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主大不由客
「吳浩,你究竟想怎麼樣?」師妃暄越發看不懂吳浩這個人了,一會兒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一會兒又成了悲天憫人的慷慨義士。(小說~網看小說)到底哪一個才是他?或者倆個都不是?他的真面目到底是什麼?
「你說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你們慈航靜齋在江湖上如何威風我不管,可是如今你上門來找我的麻煩。對不你,我的眼力不太好,認不得你。而且縱然我認識你,我的刀也不認識你;就算我的刀認識你,我的幾十萬兄弟也認不得你!」
師妃暄收起了劍,淡然自若的站在那裡,脣角飄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幾十萬人,少帥好大的氣勢,不過少帥也太抬舉妃暄了。對付妃暄一介女子,這如今院裡院外的上千號人,上千張弓弩。縱使妃暄三頭六臂,會上天遁地,只怕也是插翅難飛。但妃暄不知究竟何處得罪了少帥?」
吳浩這時才仔細打量起師妃暄來。只見師妃暄上紮著一方藍色頭斤,淡青色的粗衣麻布,腳踏一雙黑色軟革靴,腰間懸著一把長劍,一臉平靜。雖然她此時是一身男裝,但是她的容貌吳浩還是看得仔細分明,細眉長眼,高鼻小嘴,端的是個美人胚子。儘管如此,如果事先不知道她是個女人的話,卻絕對不會認為她是個女人,因為在她身上似乎有一種說不出的英挺之氣。倘若她穿上女裝地話,吳浩心理一衡量。就容貌來說她比之婠婠和秀珣還是略遜一籌,但是她身上有一種二人皆然不同的氣質,總的說來各有千秋。婠婠好比就像一朵曠野裡的菊花,又像一朵令人愛不釋手的秋海棠,菊令人野、秋海棠卻令人媚。而商秀珣則像是一朵嬌艷的春海棠,又像一朵盛開的牡丹,春海棠令人艷。牡丹令人豪。這師妃暄則像是一朵飛雪中傲立地梅花,又像春夜裡散發著淡淡悠香的蘭花。梅令人高,蘭令人幽。至於沈落雁初見時就像一棵河畔地垂柳,總是讓人感慨萬千。那夜當他離去後,不經意的回頭一望,池邊亭中孤獨的她宛若一朵讓從心底流出淡淡憂傷的睡蓮。這個才高貌美、命比紙薄的女子此刻孤身走天涯不知道此刻又會有怎樣的變化?
吳浩輕輕的晃了晃頭,他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怎麼就想起了沈落雁來?
「你喬裝打扮。掩飾身份,不請自到。難道還會有什麼好意?」虛行之站在院門口冷聲哼道:「慈航靜齋好大地聲名,想不到做的儘是這種非奸即盜的勾當。」
師妃暄還沒有說話,王通已然勃然大怒:「幾十年了,無論朝廷江湖,還是黑白兩道,還沒有誰敢這樣和老夫說話,真是豈有此理!」
「老傢伙。你以為你是誰呀?」院門口忽然傳來了程咬金的聲音,原來程咬金、李靖等一大批少帥軍的將領們聽得消息都特地跑來看熱鬧的,師妃暄可是江湖上神仙級的人物。剛走院門口,就聽得王通在那裡咆哮,他立即就接上了嘴:「你真是吃多了豬油蒙了心,竟然到這裡來撒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麼德行!」
「他祖母的,扒光了他地衣服。牽著他圍著洛陽走一圈,我看他還怎麼牛!」說話的是還沒有完全復原的李德謙。
這話一說,王通氣的兩邊的鬍子翹了起來,全身都在發抖。一個勁的在那裡說:「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不過,他地氣焰明顯下去了不少,王通在這幫少帥軍中一個也不認識。對於這些人也不摸底,看這幫人的架勢恐怕還真地做得出來。士可殺不可辱,如果真按李德謙說的把他扒光了圍著洛陽繞一圈。他就是死了都不能瞑目啊。他心裡已經是後悔得無以復加了。不該攬上這件事情。他和師妃暄並不認識,不過是受了寧道奇的托付。幫師妃暄一個忙而已。師妃暄也沒有什麼惡意,只是想就近觀察一下不到一年的時間忽然冒起,這半年已經是大江南北無人不知的少帥軍統帥吳浩。他正發愁怎麼幫這個忙呢?他雖然交遊廣闊,幾乎在各大勢力中都有說的上話的朋友,可是惟獨這少帥軍,他還真不認識幾個人。想想唯一有過交往的也只有原先是隋官的柴孝和鄭頲。可是也只是泛泛之交。正在為難地時候,韋津找上門來了,他真是大喜過望。現在想想,自己這不是沒事找事嘛。不過他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鴨子死了嘴巴硬地人。嘴裡還在小聲地叫嚷著,眼睛卻在不停的往院外地人群裡瞟,希望能找到一、兩個認識的舊交,可惜失望的很。連一面之交的都沒有找著。
當然了。這事情已經在少帥營的將領中傳遍了。柴孝、鄭頲往日與他的關係也是一般的很,這時候跑過來,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嘛。不要說他們,連和王通僅有一面之交的祖君彥都沒有過來湊這個熱鬧。
「少帥恐怕有所誤會了。這半年來江湖上到處在傳頌『平生不見吳子敬,一世英雄也枉然』。妃暄只是想見一見蓋世的英雄,卻不可得。無奈下這才托到王世伯的門下。多有冒犯了,恕罪恕罪!」師妃暄柔柔的笑了笑。
「好犀利的機鋒!」虛行之忍不住輕聲地讚了一句,
吳浩頓覺的如沐春風一般,那一腔的怒火瞬間已然飛到了九霄雲外。她的笑和婠婠的笑不同,婠婠的笑是動人心魄的,而師妃暄的笑卻彷彿給人一種安靜祥和的感覺。吳浩忽然從心底裡冒出來一個詞——「佛光普照」。吳浩也明白師妃暄多半倒是真的沒有什麼惡意。雖然說慈航靜齋心底裡是認同門閥地,她們是最希望能由一個門閥來替換楊隋的朝廷。
因為公平的說楊廣前期還是做了不少的好事。雖然他的人品有些為世人不齒,但是那時的他倒也算得上是一個有為的明君了。只是他做事太急,剛即位不久,就調一百餘萬民夫開挖通濟渠。此時距隋朝滅陳,不過十餘年。南北朝時期,中原戰火連連,民生未復。本來是一件利國利民地好事結果弄得天怒人怨。之後,他又急急忙忙的連續發動了三次征伐高麗地戰爭。結果一次又一次的大敗,弄得國窮民怨,而這個時候,他乾脆破罐子破摔,徹底頹廢了。但是從制度來說,隋朝的制度還是適合封建主義發展的一個相對完善的制度,無論是府兵制還是科舉制。李唐都是直接從楊隋手上繼承下來。或者刻薄一點可以說,制度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只是換了個更加務實的皇帝而已。
所以慈航靜齋心裡面想要從門閥當中找到一個明君也是可以理解地,因為這樣一來,新的朝廷就不需要、也不會對原有的社會制度作太大的變革,當然慈航靜齋、包括佛、道的既得社會地位和利益也不會隨著朝代的更替而喪失。
可是慈航靜齋畢竟最終的目標是要站在勝利的一方,所以她們也不會死吊著門閥不放。能扶則扶之,倘若各大門閥都是扶不起地阿斗。那麼她們也一定會另選目標。否則的話,她們直接支持楊廣不是更便當。
如今天下大勢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李唐能夠一統天下的跡象並不明顯。這個時候慈航靜齋應該還是在考察或者說海選期。看來師妃暄多半是來考察自己的所謂「為君之道」了。可惜啊可惜。雖然說如果得到了慈航靜齋的幫助自己也許可以更容易地一統江山,但是世上的事情從來就是有得必有失。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白吃的午餐。她們今天給了自己幫助,明天一定會希望從自己這裡拿去更多。而且自己的思維完全和她們不合拍,將來也不希望多一個婆婆。再者。自己可以說已經得到了陰癸派的支持,這兩個門派向來是水火不容,自己自問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精力去調和她們幾百年由來已久的矛盾。從道義上他也不能再接受慈航靜齋的幫助。而最讓他擔心的就是宗教這個東西可是很可怕的。魔教的人品雖然不佳,但是它們實際上並沒有一個真正所謂地共同地教義。可是慈航靜齋、道教、佛教可就不同了。他們如今已經有完備的教義和廣泛地教徒。如果接受了他們的幫助,以後就很有可能尾大不掉,宗教的力量超過了國君的力量在世界各國可是有很多先例的。因此,自己是無論如何不能接受慈航靜齋伸過來的橄欖枝。
不過,最好是也不得罪她們。能夠讓她們安安心心的做這份很有前途的尼姑這份職業是上上策。中策則是把師妃暄扣住,讓慈航靜齋不敢有異動。只要托個一年半載,按現在的情況看。縱然不能全國一統。也已經是大勢已定。到那個時候,慈航靜齋再能說也是徒勞。誰也不比誰傻,明知道是拿雞蛋碰石頭的人即使有,天下也不會有幾個,量他們也掀不起什麼大浪。這下策嘛,就是雙方徹底談崩了。這樣的話,就可能麻煩一些。雖然四大聖僧和寧道奇應該不會對自己造成太大的干擾了。可是慈航靜齋本身在江湖上的能量可是也不小。別的不說,巴蜀的解暉就是一個,像這樣的二桿子,要是多有幾個也是很麻煩的事。再則梵清惠和宋缺可是老情人,這個老女人要是作出什麼舉動讓宋缺為她瘋狂一把,也未必就絕對不可能。遺憾的就是到現在為止,尤俊達仍然沒有弄到慈航靜齋的具體位置,否則的話,就簡單了,抓了小的,不可能不來老的。而且梵清惠多半也不會孤身而來,那樣的話,慈航靜齋必定就空虛了,自己派人殺到她們的老窩去。把那些尼姑統統抓來。他就不相信梵清惠是鐵石心腸,會不就範。
吳浩想了想: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就去向陰癸派打聽,相信她們這對老冤家應該是互相知根知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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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妃暄看著吳浩半天沒反應,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於是又說道:「我想少帥不會就此而難我吧?」
「哈哈哈。妃暄可是真會說話。比我家婠婠強多了!」吳浩一想就知道這裡面肯定有問題。她不可能不知道婠婠和自己的關係。因為自從婠婠回來之後,他也再也沒有讓婠婠戴著面紗,掩飾身份。別人可能不知道婠婠是祝玉妍的愛徒。師妃暄卻不可能不知道。婠婠前天走,她今天就來了。這說明她的消息可是夠靈通的。秀珣想搭船去看魯妙子完全是臨時起意,而婠婠同行就更加是心血來潮、忽然做的決定。知道這個消息的人應該不會太多。看來定然是有內奸了。其他的勢力在少帥軍中的線人恐怕也不會少。吳浩心理已經暗下決心,看來有必要悄悄的在內部進行一番大摸查。
師妃暄表情僵硬了一下,不過很快恢復了自然。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既然妃暄遠道專程而來,不妨就住下呆一段日子如何?」吳浩瞇著眼睛,不知道他是看得師妃暄太入神了,還是根本不打算看師妃暄。
「多謝少帥盛情了。不過妃暄師門還有要事,就不多打擾了!」師妃暄淡淡地說道。
「行儼,咱們少帥軍中的規矩恐怕妃暄不清楚,你介紹一番!」吳好向著裴行儼使了個眼色。
「規矩?噢。其實也簡單,就兩句話。來了就別走,主大不由客!」裴行儼聲若洪鐘。
陰顯鶴在一旁小聲地說道:「讓你編兩句話。你給弄得既不平仄,也不押韻。我現在懷疑你到底有沒有讀過書啊?」
裴行儼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少帥,你這是什麼意思?」師妃暄一臉冰霜。
「很簡單。如果你想要你這位王世伯安全回家,並且給你的師門帶個你在這裡做客的信呢?就……韋留!」吳浩忽然大叫起來:「好半天了,你好了沒有?」
「少帥,來了!」唐守禮的大徒弟韋留戴著個圍裙,端著一碗黑乎乎熱騰騰的東西,一路小跑從房子裡面出來了:「濃稠的『仙人醉』,香甜可口。喝了它。就算你是三大宗師也得做三天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