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孩子被倒吊著拎出來,哭聲雖然虛弱,卻還是活生生的,程水若聽見這聲音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的不真實,發自內心的卻是笑了,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迅速的有人來接過孩子打理。b111.net
只是好一番忙碌,都沒人來得及顧上程水若和鄭大夫兩人,鄭大夫走過來,拿了張白布遞給她,「程姑娘,擦擦臉,你臉上染上血跡了。」
程水若見到對方臉上善意的笑容,伸出手去接,卻是抓了好幾次都沒抓聞,與鄭大夫對視一眼,隨即兩人大笑了起來,鄭大夫也一**坐到地上,將白布塞到程水若的手中,程水若卻是懶得去擦,歎息一聲道,「我還沒幹過這事兒,真沒幹過,嚇死我了!」
「你不會是猜的吧?」鄭大夫挑眉。
程水若搖搖頭,「這種事怎麼可能亂猜?自然是有根據的。」
「什麼根據?姑娘能否教我?能讓老王看走眼的病還真不多,懷胎十月,看了無數大夫,人人都看不出她的懷孕了,姑娘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真真是讓我佩服不已。」
程水若嘴巴一撅,笑道,「不是那些大夫不好,而是這病著實奇怪,六夫人身上合該有兩個紫河車,其中一個不知怎的沒長成,懷上這個孩子的時候身體裡產生的一些東西刺激到了那個沒長成的,便不停的流血,加上她身子本就虛弱,便將喜脈給壓在下面,診脈是診不出來的。其實她的病症很簡單,便是尋常的妊娠反應,若非另外一個紫河車搗亂,興許她不會這麼早就去了。不過,畢竟她年紀太大了,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闖一圈,也是她的命吧。能保住這孩子實在是奇跡呢!」
歇的夠了,程水若從地上站起來,雙腿還是有些發軟,心情卻是很愉快,與鄭大夫一併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方有白家人注意到他們,一位婦人走過來道,「勞煩姑娘與鄭大夫了,先前失禮之處還望姑娘和鄭大夫以及方管事莫要責怪,如今家裡紅白事一併來,又正是人手不足的時候,怠慢之處還望諒解。」
小環聞言遠遠的道,「我家小姐的肚量沒那麼小,也沒那麼大,三番兩次的好心都被你們當做歹意,說黃河要決堤,你們不信就罷了,還懷疑我家小姐的醫術,好生沒有道理!如今這事兒證明過來了,咱們也沒閒情與你們多做耽擱,夜幕降臨之前若是你們不能離開這座城,救回來的人也是白救的,好自為之吧!」
走到程水若身邊拽著程水若的手道,「小姐,咱們走!」
先前的計劃已經破產,此地並非久留之地,程水若也不留戀,笑笑道,「我這丫頭不懂事,夫人見諒,不過她有句話說的不錯,黃河就要決堤,若是信不過我,又為這府中上下著想,為全城的百姓做想的話,夫人便派個人去河堤上查看一下,程水若就此告辭了。」
說完便一手拉著小環,一手拉著狗兒,往外走去。
該做的她都做了,得到的結果雖然不能讓人滿意,到底曾經努力過,她不會拿著自己和小環、狗兒的性命當做兒戲,有些事做一次就足夠了。
程水若心情十分的平靜,風雨很大,卻是亂不了她的心,突然想到什麼,低下頭看著狗兒道,「你這名字只是小名,我幫你起個名字可好?」
狗兒眨巴眨巴眼睛,欣喜的道,「真的嗎?小姐?」
程水若點點頭,看著這風雨道,「不如就叫霽風吧,風雨之後,合該會見彩虹的。」
「風雨之後自然會見彩虹!」方管事大步流星的走了上來,「方纔那位是白家的大夫人,她已是聽了我派去河堤上的人的話,去與老夫人商議了,程姑娘還是隨咱們一路吧,那邊已經收拾好了行裝,即刻就可以啟程。」
小環扭過頭去瞪方管事,方管事哪兒會跟小姑娘一般計較,呵呵笑了兩聲,程水若想到自己孤身上路也不是個事兒,他已是低頭,今日又做出如此大的犧牲,沒道理得理不饒人的,點了點頭道,「我們孤身兩個女子帶著個小孩,怕是要給您添麻煩了。」
閒話不提,一行人直接往城門行去,門口已經停留了備好的馬匹,馬匹背上駝上了糧草和一些必要的物品,除了方家的人以外,還有不少城內的災民要與方家一道離開的,而這些人則是身體見狀的便攙扶著一些受傷不太嚴重的人,雖然人人看起來都很落魄,卻是相互幫助著。
雨滴密密的往下落,風冷颼颼的吹,卻是讓程水若看見方家的做派,不管他們往日如何對待她,此刻,對待這些災民卻是真真切切的關心,能救一個是一個,不枉方家傳家百年最為人稱道的名聲。
人不算多,上百號而已,凝聚起來的隊伍卻是比來時壯大了一倍,相互攙扶著在雨中緩慢的前行,雖然苦些,卻是不孤單,程水若也在其中,今日的一番折騰到這會兒身上的力氣已是去了大半,勉強能前行,卻是精神奕奕,方家的人對她也越發的友善起來,甚至有人接過了小環手裡的包袱,讓小環可以專心的扶著她前進。
程水若對自己的體力很為不滿,要知道小環可比她還要小兩歲,據說才十三出頭,可她一個**還比不過一個半大孩子的體力,實在有些慚愧。
出了城門,便是一條不算寬闊的道路,四周的農田早已經被洪水沖刷過,其中不再有作物生長,因為趕時間,眾人倒也沒有非要沿著路走的想法,便有識路的人領著直奔小青山而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即便披著蓑衣的人也是衣衫盡數被雨水淋的濕透了,濕答答的往下不斷的流水,身上臉上的皮膚已經變得冰涼,天色也漸漸的暗了下來,人們終於看見了在雨中顯得不那麼真切的那座小山坡。
小青山不算高,約莫也就五六百米的樣子,其實算不得山,按照看慣了靠近以後看不到頂峰的大山的程水若的習慣來說,這只能算一個大型的小土坡,不過,此地一馬平川,難得有這樣規模的土坡,說是山也說的過去。
這座山上有座寺院,在當地乃至附近都是有些名氣的,眾人自然選了此地作為落腳地,方家的管事前去敲了寺門,寺僧見人災民來投靠,倒也和善的開了門,只是這寺廟太小,之前已經有人來投宿,這會兒來的百餘人唯有在大殿上休息。
艱難時刻,誰都不易,程水若與小環便與眾人去了大殿,不想,方準備休息,卻是有方家的管事來請她去後面休息,原來是方管事特地去與那僧人加了些香油錢,這才替她主僕三人討了個房間。
程水若也不做作的要與大家同甘共苦,連忙謝過了方管事,她們兩個女人本來就是眾人中身體最弱的,裹著濕衣睡地上還真怕熬不過來反倒是與人添亂。
待到回到房間收拾妥當了,躺上床,卻是因為累的極了,神志格外的清醒,聽著外面依舊磅礡的大雨,心裡百轉千回,不知道城裡餘下的人怎麼樣了?
她雖沒有以天下為己任的心思,卻也還有人的良知,會替那些無辜的人擔心。
砰!
夜色中,一聲巨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穿透厚重的雨幕,那聲音沉悶的讓人心裡難受,身邊的小環輕輕翻了個身,程水若問道,
「是打雷了麼?」
小環嘀咕道,「不像是,這聲音聽著挺耳熟的……」
「好像是決堤的聲音……」霽風,原來叫狗兒的那個孩子有些怯懦的布簾的另一端說道。
程水若唔了一聲,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有些不安的問道,「小環,不會吧?」
小環想了想,不確定的道,「我也不知道,要不,咱們出去瞧瞧?若是……若是決堤,河水很快會過來的……」
程水若飛快的翻身下床穿上衣服,不管怎麼樣,總要看看才能安心,若真是,不知道到底能逃出來多少?
兩人攜手拿了件蓑衣就往外走,走了沒幾步,就聽見前方隱約有說話的聲音,
「不論如何,你總要替爺把房間給挪出來,爺這些年捐的香油錢都餵狗了不是?」
「施主要的房間實在太多了,施主平日對小寺多有照顧便是舉寺上下都搬出來挪房間與施主住也沒有關係,可是如今裡面已是住滿了災民,一間兩間房間興許貧僧還有辦法,須知道佛主面前人人平等,施主莫要再造口業了。」
「別跟爺廢話!你就一句話,挪還是不挪?你不去,爺就自己去!有的把這些房間給那些窮鬼,你怎麼不留給財神爺?」
「施主……啊!」
那寺僧發出一聲慘叫,隨即傳來一陣腳步聲,程水若見狀連忙拉著小環和霽風往角落裡躲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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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把債務給還上了,,,不容易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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