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邁步在瑟瑟秋風中,幾片枯葉被秋風掃落,其中一片飄落到了我的肩上,我拈起落葉,隨手扔到了地上。我那虛幻的愛情已經凋落,我也要學著丟下它。
走到前面的路口,我赫然發現左邊就是那天晚上與慕嫣然相遇的那片荒地,上天的安排竟是如此的奇妙,我和慕嫣然在這裡相識,似乎是也要安排我在這裡忘記她。
我像那天晚上一樣沒有走大路,而是走進了這片荒地。天很黑,坑坑窪窪的小路讓我不得不掏出手機來照明。憑藉著有限的視野,我還是看到這片荒地和之前相比已經有了些變化,聽說新校區體育館的選址就是這裡,上面果然有些準備開工動土的跡象了。不過,身處這裡,那個晚上所發生的一切都還歷歷在目,就在我現在所站的這個位置,我發現了驚慌無助的慕嫣然,就在前面的那個草叢中,我從那個黑影的魔爪下救下了她,而就是沿著這條小路,我一步一步的把她背到了醫務室。這一切對於我來說,是如此的清晰,那驚險的打鬥,那月光下半裸的身軀,還有當時我所感到的恐懼與震驚,叫人永生難忘。
站在這個地方,我的記憶是如此的明朗清晰,我不相信慕嫣然會這麼輕易的就忘記我,那晚的經歷,對於我們兩個人來說,應該都是刻骨銘心的,這樣的經歷對於許多人來說,也許一輩子都不會遇上過。難道說,她是故意裝作不認識我,有意去忘卻這段另人恐懼的記憶?我心中一下子冒出這樣一種想法,畢竟,遇上這樣的事情對於每一個女孩子來說都是一場噩夢,而且還是一個不能與人訴說的噩夢,我則成為了唯一知道慕嫣然這個秘密的人。一想到這裡,我忽然又有些明白了,慕嫣然的想法也許就是害怕我把這個秘密說出去,乾脆裝作不認識我,全盤否定那個晚上。她的這種做法雖然有些忘恩負義之嫌,但也並非不可原諒。人心難測,人言可畏,事關一個女孩子的名節,我想她也有自己的考慮。只是慕嫣然啊,慕嫣然,難道在你眼中我就那麼不值得信任?
我感到有一絲委屈,但也很快釋然了。我想,這樣的結果對於我來說,難道不是最好的嗎?我曾經偷偷地幻想過一個英雄救美後,美女以身相許的童話,雖然知道這個童話是多麼的幼稚,但我還是在心中默默地去編織這個童話。而等到現在,童話卻僅僅寫了一個開頭就已經被扼殺在了搖籃之中,雖然心痛,但這樣的結果總比它寫到最後卻發現它不是我理想的結局要仁慈吧!
我輕輕地走出了荒地,帶走了忘卻,留下了思念……
經過門衛室的時候,透過窗戶看見宋爹正對著棋盤在自己跟自己在下棋,剛好他起身倒水的時候也看見了我,便招呼我進去與他對弈一盤。
我想了想答應了,最近因為慕嫣然和徐茗的出現讓我整天都心神不寧的,是很久都沒有好好和宋爹下棋了。像平常一樣,我先在棋盤上擺下了五個子,恭恭敬敬地坐在那裡等著宋爹落子。對於宋爹,我有著一種自然而然的親切感和發自內心的尊敬,這種感情,應該就是所謂的亦師亦友吧!
宋爹倒滿水後,將他那已經有些發黃開裂的青瓷茶杯放在一旁,手執一子落在棋盤上,我稍加思索,也落下一子。
十來手後,宋爹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邊落子邊問道:「小方啊,今天看你這棋還有點套路,前一陣子和你下棋,你心中有事,棋路雜亂無章,怎麼,事情解決了?」
宋爹之能,我早有領教,由棋觀心,什麼都瞞不過他那雙慧眼。我對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平靜的說道:「對,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就好,做人做事有時候就和這下棋一樣,不要執著於勝負成敗,要知道過程重於結果,此中樂趣,不足為外人道也。」宋爹的話有些奇怪,我疑惑地看著他,他難道知道些什麼,不可能啊!
宋爹見我的眼神充滿疑惑,彷彿自嘲地笑了笑:「看我著老頭子,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在說些什麼呢,呵呵……」他有時候說話,總是只講一半,說得不清不楚的,好像不知所云但又似乎極為深奧,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我聽得也是一知半解。
不過,今天他這句話應對著這最近發生在我身邊的事,我好像是明白了宋爹話中的意思。我明知道下棋下不過宋爹,但我還是喜歡和宋爹對弈,這是因為我在其中找到了樂趣。我也明知道我和慕嫣然之間的距離遙不可及,但還是為她牽腸掛肚,也是因為我體會到了心中牽掛著一個人時的甜蜜。或許有人認為這是一種癡傻,只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更何況,感情上的事,不是我們支配自己的感情,而是我們被自己的感情所支配。
「謝謝您,我明白了。」我又落下一子。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宋爹說完也不再言語,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專注到棋局當中來。
棋盤上的黑子白棋已漸漸擺開陣勢,可剛過序盤,宋爹卻將棋子一扔,站起身來說道:「好啦!今天就下到這裡吧!」
「可這盤棋還沒下完呢?」我抬頭看著宋爹奇怪道
「這一盤棋,再下下去,也找不到什麼樂趣了,又何必執迷於棋局是否結束呢?我既已享受了過程,有沒有結果都無所謂了。」宋爹說完呵呵一笑。
是啊,一局無味的棋局,又何必下到收官呢?不需要結果才是真正的過程重於結果。「那好,今天就不下了,我先上去了,天氣轉涼了,您多注意身體。」我也起身和宋爹道別。
和宋爹對弈之後,我的心中豁然開朗,曾經愛過就已足夠,執迷於愛,反倒是得不償失了。
晚上臨睡前,剛好接到蘇青發來的短信,說是她所工作的超市剛開業不久,事情比較多,月底的連休沒有批下來,但已經確定會在下個月的第一個週末過來。我雖然有些失望,但遲到總比不來好。
我剛合上手機,馬上又有電話打了進來,是楊靜,她不會是因為我的不辭而別來問罪的吧!
我接通電話:「喂。」
「方逸,人家過生日你怎麼就這麼一聲不響的就走了,讓我好沒面子。」她果然是來問罪的。
「對不起,我突然感到很不舒服,所以叫老馬跟你說了一聲,先回來了,下次請你吃飯就當向你賠罪,你就原諒我這次吧!」我心中有愧,討好道。
「怎麼會突然之間感到不舒服呢?你不是對嫣然一見鍾情了吧!瞧你第一眼見到她的樣子,整個人都傻傻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這個,好想我當時沒流口水吧!還未等我說話,楊靜又說道:「我可跟你說,人家嫣然的情況我想你應該也清楚,追求她的人多得去了,而且,她和那個林揚關係好像也不一般,不是我打擊你,到時候,我可不想看見你為情所困。」
「你放心吧,當時我見到她只是有些驚訝罷了,我對她沒什麼的,只是覺得她長的很漂亮而已,沒其它什麼想法。我提前回來是因為我真的感到有點不舒服,可能是下午踢球踢得太累了,而且你也知道,我是一個喜歡安靜的人,並不喜歡KTV裡頭的那種氣氛。這次我向你認錯,下次一定注意。」我解釋道,只是我是真的已經放下她了嗎?我在心中問自己。
「那好啦,這次就原諒你啦,別望了你答應我的那頓飯。」
這個楊靜,呵呵,不過我還是很高興在大學裡能夠有一群這麼要好的朋友,楊靜、老馬、小林、仲少,還有眼鏡和蚊子……他們都是我大學裡最珍貴的記憶。
一覺醒來,似乎是拋下了很多煩惱,早晨的陽光透過寢室窗戶的玻璃照在我的臉上,有些刺眼,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靠,上課又遲到了,我趕緊起床,卻發現他們三個也都還躺在床上,噢,原來今天是週末啊!我拍了拍腦袋,最近整個人的心思都在慕嫣然和徐茗的身上,很多東西都沒在意了。從今天起一切又都回到從前了,呵呵,我自嘲地笑了笑,躺回床上,蒙上被子繼續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