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幻看著她故作堅強，故作笑臉，只是捨不得，只是心痛的要命。說起來，他更加希望她像一個正常的孩子那樣大哭大叫，然後說自己不想成為妖精，而不是此刻的鎮靜。「不，這不是安慰小姐，小姐確實不是妖精，小姐是人。當然和別的普通人比起來，小姐還是有些不同就是了。」
賀蘭本想起身詢問，卻突然發現計幻披散下來的金色頭髮，那顏色突然變得暗淡無光起來。她掬起了一束，細細地看了，卻還是同樣的結果。
「計幻，你的頭髮和夢裡的不一樣了。」
計幻衝她溫和地微笑。「可能是老了，所以連頭髮都變了。」
老了嗎？不，不是這樣的，乘黃是神獸，是萬年的神獸，與天地同壽，如何會老。除非——
驟然地，腦中好像被什麼刺了一下。如再次落入了夢中，只是這個夢還是如同真實。或許，從來都是夢。
是八百年前的陰靈道，因為她分明感到了那些惡靈啃食自己的痛楚，如同撕碎了身體一樣。她後悔了，後悔了那樣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對著阿鳳說了那樣的大話。一點點，從難以忍受直到麻木，到了出來，等到再次有所知覺，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
而那個時候，阿鳳已經不在了，她躺在了一個漫天綠色的地方，周圍空無一人。她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沒有了，只是剩下了最後的魂魄。她知道這樣下去，或許最後就連魂魄也會消失，就和媽媽一樣。
於是，她大聲地在那片虛無的地方叫了起來：「救我，媽媽。」
然後，就在那片擋住了天空的綠色中飛來了一片金色。
「計幻。」
俯衝下來的計幻只是把她抱在了懷中，又是熱烈又是小心翼翼的。「小姐，可找到你了。」
夢在這裡斷了，可是腦中的記憶卻漸漸地恢復了過來。「計幻，是你救了我的命，用你自己的身體作為容器，安置了我的靈魂。」本來已經傷痕纍纍了，卻還勉強地通過了陰靈道，後來竟然還做出這樣等於是自殺的行為。「計幻是個笨蛋嗎？這樣也會做。後來呢，為什麼我會得到了這個身體呢？」
「其實，我一直希望在人間尋找一個適合小姐的身體，可是人類畢竟和妖族是不一樣的，即使我封住了小姐的記憶，控制住小姐的妖性，可是當兩種不同的生命融合在一起的時候，用不了多少時間，就會產生巨大的排斥性。記憶中，最長的一次也就是五年，而最短的一次只有三天。」
賀蘭的臉色始終不好看，而當聽到計幻說為她在人間尋找合適的身體的時候，就愈加蒼白起來。「這個世界，果真沒有不吃人的妖怪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多少人的生命了。」
計幻卻像一個長者一樣撫平她皺起的眉頭。「小姐，對不起，計幻希望保護住小姐，所以在找到救活小姐的法子之前，我絕對不會罷手的。」
「你又來了，又說對不起。計幻，我怎麼可能責怪你呢，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就猜的出來，你為我做了多少，又忍受了多少。」
「小姐好像長大了。」計劃語重心長。
賀蘭不由得一愣，才說：「誰都會長大的，更何況，我若是再逃避現實地做一個小孩子，豈不是浪費了所有人的心意了。那些愛著我的人，保護我的人，為我死的人。不過還是滿難得的，我竟然已經活了19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