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抽煙的女人（2）
她緩緩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看了秦勝一眼，繼續說道：「阿勝，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從我們認識的那天開始，你好像就從來沒有問過我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什麼我這樣一個三十歲不到的女人會開得起銀色瑪莎拉蒂，為什麼那天接我們回去的會是警用直升機和私人遊艇，為什麼我能坐擁這家位於上海黃金地段的天上人間夜總會……」
說到這裡，她悠悠一笑：「還有，你雖然還是個在校大學生，處理起事情來卻很冷靜，落落大方又不失圓滑。
)我每次交代的任務你都會認真小心地完成，和會所裡的大小媽咪、爸爸桑、小姐、MM、少爺、保安隊，甚至打掃清潔的阿姨關係都混得不錯——既沒有走得太近，也不會去得罪他們。別人發的香煙從來都不抽，酒水也從來只喝自己倒的……腦子機靈，做人做事都很知趣圓滑，拿捏得住分寸。說真的，阿勝，你剛進天上人間那會兒，我根本就沒有想到——你會帶給我這麼多的驚喜。」
秦勝聽得有些發懵：「蘭姐，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米蘭淡淡地望著他：「沒錯，我都知道，因為我一直都在暗中觀察你。」
觀察我？為什麼要觀察我？秦勝心中一凜，抬頭直望著米蘭正色道：「蘭姐，既然我現在做著這份工作，而你每月也給了我不菲的薪酬，我自然要認真把它做好。我想——這是一個男人起碼應有的責任感！至於什麼該碰，什麼不該碰，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這些，我心中自有分寸。每個人都是自己做事的原則，我也一樣。」
說到這裡，秦勝突然笑了：「至於你——蘭姐，你不告訴我自然有你的原因。若是你願意告訴我的話，我想，不用我問你也會對我說的……」
米蘭輕輕點了點頭，笑吟吟道：「冷眼靜觀，心中瞭然，做事冷靜負責，堅持自己的想法和原則……阿勝，你今年才21歲吧，真的是很難得。」
秦勝卻越聽越覺得心裡發怵——這女人把自己平時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摸得如此透徹，她不會連自己月入過兩萬的事也知道了吧？！
米蘭彷彿看透了他的心思，話鋒突然一轉：「不過，我知道你每月的淨收入絕不止我給你的六千，對麼？當然了，這也無可厚非，做這一行的人都一樣，難免的。」
秦勝一臉訕訕地撓了撓頭：「嘿嘿，蘭姐，我想你也知道——有些錢，若是塞給我的話，收了一切太平，不收的話反而會惹來不必要的猜疑和麻煩，所以……我也不瞞您，我如今每個月的純收入大概在兩萬左右。」
話說到這個地步，秦勝心裡已經很清楚了——米蘭雖然偶爾才來天上人間，但這裡發生的一切她都瞭如指掌，自己再隱瞞也沒有什麼意義了，還不如一五一十地全都如實說出來。
秦勝訕笑地望著米蘭，心中卻是駭然——這女人果然不簡單！估計不光是自己，天上人間裡其他人的一舉一動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雖說仍然不太明白米蘭姐今天突然找自己談這一席話究竟是何用意，不過秦勝心中卻很坦然——誠如她說的那樣，在這行混的人都這樣，誰也免不了俗。
MM和少爺有額外的小費或賞錢，小姐（鴨子）和媽咪就不必說了。
保安隊長和他手下那幫保安的職責是保障夜總會每天的正常營業，解決鬧事、鬥毆等突發狀況，媽咪和小姐的好處費自然少不了……就連承包天上人間所有公眾盥洗間（廁所）的老孫頭他們父子三人，每月的小費收入都能輕鬆過萬！
這些還只是明的，暗地裡各種見不得人的撈錢勾當更是數不勝數！（各類毒品、迷幻劑、Hai藥的銷贓分成體系、酒水分成、兌換，介紹時鐘酒店、飯店，介紹小姐「飛單」、「串客」等等和諧社會和諧中國，這裡就不一一列舉、詳細說明了。）
（PS：承包公眾盥洗間——夜總會包廂內置的廁所是不允許承包的，不過包廂外的公用廁所通常都是被人承包下來的。通過所謂的「盥洗服務」賺取客人的小費。同為服務性行業，通常星級大酒店或飯店的公眾盥洗間也是被人承包掉的。）
「呵呵，我知道。阿勝，其實剛才和你說了那麼多都不是最重要的。」米蘭衝他微微一笑：「你知道嗎？在崇明島那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感覺你身上有一種很純粹的東西，一種豁達而正氣的特質……這很吸引我，也許這才是我真正看重你的原因吧！」說到這裡，蘭姐輕輕摁滅了還有長長一截的大衛杜夫，從煙盒裡又抽出了一支，點燃。
秦勝見過很多抽煙的女人，但無疑——米蘭是其中姿態最優雅，最讓人驚艷的一個。
秦勝記不清這已經是他第幾次看到米蘭抽煙了，但依然感覺很美，很享受。他甚至覺得——這個如同庭院深處幽然綻放的石斛蘭一般精緻的女人抽煙的時候，比平日裡的她更多了一種別樣的韻味……
細長，淡金黃色的煙在她清瑩纖細的指間無聲地燃燒著，煙霧裊裊，如同她銀藍色的指甲，有一點慵懶，有一點嫵媚，有一點溫婉，有一點迷濛。
這女人抽煙一根煙從來不超過三口——桌上碩大的水晶煙缸裡胡亂地躺著六七根長長的煙蒂。她手中的煙更多時候似乎只是為了品味和褻玩，安安靜靜地點燃著……
「你在看什麼呢？」
秦勝如夢初醒，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沒看什麼，我聽著呢，蘭姐。」
米蘭笑著搖了搖頭：「好了，不說了。阿勝，我剛才說的話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畢業之後是否願意跟著我繼續做事。」
秦勝沉默了良久，才緩緩抬起頭說道：「蘭姐，我不知道你說的『跟著你做事』指的究竟是什麼……不過我覺得——『領客』的工作並不是長久之計哦」說到這裡，他咧嘴一笑：「嘿嘿，容我想想吧。反正離畢業還早著呢，對吧？」
「領客？呵呵，傻小子。嗯，那你就想想吧，決定好了來找我。對了，這份文件你拿去看看，裡面或許有你想要知道的一些東西。」米蘭顯然被秦勝這種有些固執的謹慎態度逗樂了，她輕輕擺了擺手：「行了，出去吧，順手把門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