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將程水若送回院子又細細的吩咐了菊香好生照顧這才離去,一轉過臉,明媚的笑容盡數斂去,陰鬱的表情浮上來,緊咬牙關加快腳步向自家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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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連忙加快腳步跟了上去,在一邊低低的叫道,「夫人……」
楚夫人擺擺手,那丫頭也極為有眼色,不敢再多言,只跟著一路走,進了房間楚夫人往桌邊一坐,手握成拳,重重的在桌上敲了下去,桌子上的茶杯彈跳起來,發出清脆的響聲。
小丫頭驚呼一聲,衝過來抓起楚夫人的手看了看,叫道,「夫人,您的手……」
雪白的手背上好大一塊淤青,還破了一塊皮,楚夫人推開小丫頭的手別過臉。
那小丫頭見狀連忙替她倒了一杯茶水,低聲勸道,「夫人,您也別生氣。這事兒,指不定是怎麼回事呢。大人如今是要讓她幫忙,您不是說胡彪幾個得早早的收拾了,否則大人這位置坐著也不清淨麼?拿了這個由頭,事情自然好辦多了。」
不說還罷了,楚夫人聞言挑眉道,「誰知道他這是有意還是無心?什麼人不好挑,偏偏是這位!」
小丫頭聞言低聲勸道,「楚大人是去了春風樓,上次夫人不是派人去打聽了麼?這事兒怨不得大人,場面上的應酬是難免的。這位小紅姑娘如今不讓方家人給迎了回去麼?夫人要真覺得鬧心,便讓他們把人給接回去就是了。」
楚夫人撅撅嘴,「方家既然趕了她出來怎麼肯接她回去?這女人留在家裡始終是個麻煩,相公他又是個心軟的,若是此事那女人出了力,必然不會讓她一個孤身女子在外,否則落入那些人的手裡,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那女人本就不是省油的燈,勢必會順著竿子上來,若留她下來,哪兒還有我的立足之地?」
小丫頭想了想道,「大不了想個法子事後把她送走就是。」
楚夫人凝眉想了片刻,咬咬牙道,「咱們先去尋大人!」
小丫頭聞言拍掌道,「爐子上已是熬好了雞湯,奴婢先去盛了來!」說著跑了出去,不多時便拎了個食盒進來,隨她而來的還有另外一個捧著水盆的丫頭,將食盒放在桌上,小丫頭伺候著楚夫人淨了手,又上好藥膏,使乾淨的布條纏上了,這才扶著楚夫人出門。
這邊書房裡侍衛與家丁進進出出,夜已是深了,卻依舊燈火輝煌,楚懷沙立在書桌後方,手中握著的一盞茶已是涼透了,卻依舊不得半刻空閒喝上一口。
燭火下,清瘦的影子被拖拽的老長,平穩的語調慢慢的從口中溢出,奇跡似的安撫了焦急的人心,
「……消息送到了就好,只是這女人的身份如今卻是個大大的問題,怎麼會是她?這事若不能得方家相助,怕是難成吶……」
書桌前,與楚懷沙對面而立的是一個中年師爺打扮的男子,聞言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壓低聲音道,「如此就要看大人如何抉擇了……」那師爺捋了捋鬍須,自得的笑道,「只要方家肯承認此女是他們家的人,事情就好辦多了……」
楚懷沙皺眉,楚夫人大步跨進來朗聲道,「若是這樣,妾身倒是有個法子,方家大夫人與我家有些淵源呢。」
那師爺聞言喜道,「如此最好不過了!」
楚懷沙皺了皺眉,楚夫人只裝作沒瞧見,扭過頭對那師爺道,「柳師爺,這事兒倒是可以交給我去辦,只是不知道有幾層把握?張家勢大,把持著這個衙門許多年了,如今張霖入獄,那胡彪還能如此囂張,手都伸到咱們內院來了。」
楚懷沙本想開口,聽見最後一句卻是緊閉了嘴,柳師爺瞧見這情形,拱拱手笑道,「屬下先告退了,就在隔壁,大人有事隨時傳喚。」
待柳師爺退下,楚夫人親手將門關上,這才奉上熬好的雞湯,低聲道,「瞧你,這都什麼時候了,怕是水都沒喝上一口吧?這是我晚上就熬上的,喝點兒吧,這麼下去身子怎麼經得住。」
楚懷沙抿著嘴,臉上的神色有些不悅,沒有伸手去接那雞湯,楚夫人勸了兩聲,卻是得不到回應,只瞧見楚懷沙的臉色陰沉,輕輕的將雞湯放在桌上,掏出手絹便開始擦拭眼角,低低的道,「我知道你是怪我不該管你的事兒,可是,那人都鬧騰到內院來了,我的丫頭他都敢調戲,翠玉是我眼瞧著長大的孩子,就當我親妹妹一般,這口氣我怎麼也嚥不下!」
楚懷沙聞言臉上的神情鬆動,再瞧見楚夫人眼中隱隱的淚痕,歎息了一聲,伸手端起桌上的雞湯喝了下去,楚夫人見狀方才露出一抹笑容,湊過來道,「我知道你不愛我插手你的事兒,我不管就是了。」
楚懷沙見狀道,「我並非怪你,只是方家人的脾氣京城人人都知道,他們恐怕不會參合到這件事兒裡來。張霖如今倒下了,他背後那個人可還在,他手裡拽著的東西關聯太大,只要他不開口,那人勢必會保他家人,甚至會撈他出來。咱們想趁著這機會剪除張霖的羽翼,方家怕不會趟這趟渾水。」
楚夫人聞言不屑的冷笑,「在京城這種地方,想要潔身自好哪兒是那麼容易的事兒?方家人的做派我也聽說過,就是好奇他們怎麼能平安無事了這麼多年。如今方家老大在宮裡當差,如今宮裡的情形,怕也消停不了多久了,一切端看他們會不會做人了……」
楚懷沙唔了一聲,「這女子雖然已經消了籍,卻不知道是被方家趕出來還是自己跑出來的,此事勢必要方家人出面狀告才行。方家行善百年,從未有得罪過人才會有今日風光……」說著卻是露出不忍之色,眉心糾結,眼神陰鬱的望著窗外。
楚夫人見狀心中不由得一疼,伸手去撫他糾到一處的眉頭,「我知道相公不忍,可是這是他送上門的把柄,相公想要做些實事,不肯用非常手段是小,卻沒道理白白浪費了送上門的機會,勢必要搬開這塊攔路石才行。」
頓了頓又道,「方家人如今自己攔了人的路不自知,已是到了絕路。若肯幫咱們,咱們勢必要還他們一份人情。至於那個女人,相公若是想保她……」
楚懷沙擺擺手歎息了一聲道,「罷了……」
楚夫人神色一鬆,楚懷沙這模樣,顯然已是認同了,便不再言語,只服侍他將雞湯喝下,便主動退了出去,回到房間這才吩咐翠玉道,
「明天你讓張伯去方家一趟,方家若是聰明的,就該知道怎麼做!」頓了頓又道,「那位小紅姑娘那邊,你親自去照應著。明天一早我便要見她!」
……
再次回到院子裡,程水若便更加的睡不著了,細細的將之前的事兒回想了一遍,越想卻越覺得不是味道。
心裡空蕩蕩的,命運無法把握在自己手上的感覺讓她對未來有些迷茫,不用想太遠的東西,目前的情況就足夠讓她頭疼了。
那位楚夫人明顯看她不太順眼,卻是硬生生的忍下來了,她失手殺了人,那位楚大人的袒護卻是擺的明明白白,雖然那幾個人實在可惡,可天上就沒有白掉的餡兒餅,這時代的法律看這情形明顯不會是在那種情況下失手殺人無罪的,這位大人長著一張公私分明遵紀守法的臉,要保她一個死刑犯,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利益糾葛?
她雖不太經事,在現代訊息社會活了那麼久,心中也並非沒有半點城府。
這事兒處處透露著蹊蹺,只讓她輾轉難眠,想了整整半宿都沒想明白。
翌日一大早起身,便有兩個丫頭捧著梳洗的東西在門外候著,一聽見響動便捧著水盆毛巾茶水進了門,侍候她更衣漱洗,頂著兩隻黑眼圈,程水若也不好意思在別人家裡太懶惰,剛用過早飯,便聽見楚夫人來訪。
程水若還頗有些受寵若驚,楚夫人態度之親切,噓寒問暖無微不至,越發的讓程水若心中不安,天上沒有白掉的餡兒餅呀!
最近她興許都有些被迫害妄想症了,可自打她到了這塊兒地兒,就沒遇上過什麼好事,人人都對她惡言相向,突然冒出個明明就不太喜歡她,卻是言談親切的高貴婦人來,程水若不得不多想想了。
「大人與夫人的恩情小女子銘記在心,只是,之前那事……」程水若實在有些受不了這水磨工夫,不得不趁著楚夫人喝茶的時候插嘴道,「那人是我失手……」
楚夫人眼神一橫,只瞥了在一邊侍候的幾個丫頭一眼,幾人便退了出去,出門的時候還不忘帶上門。
「程姑娘,這事兒,正也是我今日過來的目的!」楚夫人淡淡的笑著,「若是你想保住性命,切記,方纔的話,絕不可再提起!」
程水若心中一緊,低頭咬牙道,「不知夫人為何要如此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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