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傷心畫不成 正文 第九章
    我見妖孽的臉上頗有幾分得意,便說道:「東煞人敢在我大金的地盤如此囂張跋扈,說明他們眼裡根本就沒有把大金放在眼裡。(小說~網看小說)難道會因為今天吃了些教訓就學乖嗎?」

    妖孽的臉色大變,低喝道:「大膽……」南劍手一抬,將他後面的話堵在了嘴裡。我發現驕傲男的嘴角竟然有一絲隱約的笑意,但眼底卻是冷的,帶著一股肅殺之氣。

    我暗暗後悔自己的多嘴。

    「那麼依你看,如何才能讓東煞人把大金放在眼裡?」驕傲男的口氣竟比之前還柔和了一些。

    我咬了咬牙齒,迎上他陰冷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氣道:「對於禮儀之邦可以採取和談,對於野蠻民族只能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驕傲男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身體往後仰了仰。

    目光炯炯地看了我好一會兒,才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驕傲男問我名字幹嘛?難道覺得我很有才華,想封我一個小官當當,我這麼一想,心裡又有些沾沾自喜起來。

    「在下杜康。」

    我聽見身邊的阿不「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便轉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不等驕傲說話,妖孽搶先道:「小兄弟要不要坐下一起喝幾杯?」

    聽到要喝酒,我趕緊擺著手道:「這就不必了。」

    妖孽愣了愣,笑容有些僵硬,我意識到他應該是很少被人拒絕,或者說從來沒被拒絕過。

    便行了個禮道:「對不住兩位大哥,只因在下從小不能碰酒,一碰酒便渾身發疹子,痛癢難忍,所以……」

    聽到我解釋,妖孽的臉色果然好了些。

    我趁機湊到妖孽身邊道:「小青哥哥,你剛才拿的那把真的都是金丸子麼?」

    妖孽笑笑,拿起我的手,將幾顆金丸子放入我的手心,我大喜道:「送給我的?」

    「自然不是。」南劍飛快地從我手中搶走了金丸子。

    我急道:「那金丸子又不是你的,還給我!」

    驕傲男手一揚,將金丸子扔出了窗閣之外,不等我發怒,已從妖孽的腰間解下了錢包遞到我的手裡。

    「錢我借給你,三天後,你帶了錢到這裡還給我。」

    我看著掂在手裡沉甸甸的錢袋,呆了老半天,才道:「是借多少還多少吧?」

    「自然。」

    我鬆了一口氣,好在不是放高利貸的。

    「我只要借十兩就夠了,不用那麼多。」我說著拿了一些銀子出來,將錢包又遞還給驕傲男。欠人少點,賴賬也心安理得一些。

    妖孽似是看透了我心思般,摸摸我的腦袋,笑嘻嘻道:「你可別想著賴賬,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難道還能掘地三尺把老娘挖出來不成,我暗暗好笑。口裡卻說道:「欠債還錢乃天經地義之事,在下自然時時記得。」我將目光轉向驕傲男,問道:「不知道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在下南劍,南方的南,寶劍的劍。」

    我擰起眉暗想:「果然還有姓南的?」

    看他樣子分明就是搪塞我,但我又不想與他們深交,真名假名於又何干?

    他的唇角往上一撇,反問我:「你說呢?」

    我走回到自己的酒桌。

    經過一番折騰,感覺比之前更餓了。便二話不說跟阿不兩人埋頭吃了起來,末了,突然莫名感覺有道目光在盯著我看,回過頭剛好碰上南劍若有所思的目光,見我發現他在看我竟然絲毫也不迴避,倒是我自己先心慌起來,將頭撇開了去。

    「小姐,這兩位公子看起來來頭不小。」回去的路上,阿不在我耳邊嘀咕道。

    我看了她一眼,沒有做聲。

    夕陽西沉,倦鳥歸巢之時,我跟阿不也終於順利地從狗洞鑽回到了翼南侯府內。依舊在破舊的屋子裡換回了女裝,出來之時見到屋頂上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兩隻毛色黑亮的大烏鴉,正扯著嗓門「呱呱」叫著,配合著這裡灰暗的景色,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阿不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用力扔向烏鴉,一邊罵道:「不吉利的東西,別在這裡吼喪。」烏鴉受了驚嚇,張開翅膀「撲稜稜」地飛走了,我看著它們越飛越遠,變成了小黑點,漸漸消失在了天邊。

    「小姐,我們趕緊回去吧。」阿不在一邊催我。

    我點點頭。

    剛走出西花園,聽見一陣輕微急促的腳步聲,也許是做賊心虛,我趕緊拉了阿不躲到了樹叢裡面。

    不多久,見到一個正直直往西花園來,我見她懷裡不知抱了什麼東西。面無表情,動作僵硬好似在夢遊一般。

    仔細看了看,才發現此女竟是王素萍。

    天都黑了,她還去西花園做什麼?腦海裡突然想起設在破捨裡面的祭台,心想:難不成會是上王素萍的麼?

    心裡雖然好奇,但終究還是遏止住了想去一看究竟的念頭。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嗎?

    阿不伺候完我沐浴後,我便讓她早點歇下了,她跟著我擔驚受怕了一天,想必也是相當地睏倦。

    白天跑了一身的汗,沐浴後,感覺到一種久違了的神清氣爽,想來是我已被禁錮地夠久,每天都學著大家閨秀作派的禮儀舉止,嬌柔做作到連出身汗的機會都沒有。

    我打開窗,見到明晃晃的月亮下影影綽綽的那一片杏花樹,心裡突然想到劉月君。我想了想隨即換了衣服,我決定去她的住所看看。

    快走近她的屋舍,遠遠地見到從她的屋子裡透出的燈光,心裡不由得一喜,但突然想起自己竟落下了原本要送給月君的杏花圖,不由暗暗懊惱。

    罷了,方正距離她出嫁還有些日子,改天再拿過來也成。我沉吟了一下,走到門前,我抬起手在門框上輕輕叩了叩。

    「誰呀?」

    「姐姐,是我。」

    過了一會兒,劉月君便來開了門,見了我便拉著我的手,看起來很是歡喜。」

    「這兩天我來了好幾趟,不巧姐姐都不在。」

    劉月君聞言苦笑道:「嗯,皇太后讓我進宮住了幾天,想必是她老人家覺得今生再見到我希望渺茫罷了。」

    我見她神色淒淒,心裡也暗暗替她感到難過,便編了些話出來安慰她道:「說不定到時候姐姐跟烏恆國的國王一見傾心呢,說不定那烏恆國的國王又年輕又英俊,對姐姐又好,到時候與姐姐結成一對神仙情侶豈不美哉?」

    劉月君哭笑不得,「哪有妹妹這樣安慰人的?」隨即長歎了一口氣道:「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念想呢?想我劉月君早在襁褓之時便應做了刀下之鬼,我只當自己已經死了,便也了無牽掛了。」

    「姐姐別這麼說,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厚福,姐姐是個有福氣的人。」

    兩人傾談到深夜,我才起身準備告辭。

    劉月君送我出門,臉上滿是不捨,「今日得到妹妹勸慰,姐姐心裡暢快不少,妹妹有空再來陪姐姐說說話。」

    我應承她道:「好,我改日一定過來。」

    穿過略顯寂寥的庭園,銀白色的月光灑落下來有種冷森森的感覺,眼前的景色朦朧,如在夢境中一般。

    我走到半路,突然想到最近夜裡一直都在旖旎軒附近巡視的林子昂,心裡剛起了個念頭,便見到遠處的假山旁邊依稀依著一個人影。我怕是自己眼花看錯,便使勁揉了揉眼睛,再看。

    沒錯,是有個人站在假山旁邊,但絕對不是子昂,子昂的身材沒有那麼嬌小。

    我站定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那人一直都保持著一個低頭垂臂的姿勢一動不動,在朦朧的夜色中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我的心裡莫名地升起了一股寒意,嚥了嚥口水,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我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一點點地加快,手腳卻越發地冰冷。

    走近了,才發現竟是個穿淺色裙裝的女子,只是她低著頭,長長的髮絲披落下來剛好擋住了面孔,讓我無法看清楚她的樣子。她的手臂各垂於兩邊,其中一隻手中拎著一塊橢圓的掛件,看上去像是一塊鏤空的玉牌,約莫有半個手掌般大小。

    是人?還是鬼?

    我艱難地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的嗓子幹幹的一點聲音都發不出啦。只是下意識地覺得自己應該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管她是誰都沒有必要上前搭訕。想到此,便提了裙子,逃也似地往自己的屋舍走去。

    心裡那絲恐懼像野草似地瘋長,我只管飛快往前走,生怕一回頭便會見到那穿著白裙的女子裊裊地朝我飄過來,全然沒有想到自己在幾秒鐘以後會一頭撲到林子昂的身上。

    我拽住他的胳膊,倏然鬆了口氣,這才發現全身已被汗水浸透。

    「發生了何事?」子昂低沉的嗓音給我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假山那邊站了個女人,半天不動的,嚇死我了。」

    「女人?」

    「搞不好是女鬼。」我說,話一出口自己也覺得好笑,我竟信了這世間真的有鬼的麼?

    子昂沉默地看了我一會兒,說道:「我過去看看,你先進屋去。」

    「我也要去,我也想看看清楚剛才嚇到我的到底是什麼……」

    我拽著他的袖口不放。

    子昂歎了口氣,「你既執意要去,便只能跟在我的身側,不許離開半步。」

    我說好,二話不說拉起他的手。他的手掌又硬又厚,摸著並不舒服,想必是摸多了兵器的緣故。

    他像是吃了一驚,趕緊要把手抽回去,而我卻是死纏爛打地抓著不肯放,這樣子倒像是我欺負了他。

    「你不是讓我不要離開你半步嗎?你不拉著我,怎麼知道我走開了。」我抬起頭瞪著他,說得理直氣壯。

    他對我一如既往地沒有辦法。躊躇了半晌,只好認命地牽著我往假山那邊走去。我看著他渾身不自在的樣子,心裡偷樂,之前那些令我頭皮發麻的恐懼感早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林子昂會保護我的,我一直這麼覺得。

    我跟著子昂再次回到之前經過的假山,一眼看去只見到假山怪石林立,邊上一排柳枝在晚風的吹拂下輕輕擺動,只覺是一副寧靜美好的摸樣,哪裡還有剛才見到的女人。

    心裡有些沮喪和委屈,便指著見到女人的地方道:「那個女人剛才明明就是站在那裡的。」

    林子昂長久的沉默著,末了,才淡淡道:「也許是你看岔了眼。」

    「怎麼可能,不可能的!」我賭氣地甩開他的手,「如果是只是看錯,我怎麼會看到她穿了淺色的裙裝,手上還拿著一塊這麼大的玉牌。」我用手比劃了一下。

    「玉牌?」他露出訝異的神情,我意識到子昂可能知道些什麼。讓我失望的是,他並沒有再往下問,只說道:「天色不早了,趕緊回去吧。」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路上,我一路都在想之前看到那女人的情景,總覺得那人的身形看起來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見到過,但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

    林子昂默默走在我的身側。

    我莫名地覺得煩躁,便停下了腳步,他見狀也停了下來。

    「陪我坐一會兒吧,屋子裡又悶又熱的也睡不著。」我說。

    他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我們在庭院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明月當空,偶爾有幾縷淡淡的雲絲慢悠悠地從頭頂飄過,藏匿在草叢中的小蟲子時不時地發出「唧唧」的叫聲,像是在刻意為我們之間的沉默作調劑。

    「林子昂,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將來會怎麼樣?」我看著他問道。他回頭看了我一眼,低聲道:「不知道……」頓了頓又道:「當我是放羊倌的時候,我只希望自己能吃飽穿暖,當我來到翼南侯府,我又想努力想成為翼南侯府的騎奴,現在皇上選中我為建章營的將士,我突然覺得我還可以做得更好,我希望我有能力可以保護身邊的人,讓他們不要再吃苦受罪。」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卻是痛苦的。

    我笑笑道:「你若是有心,日後一定會成為一名大將軍,我看好你,不然我們打個賭。」

    他愣愣地看著我,卻忘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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