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農曆戊子年的第一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頭還有些暈暈沉沉的，昨晚的鞭炮和煙花不知道放到什麼時候才停止，整個晚上都出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側頭看了一眼身旁的葉雪瑩，她還在熟睡之中，美眸微閉，嘴角處還翹起一彎淺淺的弧度。我溫馨一笑，又躺直了身體，望著雪白的天花板又回味起了昨晚的比賽，最終的比分是一比一，其實中國隊扳平之後還獲得了幾次不錯的機會，沒有贏下來確實有些可惜，不過在客場打平了亞洲冠軍，這個結果還是可以讓人接受的。
突然記起今天上午還要和徐茗一起去彭老師家裡拜年，趕緊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八點四十了。我趕忙爬起床拿起衣服就往自己的身上套。葉雪瑩被我吵了醒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見我急急忙忙穿衣服的樣子，問道：「逸哥哥，你這麼著急起床幹什麼？」
我穿好了衣服，俯下身來對她說道：「徐茗約我上午一起去給我們初中時的班主任拜年，我要遲到了。」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葉雪瑩作勢要起床，我攔住了她，說道：「算了，你繼續睡吧，我們師生敘舊，N市方言你也聽不懂，我怕你到時候坐在一邊會覺得很無聊。」
葉雪瑩「嗯」了一聲，又把頭縮了回去。我走出房間，發現老爸和老媽都不在家，估計是出門去走親訪友了。匆忙洗漱了一下之後，在茶几上的糖果盒裡抓了兩袋餅乾就出了門。
大年初一，街上居然連一輛的士都攔不到，不過還好，徐茗家離我家也不是很遠，我一路小跑著跑了過去，就看見徐茗正站在那裡四下張望著。我趕緊跑到她的旁邊，喘著粗氣說道：「對不起，我遲到了。」
見到我，徐茗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沒有，現在剛剛好是九點。」
自從上次從N市中學送她回家以後，雖然我們始終保持著電話聯繫，但卻一直沒有見過面。再一次見到她，她給我的感覺與以往相比有些不同，臉上雖然是掛著淺淺的笑容，美麗依舊，但我隱約能夠從她的神情中讀出一種寂寥。
「我們走路過去吧！彭老師家離這裡不是很遠。」徐茗說道。
「那好，你帶路吧。」看到徐茗手裡還提著一個袋子，我馬上反應過來，問道：「這一路上有沒有超市？」
「這一片都是住宅區，大型的超市沒有，小超市和便利店倒是有幾家，怎麼了？你要買什麼東西嗎？」徐茗邊走邊問道。
我稍微紅了一下臉，說道：「早上睡過了頭，匆匆忙忙趕過來什麼東西也沒拿，空著手去老師家裡好像不太好吧！」
徐茗笑了笑，說道：「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家小型超市，東西還挺齊全的，我陪你到那裡面去看看吧！」
我點了點頭，兩個人繼續往前面走去。新年的第一天，一路上經常能夠碰到穿著新衣，手提禮品走親訪友的人們，遠處傳來的鞭炮聲絡繹不絕，新年煩人氣象祥和而又不失喜慶。徐茗安靜地走在我的身邊，沒有說話，不知道是在看一路的風景還是在想些什麼。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雖然我可以在電話裡與她暢所欲言，但當像現在這樣兩個人走在一起的時候，一下子似乎又找不到話題了。
走進超市，看到貨架上琳琅滿目的商品，我又不由得感到有些犯難，以前家裡的這些事情都是由老媽一手包辦的，我還從未在過年的時候給人送過禮，一下子真不知道該買些什麼好。看到貨架的最頂端放著一盒腦白金，想起了那句另人作嘔的廣告語「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只收腦白金」，不過看了看價格，還是放棄了，我經濟上的來源主要還是依靠家裡，找工作那段時間花了不少錢，所以現在手頭有點緊了。
徐茗這個時候拿著兩大包干荔枝走了過來，說道：「要不你拿這個送給彭老師吧！我記得彭老師好像很喜歡吃荔枝。」
我拿過她手中的荔枝看了看，點頭道：「好吧！就買這個了。」
這個時候，從收銀台那邊傳來一個聲音：「老闆，給我拿一包軟白沙。」而徐茗的表情僵在了那裡，目光有些躲閃。
我感到有些奇怪，這聲音聽起來有幾分耳熟，抬眼往收銀台的方向望去，一個高壯的身影正從老闆手中接過一包白沙，從中抽出一根放到了嘴邊，轉過身來正欲點火的時候，剛好也看到了我和徐茗，愣在了那裡，打火機上的火苗也跟著熄滅了。
想不到會在這裡碰到江楚峰，我有些吃驚，而徐茗則是一直低著頭，似乎是有些害怕見到這個人。
回想起我與江楚峰之間的過往，還有徐茗因為他而傷心不已的樣子，我伸出手來握住了徐茗的小手。徐茗很明顯的一顫，看到我臉上的笑容以後，也馬上放鬆下來，會心一笑。
我牽著徐茗往收銀台走去，把那兩包荔枝放在了上面，對超市老闆說道：「麻煩您拿個袋子給我裝一下。」
「好的，一共是三十五塊六。」老闆把荔枝裝到一個大塑料帶裡遞到我的面前。
我拿出錢包結了帳，提著東西，又牽上了徐茗的手，對江楚峰說道：「勞駕，請讓一讓。」
江楚峰依舊是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臉上副的表情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見他不願意讓路，我也懶得再和他多糾纏，牽著徐茗從一旁走了出去。
從超市走出來以後，徐茗回頭望了一眼，又看著我說道：「方逸，謝謝你。」
「你不用感謝我，感到內疚的人應該是他，你根本就不用躲著他的。」
徐茗解釋道：「不是，我只是不想再看見他罷了。」
看來是我多慮了，我接著說道：「好了，我們不要再為了那種人浪費口水了，時間不早了，還是快點過去吧！來，把你手裡的東西也給我。」
徐茗「嗯」了一聲，低著頭將她手中提著的袋子遞給了我，我伸手去接的時候才注意到，從超市出來以後，我們兩個人的手還是這樣一直牽在一起，感受到她掌心的溫暖，我的心一下子又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徐茗微紅著臉，似乎沒有把手鬆開的意思，我也沒有放手，她那柔若無骨的小手握在掌心裡讓人但到十分的舒服，我有些捨不得放開。不過這一幕如果讓葉雪瑩看到了怎麼辦？我心裡隱隱地泛起了一種負罪感。
一路上，我們就這樣手牽著手走著，徐茗還是一言不發，而我好像再一次找到了當初的那種心跳感覺，手掌心裡有些濕黏，不知道是我們誰流出的汗，或者是說，我們兩個人的掌心都在流汗。走到彭老師家樓下的時候，剛好是碰到她買菜回來。我們趕緊上前問好道：「新年好，彭老師，給您拜年了。」
彭老師的笑容依然和藹可親，說道：「你們也新年好啊！徐茗昨天打電話跟我說今天上午要過來看我，沒想到方逸你也來了，看來我還是沒有猜錯，你們現在應該是在一起了吧！」
看到彭老師的目光正落在我們兩個人牽著的手上，徐茗趕緊把手從我的掌中掙開，俏臉上泛起了兩朵紅雲。我急忙解釋道：「不是的，因為徐茗的手感到有些冰涼，所以我才握著她的手給她暖暖手。」這話一說出口我覺得自己真的是笨得可愛，這解釋也太牽強了點吧！簡直是越描越黑嘛！
「我瞭解，我瞭解，先上樓吧，進屋再說。」彭老師笑道。那一臉曖昧的笑容讓我和徐茗感到更加的尷尬，兩個人一前一後跟在彭老師的身後走了上去。彭老師家的房子面積不是很大，傢俱也是有古典氣息的那種，顯得古色古香，牆上掛著的那些字畫讓整個房子很有一股書卷氣的味道，也許是因為房子的主人是一個語文老師的緣故吧！
「來，你們先坐吧！」彭老師招呼我們坐下，把手中的菜放到了廚房裡，又給我們每人沏了一杯茶過來。
我首先坐了下來，感覺到徐茗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挨在我的身旁坐了下來。我隨後又問道：「彭老師，怎麼就您一個人在家，您的家人呢？」
「他們父子兩個都出去給人拜年了，我一個人留在家裡，怕上門拜年的客人空跑一趟。」彭老師把糖果盒放到我們的面前說道。
我把帶來的禮物遞到彭老師的面前，說道：「彭老師，這是我和徐茗的一點心意，說起來真是慚愧，畢業這麼久了現在才第一次上門看您，請您務必要收下。」和性格內向的徐茗在一起，這些話不得不由我這個稍微比她開朗一點的人來說。
彭老師推辭道：「你們能過來我就已經很高興了。還帶著些幹什麼？」
徐茗這個時候也勸道：「您就收下吧！做學生的一點心意。」
彭老師也不好再拒絕，把東西放到了茶几的一旁，坐下來說道：「你們最近還好吧！徐茗你上次不是說要參加研究生考試嗎？怎麼樣？」
徐茗說道：「自我感覺還可以，筆試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那就好。」彭老師點了點頭，又問我道：「方逸，你呢？」
我這個時候剛把兩顆花生米塞到嘴裡，聽到彭老師問起我，不好意思地說道：「您知道我不是一塊讀書的料，前些日子在C市也沒找到什麼合適的工作，打算先參加下個月的省公務員考試，再繼續找工作吧！」
「那也好，一個人其實只要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崗位，要闖出一番事業來其實也不難。」彭老師鼓勵道，她的話倒是和宋爹跟我所說的差不多。
「這一轉眼，你們都已經長大成人了，也要步入這個社會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彭老師看著我們感歎道。
看著她兩鬢上長出的絲絲白髮，那是歲月的印跡，我們已不再那個時侯的青蔥少年，而彭老師也已經老了。我和徐茗對視一眼，似乎又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關於那段歲月的記憶，我最多記憶是坐在遠處悄悄地看著她，不知道她的記憶裡又保留著一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