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從的跳了馬車,回頭望著葉宏軒,只見他拿著劍的手,攥的緊緊,手筋繃的發白。心中千萬的不捨,此刻卻只能裝作不在乎的樣子離去。我害怕自己的不捨神情,讓葉宏軒奮不顧身的衝向君逸,我留了下來,那爹娘怎麼辦?看來這自古都在說情義兩難全,果然不假。
馬車走了起來,我在車裡看著外面葉宏軒眼睛通紅,卻又不敢阻攔君逸帶走我。一時間,我淚眼朦朧,朦朧中看著他的身影漸漸縮小,漸漸消失。
許久,我靠著馬車,默默的流淚。忽然馬車砰的一聲,緊接著馬車的簾子被掀開了,君逸一彎腰走了進來。
「怎麼,還難分難捨?昨天給了你們一天告別的時間,莫非不夠?」君逸說著冷臉的坐到我的對面。我擦乾眼淚,將臉轉了過去,不再看他。
忽然,下頜被君逸的大手緊緊抓住,將我扭向了他:「怎麼,是不是已經嫌我礙眼了?別忘了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夫。」君逸說著嫌棄的將我放開,轉身就要走出去。
「君逸,爹娘在哪。你……」我看著君逸的背影,急忙抓住了他的袍袖。
「哼,別忘了,那也是我的爹娘。」君逸伸手奪過我手中的袍袖走了出去。
聽著他說的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彷彿我這次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一路無話,看著君逸帶著的隊伍,一路由洛陽踏了返回長安的官道,我再次無語。這幾個月彷彿就是往返於這兩個唐代城市之間。
夜晚,潼關古城再次在燈火中出現的時候,我再次回到了這個地方。君逸找到的客棧,恰好是次我帶葉宏軒住的地方。同樣的天字一號房,卻是歲歲年年人不同了。
一白天,君逸幾乎都沒有和我說什麼,吃喝基本都是馬車帶的乾糧和水。這次路,馬車行進的速度要比平常快了許多,車只有一個蒲團供我靠坐。
所以走進了客棧之後,我第一個念頭,就是找到床,然後一頭疲憊的紮了下去。這一身的骨頭彷彿快被折騰散了一般,又酸又疼,漸漸我睡了過去。
「大夫,我這就派人和你去。」是君逸的聲音,怎麼又是大夫?這次可是沒有司徒翊了,他們去別的地方,不在潼關。
恍惚中,我再次睡了過去,當我再次睜開眼,房中的蠟燭正在辟辟啪啪的燃燒著。第一眼便看到床前靠坐著的君逸,我看著他,這才發現他的下巴掛滿了黑色的胡茬,黑青的眼眶有些凹陷,一臉疲憊的靠在那裡打著盹。我伸手摸向額頭的遮擋,原來是一塊涼手帕。
輕歎了一聲,感慨著自己的身子也太容易生病。卻不想這一聲歎息,驚醒了君逸,看著他慌忙睜開疲憊的雙眼向我看去。
「玫玫,醒了?」君逸的嗓音竟然有些沙啞。
「嗯。沒事了,可能是最近趕的有些火,不妨。」我說著掙扎著要坐起來。君逸伸手輕輕抱起我,又將被子墊在我身後,這才說道:「餓了,先吃些東西。」
君逸說著轉身走了出去,不多時小二哥端著飯菜,跟著君逸走了進來。放飯菜之時,恰巧抬頭看到了我,隨口說道:「呦,姑娘是您?這次公子好了,怎麼改您病了?」我聽著不由一驚看向君逸的背影,看著他毫無反應,我連忙揮揮手讓小二下去。心中不由得鬆了口氣,看來君逸沒注意到店小二說的是葉宏軒不是他。
「你和他住在這裡?」君逸忽然回頭看著我,那眼眸裡如千年寒冰,凍徹心扉。
「他中了暴雨梨花針,恰好在這裡碰到了司徒翊。」我簡單的說了一下。
「他倒是命大。只是你為何不隱瞞,都和我說了?」君逸說到這裡,低下頭,認真的盯著我。我不由得將目光轉開,看向一旁:「有必要隱瞞嗎,你能找到凌天,自然知道我們路都做過什麼。」
「你倒是瞭解我,今日以後不要再想他了。記住,你是我殷君逸的夫人。」君逸說到這裡,動情的用手撫向我落在枕邊的散發。
「君逸,倘若我不和你回去,你真的會對爹娘不利?」我看著枕邊那兩塊君逸在凌天外揚起的布料。
「你覺得呢?呵呵,吃飯,然後休息。」君逸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不久,門外兩個高手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房頂也傳來了輕微的聲音,看來君逸已經安排了足夠的人監視我。心中不由得一苦,倒也不再多想,吃了飯,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身子輕鬆了許多,看來昨天的病來的快,去的也快。早餐之後,馬車依舊是朝著長安的方向跑去,與昨日不同的是,今天的馬車鋪著厚厚的棉被和氈子,暖和也舒服了許多。
我順著車簾飛起的瞬間,看到了外面的君逸。君逸在和手下交代著什麼,身旁的黑珍珠精神抖擻,不停的打著嚏。回想著與君逸分開才幾天的功夫,他似乎便瘦了許多。下巴的鬍子雖然剃乾淨了,但憔悴的神情卻是如何也掩蓋不住的。
聽到馬車外一個男子的聲音,是徐沖,昨天似乎還沒有見到他,怎麼?我努力的凝神聽向外面,卻無論如何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你先去。記得小心。」君逸說著目送徐沖而去。下午時分,馬車終於停了下來,車簾一挑,君逸伸出了一隻手看向我:「到了,下來。」
在水一方,再次呈現在我面前,與次不同的是,門口站著的人居然是小君還有爹和娘。看著他們站在那裡,我高興的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了過去。
「爹,娘……」我真的沒想到這次歸來會看到爹娘在這裡。君逸不是應該用他們來牽制我嗎,一切似乎又不是與我想的一樣。
「看你這孩子,出閣了還這麼毛躁,難怪讓君逸這麼操心。」娘說著疼愛的摸起了我的頭。
「好了,好了,一家人都團聚了,回去,別站在門口讓下人們看著了。」爹在一旁高興的老淚縱橫。
「爹,娘,我把玫玫帶回來了。快回去。」君逸說著走過來攙扶著爹,率先一同走入在水一方。
「奶奶,你們都不理我了?」一旁的小君忽然撅起嘴對著娘喊了出來。
「哈哈,奶奶怎麼會不要你?來,一起進去。」娘摟著小君,攜著我一臉笑容的跟在君逸和爹的身後。
一家人難得團聚,晚飯爹和君逸小酌了幾杯,一副其樂融融的場面,恍惚中,我彷彿置入夢境之中。正在呆呆的吃飯,忽然爹高興的說道:「君逸,你們成親了,也要讓爹早點再抱個孫子才行啊。」
「是逸說著笑著給爹再斟了一杯酒,眼眸卻看向了我。
「爹,你們少喝點,酒大傷身。」我紅著臉,喊向對面推杯換盞的兩個男人。
「哈哈,看,不知道我們玫玫是心疼爹還是心疼君逸呢。」說著爹再次捋著鬍子大笑了起來。
「爹……,我吃好了,先回房了。」我站起來轉身向外走了出去。
「哈哈,看,還不好意思了。這閨女臉皮薄。」爹依舊大笑。
「彩霞,送夫人回房。」君逸陪著爹,看到我出去的身影,吩咐著門外守候的彩霞。
聲回復,彩霞隨後跟我走了出來。
「夫人,這邊走。」彩霞說著走在一旁領著路,回頭看向我微笑著:「夫人回來,就好了。看夫人最近都有些憔悴了,是該將養一下了。」
走了不多時,閃現在面前的依舊是之前住過的院落。走進房間,彩霞奉茶水、點心隨後便退下了。我歎了口氣,看著這房間,佈置依舊。我的目光落在窗前的古箏,走了過去,隨手撥弄了幾下,古箏發出了悅耳的聲音。
坐在古箏前,腦海裡閃現出了葉宏軒的身影,不知不覺中一首曲子輕輕吟唱了出來:
夢隨風萬里幾度紅塵來去人面桃花長相憶又是一年春華成秋碧莫歎明月笑多情愛早已難盡你的眼眸如星回首是瀟瀟暮雨天涯盡頭看流光飛去不問何處是歸期今世情緣不負相思引等待繁花能開滿天際只願共你一生不忘記莫回首笑對萬千風景為何彼此相愛,卻不能相守;為何明知是煎熬,卻又無法放棄;為何明知愛無前路,卻依舊心甘如飴。一時間腦海中葉宏軒、君逸的身影以及這麼多年的點點滴滴重重疊疊的放在一起,我心中猶如撒了五味瓶一般,一時間說不出了感受,淚眼朦朧了琴弦。啪,的一聲琴弦應聲而斷。
我急忙擦乾了眼淚,愣愣的看向琴弦。門外卻傳來了君逸拍手叫好的聲音:「此曲只因天有,人間哪得幾回聞。」話音未落,君逸推門走了進來。看著他微微泛紅的臉龐,恐怕是今天的酒喝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