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
賀蘭沿著漆黑一片的馬路奔跑，沒有方向，也沒有目的地，可是即使如此，賀蘭卻始終沒有停下的意思。
林白，會在哪裡？到底會在哪裡？
馬路在黑暗中，如同糾纏的網絡一樣，脈絡交錯著。她沿著這頭，跑到那頭，又繞過那頭，跑到了這頭。
直到筋疲力盡，也始終看不到林白的影子。
「是做夢嗎？」賀蘭跪在地，臉橫七豎八地印著各種斑駁的印子，「還是你真的不一樣了，連我都不想要見了。」
她抬起了頭，高大的摩天樓直接地融入雲層，而烏雲之中，月亮藏在其中。她慢慢地爬起來，臉再一次多了那種決絕的不顧一切的瘋狂表情。
雙手平攤地朝著地面方向，水汽在腳底迅速地凝結成冰。巨大的冰柱帶著賀蘭直飛入天空，而她的發突然地變長，和冰柱增長的速度一般，大部分長長的銀髮因為大風呼呼，而在空中飛揚，而餘下的髮絲則纏繞著巨大的冰柱蜿蜒而下。眼睛不知何時已經成為了碧綠眼色，額前圖騰印刻之地閃爍著神秘的光芒。
當她站在最高處，俯瞰下面的時候，她已經完全鎮靜下來。
「小白，在這裡跳下去的話，會怎麼樣？」賀蘭微笑著，還原了本體的她充滿了神秘的遠古魅力。這種美，在暗夜之中驚人地發揮到了極致。「會死的，人類的身體那麼脆弱，一定會全身的骨頭都碎裂的，然後這具身體就死亡了。我們約定過，要在人界相聚的，然後以人類的身份，從此再不別離。這五年來，我一直守著我們的承諾，沒有忘記過。可是，我已經厭倦了，等待這樣的事情憑什麼一定要我來做，為什麼活下去的寂寞要我一個人承受。怎麼說，我也是天狐，怎麼可以這樣被你這小小的窮奇獸欺辱了。林白，看到沒有，我現在站在這裡，馬我就要放棄人類的身體，人類的身份，還有我們之間所有的一切。這是，我們最後的會了——」
她慢慢地轉動身子，如同在巨大的冰柱跳舞一樣。當她轉動的時候，銀色的長髮便跟著一起轉動。
剛才那番話，一開始她也以為只是威脅，但是當她對著空氣說出來的時候，她才覺得那竟然是自己的真心話。等待，而且是毫無希望的等待，她做不到，做不到了。她實在是太累了。
賀蘭仰起臉，對著天空。
身子一點點的傾斜。
終於，她的雙腳離開了冰柱。
終於，她飛在了空中。
她對自己說，若是這一回再無法如願的話，那麼就捨棄這個肉體也不覺得可惜了。為了成為人，阿蘿做了最大的賭局。那麼為了放棄做人，她賀蘭芫也做一次最大的賭局。希望，她也能有阿蘿這樣的好運氣。
一百米。
五十米。
二十米。
看起來，她終究還是失敗了。人間的賭徒賭光了自己所有的資產，會說什麼呢？還真不知道了，畢竟她活了二十五年，還沒有過這樣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