面走出來,聽見這一句,朗聲道,「螻蟻尚且偷生,大家不過是希望能平安的活下來罷了。何況,這次咱們出來帶的糧食許多都在路上扔掉了,這會兒養著這群必死之人,難不成要讓本來有希望活下來的人生生的餓死麼?這大雨不知道何時才會消停,咱們的糧食還剩下多少?老夫人心中該有數的。」
原來是為了這個!
大夫人見狀方才明白過來,只是這消息只有白老夫人,她,方管事以及白家的一個管事還有方家那位王大夫知道,不知道是誰洩露出去的?
這會兒便更加確定吳彥的目的了,他必然是早就對白家有所不滿,才會藉著這個機會要想將程水若一併趕出去。之前因為堤壩一事在赤水縣的威望就大為下降,若是妥協,如今白家的男丁剩下的已經不多了,怕是日後再也沒辦法在赤水縣挺直要敢說話了。
而這次的事情吳彥牽頭,吳家在赤水縣本也是大族,事成之後,勢必最少可以與白家平分秋色,其用心在這一刻倒是顯現出來了。
人群中的人這會兒也是開始嘀咕起來,先前還只是為了自家性命,這會兒卻是突然聽見這個驚天的消息,不由得相互問道,「糧食沒了?那咱們怎麼辦?這水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褪,咱們就在這兒等死麼?」
「啊……之前為什麼沒聽說?那咱們怎麼辦?」
體弱者一臉憂色,而身強體壯者則是臉上露出深思的神色,紛紛豎起耳朵來,有人大叫起來,
「這糧食既然是大家一道**來的,沒道理分給不相干的人!白家和方家也該給咱們一個交代,到底還有多少糧食?」
……
一有人帶頭,便有人跟著起哄,人群吵吵嚷嚷的,局面越發的混亂,白老夫人和大夫人對視一眼,站在一邊沉默不語的方管事則是掃視了一圈,目光落在知道糧食不足的幾個人身上,旁邊的鄭大夫突然貼過來低聲道,「昨天晚上,王大夫回來的時候便嘀嘀咕咕的叨念,跟咱們說沒糧食了,沒必要養著那些個將死之人。」
吳彥靠過來,低聲對大夫人笑道,「這件事要解決其實也挺簡單,將那群人和那個女人趕出去,也就罷了!何必鬧騰的這般不和氣?」
白老夫人聞言怒目圓瞠,只盯著吳彥,吳彥被看的一陣畏懼,同在一城,他本就是白老夫人看著長大的,白老夫人年輕時候的彪悍人人皆知,如今心裡還有些陰影,又突然想到如今的白家不比往昔,男丁死了大半,剩下的莫非半大的孩子就是幾個還不成氣候的小年輕,他何須畏懼?
只挺了挺胸,大聲道,「老太太,這事兒合該如此,沒的把大家的性命交關的事兒托付與一個不相識的女子,白大哥之前做的事兒已經是傷了全城百姓的心,如今杜縣令跑了,白大哥也因為自己的過失喪身大水之中,白家合該在此刻做出表率才是。咱們只有齊心協力才能在這天災中活下來。」
「你也知道只有齊心協力才能活下來?」白老夫人厲聲喝道,「吳彥!做人要知恩圖報!你爹娘不在了,老身便代他們教你怎麼做人!」
說著舉起枴杖便劈頭蓋腦的敲了過去。
吳彥不防,被狠狠的打了一下,扭身便往外跑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叫道,「白家如此不講道理,咱們跟著你們還有什麼意思?若是如此,便將還有多少糧食按照人頭分了,反正那一撥人與咱們是沒干係的,你們要養活他們,便養活他們好了!到時候被他們害死了,別怪我沒盡到責任!」
「誰說咱們會被他們害死的?」程水若大步跨進大殿來,身後跟著兩個人,一邊說一邊盯著那吳彥冷笑,方才大夫人已經派人來與她說明了情況,她便猜到是為了糧食的事情,卻不想還有一出是為了白六夫人!
對白六夫人的死,她覺得難過,卻半點兒愧疚也沒有,不論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還是為了感激白家人的信任,她都不能讓他們在這場信任危機中為難。
只高高揚起頭問道,「你可敢與我賭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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