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了。」
永夜望感覺身邊的焦文斌低聲的說了句話,然後就向樓下去了。他忙問道:「文斌兄,你去哪裡?」
「下面。」焦文斌手指了下下面:「再不下去怎麼收場?永野先生,等會我去你府?再來人多眼雜的,看了怕不好。」
收場?
永野眼睛轉了轉,點了點頭:「好,文斌兄小心。」
焦文斌一笑,轉身下去了。
永野望看著他的背影,嘀咕著,收場?嘴邊帶起了道輕蔑的笑容,搖搖頭:「中國人吶。到了這份份子還忍耐得住?何不玉碎?」
………………………………………………………………………
「文斌先生來了。文斌先生來了。」
丁力正再跳著腳罵著,後面李福全叫了起來:「文斌先生來了。丁力。」
丁力也忙回了頭來。焦文斌正向這裡走著,人群散出了條道來。工人們都知道,今天帶頭的其實是杜公館的人。這焦文斌一定是有安排來的。
喧鬧的人群,忽然安靜了下來。
費奧雷遠遠的,看著外邊人群忽然安靜了,一個穿著青色長袍的年輕人站在了那裡。他納悶的問道:「杜月笙?哈,是他的搞的鬼,他現在出來了?」
「杜月笙?」
這風口浪尖的他會親自出現,坐實了自己背後煽動工人地口實?甘格林咪了下眼睛。仔細看了下:「胡說八道什麼?哪裡是杜月笙?」
「那是誰?」費奧雷現在已經沒什麼主意了,他心裡,似乎已經漸漸的開始依賴身邊的甘格林。武夫都是這樣?尤其是這種倚仗著背後的勢力來異國耀武揚威的蠢貨,當他開始懷疑自己所依賴的是否能化解面前的危機,或者說,暴力,是否有用的時候,他就失去了底氣。
人一萬無邊無際。這法國領事館前人山人海,遠遠的弄堂裡。還有著黑壓壓地人流向這裡趕著。
自己面前的士兵已經變色。費奧雷能夠不擔心麼?他來中國做領事可是來賺錢和鍍金的,不是來玩命的。
甘格林剛剛要回答他地話。外邊忽然又響了起來。
「要求對話。出來,出來對話。」一群人喊了起來,隨即所有的人喊了起來。無數的胳膊又舉向了半空。
對話?
費奧雷恨恨的看著外邊。甘格林也在看著。不知道怎麼地。甘格林忽然覺得,外邊那個年輕人似乎對著自己以笑。
離的那麼遠,他卻感覺到了。對話?這是杜月笙的意思麼?難道?
想起了昨天晚和杜月笙的談話。
甘格林猛地回頭:「費奧雷先生,你看看外邊。聽聽外邊。這是他們在下最後的要求了。如果不出去的話,他們就會衝進來。我堅信我們法蘭西士兵地勇氣,但是人數地差距在這裡,怎麼辦?」
「怎麼辦?甘格林。你地意思是出去麼?你瘋了麼?」費奧雷看著甘格林,眼睛都要噴火了,哈?!出去?我出去送死麼?你站著說話不腰疼。
甘格林惡狠狠的看著他:「再不出去地話。再不出去這裡的人會全沒有命的。這一切都是你愚蠢的政策造成的。難道你要大家給你陪葬麼?」
沒人不怕死的。
甘格林的話,很有效果。
所有的館內工作人員都看向了甘格林。那些士兵。保護他們的士兵,也看向了他。來華的這些洋人,包括軍隊。
其實,他們現在沒有信仰榮譽和值得玩命的地方的。他們是來淘金的。為他們的祖國同時也為著他們自己淘金。所以,他們本質其實是利益集團而已。
利益集團,是高效率的集團。包括出賣人也是一樣的。尤其是這個時候,死道莫死貧道。死一個費奧雷,會換取大家的平安。是很划算的事情。
於是,法國人看是對峙起來。一方是費奧雷,一方是大多數人。
外邊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費奧雷先生,你起碼該做出決定了,你去不去?」甘格林冷笑著。
「放屁。你要我去死麼?你怎麼不去,對,你認識他們,你為什麼不去?」
彷彿抓到了一個救命稻草,甘格林你認識他們的,熟人好說話,我去是死路一條。現在衝動的這些中國暴民,是不會像他們的政府那麼軟弱的,我怎麼能夠出去?
「我去?」甘格林一臉的氣急反笑。
他指著自己的臉,轉向了大家:「為什麼他做錯了事情,要我們來承擔責任?我有沒有要你最好按合同辦事?我有沒有要你好好管理,而不僅僅是暴力?現在,你卻又把責任推給了我?認識?你難道就不認識那些人了麼?你是領事,你不出面難道我去?」
甘格林說的很委屈,事情發生之前,我提出了解決的辦法和意見,你不採納,現在出了婁子了,你卻躲在家裡,要我去死?
世界有你這麼不要臉的東西麼?
可是。
人性就是如此。在沒有死到臨頭之前,費奧雷還是領事。所有的人心裡都知道甘格林說的對,可是,誰會為他出頭?
只是沉默著,雖然他們站在了甘格林的一邊,卻不表態。
力量,表面似乎又恢復了平衡。
費奧雷已經顧得臉了,乾脆的叫了起來:「你承認我是領事,我現在拍你出去,你現在就去。不然。」
卡嚓。
費奧雷掏出了槍。對準了甘格林的胸口:「你去不去?」
深深地呼
口氣。費奧雷又叫了起來:「出去!現在!我命令下!」
……………………………………………………………
「好,好。」
甘格林呆在了那裡,一臉的慘白,他眼光到處,人人低頭,他看的出人人眼睛裡的內疚。盡在至於費奧雷,他的眼睛裡是瘋狂,歇斯底里的瘋狂。
向後退了幾步。
費奧雷又晃動了下手的槍:「轉身。出去。」
「閉嘴。」
甘格林終於徹底的爆發了,他眼睛赤紅的看著費奧雷:「我去,好,我去。但是讓我說幾句話。」
「讓他說話。費奧雷先生。」身邊,一個法國士兵看不下去了。
「是地,讓他說話。」有人帶頭,終於有人說話了。於是,全部說話了。
費奧雷的眼睛看了看四周,他從士兵的眼睛裡看到了絲憤怒,膽怯著。他無可奈何的點點頭:「好,但是你說地你去。」
「是的,我不是你這樣的懦夫!」甘格林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費奧雷臉怒意一閃。卻隱忍住了。
「我只想和大家說幾句。」
甘格林地聲音嘶啞了。非常艱難的。他努力的嚥了下喉結。又看了看大家,低沉著聲音:「請你們記得。我不是為他去的,我是為大家去地。也許,沒有用,也許有用,我只希望中國人裡還有冷靜的人。」
「我們知道,甘格林先生。」一個秘低低的說道。周圍地人全點了點頭。
「我不怕死,但是我出去後,中國人如果肯聽我說,我也不會承擔我不該承擔地責任。」甘格林冷冷地看著費奧雷。
費奧雷撇撇嘴。沒說話。
「如果我死了,照顧我的孩子。另外,請記得憑了良心,給我說句公道話。前提是,你們還活著地話,我不想死了後還給某些無能的敗類背黑鍋。再見,諸位。」
說完,甘格林非常優雅的彎曲了下身體。轉身,決然的走下了樓梯。
屋子裡的人,一片安靜。
英雄。甘格林剛剛的表演,在他們看來,在不知道真相的他們看來,那是人性面對死亡時候,大無畏和大智慧的豪邁!
那是男人的表現。
看向事件另外一個主角的目光,他們從心裡,開始鄙視。費奧雷,呆呆的看著窗戶外邊,甘格林在向外走的身影。
一種精神被狠狠羞辱,而自己卻沒辦法或者說不敢去辯解的憋火,在他心裡忽然迸發了,嗷的一聲,他狠狠的對著牆壁捶了一拳。
「把這個瘋子抓起來。」帶隊的軍人厭惡的看了他一眼下令道。
幾個軍人一擁而。
「我們,去陪甘格林先生!別忘記了,你們是驕傲的法蘭西士兵。」軍官冷喝了一聲,轉身向下走去。
「不,不,你們去了中國人要發瘋的。」費奧雷忽然跳了起來,狂亂的掙扎起來。
轟!
一拳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臉:「蠢貨。你以為我們像你這麼愚蠢麼?哼!捆起來。不死的話,有他好受的。」
「是。」
走到了門口的甘格林,忐忑的看著周圍無數的眼睛。
其中,有一雙。
眼底,有著點笑意。那是杜公館焦文斌的眼睛。
應該沒事情?
甘格林努力的擠出了個笑容,但是腿卻開始有點打軟了。事情,真的可以被他們控制麼?
忽然的。
他心裡有了點後悔。
「甘格林先生。你出來了?」焦文斌大步走了過來:「這件事情怎麼解決?如果,你們不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覆。工人們會徹底的摧毀這裡,撕碎你們!這不是威脅,這是陳述事實。希望你能夠清楚。」
「是的,是的,我是來解決問題的。」
「說!」李福全惡狠狠的吼道。
甘格林呆呆的看著他,腳下微微的後退了一步:「文斌先生。可以,可以坐下來談麼?」
「可以。」
焦文斌回頭看了看:「搬幾個沙袋來。工人代表們也出來幾個。今天,必須解決事情,殺人也要償命!」
「對,殺人償命!對!」人群激憤的再次喧嘩了起來。
「有法人來了。」人群裡猛地一嗓子。
什麼?現在?!
焦文斌大驚失色。
甘格林頓時都僵硬了身體。
只要一點火星。一切將徹底的失控!
「全部不許動!丁力李福全陸京士,先等等看!法國人動手我們就玩命,知道麼?」
「是!」
「甘格林先生,你是什麼意思?」焦文斌惡狠狠的看著甘格林。看著他滿頭大汗憤怒的問道。
「誤會,誤會,誤會。你看,他們沒帶槍!」甘格林焦急的看著裡面,又叫了起來:「他們就三個人!」
「哼!」
「放他們過來。」焦文斌揚起了頭,心裡卻滿是冷汗。今天。如果死的真是個工人,如果不是先頭的全是自己的兄弟。工人們一鬧,那就是出大事情了!
甘格林呆呆的看著幾個軍人:「你們,你們來幹什麼?要害死我麼?」
「甘格林先生。我為我剛剛地膽怯而向您道歉,費奧雷已經被抓住了,無論怎麼樣,我們。是來陪您的。哪怕一起死,我們再也不會丟棄法蘭西軍人的尊嚴了!」軍官鄭重的看著甘格林。
「你們在說什麼?」焦文斌皺起眉頭來問道
甘格林忙轉過頭來,抱歉地看著焦文斌:「他們。他們說是來陪我的。哪怕。哪怕一起死,嗨。這些武夫
焦文斌抬起了頭來,身邊丁力李福全和陸京士也抬起了頭來,看向了幾個法人。
「雖然,你們的人剛剛殺了我們中國人,但是,算你們是條好漢!」李福全傲然的看著他們,眼睛裡有著絲讚許。
「他們說什麼?」軍官警惕地看著對面幾個中國人,他不理解他們的話,但是感覺好像
「他們說你們算好漢!雖然你們剛剛殺了他們的人!見鬼了,該你們來談的!不可思議地武夫也許才好溝通!」甘格林惱火的翻譯著。
啪!
「謝謝。」三個法人對著中國人敬起了軍禮。人群一片大嘩
「洋鬼子和文斌先生他們敬禮?」
隨著法人們的動作,後面地工人們開始議論起來,這個消息飛快地向後面流傳著。
人群又開始湧動了,這次,僅僅地一種榮譽。
焦文斌知道裡面的原因,知道軍人敬禮地原因。那些百姓們不知道,他,實在不知道怎麼解釋,也不想解釋。畢竟,算個好事把,起碼是個好台階借口之一。
累啊!
微微歎息了下,焦文斌坐了下來,對面的甘格林還在目瞪口呆的看著。
「別看了,甘格林先生,該說說了。」焦文斌點醒了他。
甘格林回了神來,看了下焦文斌,想了想,問道:」你們的要求「
「這是肯定的,履行合同,包括殺人償命。你說呢?」
「文斌先生,這償命實話和你說。」甘格林試探了看了下焦文斌身邊的幾個人。
焦文斌微微的,幾乎不可查的點了下頭。甘格林心裡又了數,忙道:「這個我做不了主的,費奧雷已經被抓了起來了。是不是這樣,可以把他移交審判?『
『可以。」焦文斌很乾脆。
甘格林傻眼了:「啊?」
「別說廢話了,合同什麼時候履行?」焦文斌沒好氣的看著對面甘格林拙劣的樣子。
「我回去後立刻安排。我要把這個事情報國內的。來去需要點時間,可以麼?」甘格林苦笑了下,又加了一句:「畢竟,我不是領事。」
「嗯。理解。京士。
「在。」
「你們放話出去,說法國人答應恢復工資待遇履行合同了,下令殺害中國人的法國領事也被法國人抓了。將報國內進行審判。」焦文斌頓了下,繼續道:「記得,告訴大家,法國人一天不履行,一天不工!」
「是。」
「甘格林先生,我有一個基本的要求。費奧雷,他現在什麼樣子,必須,讓中國人看到了。」焦文斌說道。
甘格林猶豫了下:」這「
「你回去處理,我馬請杜先生來做工作。」焦文斌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甘格林忽然醒悟了,忙站了起來,向裡面走去。
後面,人群裡已經在叫了起來:「費奧雷抓出來,費奧雷抓出來!」
怎麼辦?
甘格林邊走,邊想著
「月生哥。文斌先生電話。」
杜月笙接過了電話:「喂,文斌啊,嗯,你說。」
半響。
杜月笙大笑起來:「費奧雷被抓了?簡直是荒唐!文斌,這個事情你幹的好。但是,別奢望了,法國人要把領事交給中國人,哪怕出來丟個人,是不顯示的。這樣就會激化矛盾的。」
「我知道,月生哥,我就是那麼說說的。抽個時間讓你來的。」
「嗯。我過會過去。」
杜月笙的手敲打著桌子:「文斌。放話出去,說甘格林請我去的。這樣我好去。這是一,二嘛。先收斂了阿福的屍體,夜色也快下來了。避免激化矛盾,三,我馬派人去,叫工會的幾個人,一起安排著,我搞點吃的給工人們。」
「是,月生哥。」焦文斌在那邊看著話筒,停了下,小心的問道:「月生哥,還有什麼事情?」
「嗯。我去之後,你立刻抽時間去永野那邊,把底片也拿一份子來。好,現這樣,安撫住,不能失控知道麼?現在,法國人真的翻臉,我們是沒辦法的。忍啊!」
文斌默默的掛了電話。
忍啊!
不由的,他模仿著杜月笙的口氣,說了一聲。是的,的確是的。當說的時候,他也深深的體會到了一種無奈。
忍吶!堅持下去,總有一日的!
最近大雪,停更幾天的不說原因了,。另外,這一章別看了罵人。阿福是杜先生設計的局中死士,李福全他們知道的。那狡猾的甘格林在配合,一切都是為了捨棄現在的一些和將來取得更多。希望理解我的想法。別沒看全就說老子是漢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