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公,好大的火氣。(小說~網看小說)老朋友來訪,你這不是待客之道吧?」吳浩遙向城頭微微一笑。
楊公卿冷哼一聲:「少帥真是好大的排場,帶著數萬兒郎來做客。」
「楊兄,你還記的當年你為何起兵於草莽之間嗎?如今,昏君尤在,百姓尤苦,你當日的誓言尤在我耳邊響起,你自己難道聽不見嗎?」郝孝德滿臉是淚:「去年此時。楊兄與我、金稱兄、宣雅兄縱橫河北,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如今金稱、宣雅兩位兄弟已然長眠地下,只剩下你我二人。今日卻要到刀兵向見,他們倘若泉下有知,豈能瞑目?」
「往事不堪回首,再也休提!我已經錯過一次,如今再走回頭路,天下人如何看我?」楊公卿聲音沙啞,擺了擺手:「孝德,不用再說了,生死各安天命!」
「這個楊公卿還真是一根筋,明明是走投無路了。卻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真是不折不扣的老頑固!」陰顯鶴在一旁低聲說道。
「子曰: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佛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俗語:朝聞道,夕死,可也。楊公既有悔意,亡羊補牢,尤為晚矣!只有沽名釣譽之輩才會惺惺作態,楊公乃當世豪傑豈會為聲明所累?楊廣弒父殺兄,窮兵黷武,其罪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楊公為他而死,值得嗎?」吳浩忽然運足真氣,對著城上的守軍大聲喝道:「各位都是英雄兒郎,生死尋常事,可是死有重如泰山,有輕如鴻毛。為昏君而死,不但輕如鴻毛,還要為萬民所唾棄!」
楊公卿往前踏上一步,手扶著城牆:「老夫早就知道少帥牙尖嘴利,可是今天你想要用你的三寸不爛之舌打開偃師城門,恐怕只能是失望了!」
「如今青州、兗州、河南到處都是災鴻遍野,災民已達百萬之眾,,每日餓死之人不知凡幾。朝廷僅在洛陽附近就有興洛、回洛、河陽、黎陽四大官倉。無論哪一倉中的糧食都至少可供百萬災民數月所用,但是朝廷卻根本不管百姓死活。這樣的朝廷,這樣的昏君,你們卻要為他去死,你們會死得安心嗎?死得其所嗎?」吳浩抬起右手往後一指:「如今我在偃師城下有三萬之眾,可是他們中的三分之二,幾日前還是飢腸轆轆的災民。這樣的朝廷難道不該推翻嗎?這樣的昏君難道不該殺嗎?」
「殺死昏君!殺死昏君!」
少帥軍中爆出山呼海嘯般的怒吼。
城牆上的守軍,一個個低著頭,鬥志全無。
「道不同,不相與謀。我意已決,少帥多說無異!」楊公卿從親兵手上拿過長槍往地上重重一頓:「想要進得偃師城,先問過我手中槍!」
「哈哈哈!」吳浩長聲一笑:「好!痛快!楊公不愧英雄本色。既然如此,今日之爭就由你、我二人一戰而決如何?」
楊公卿先是一呆,然後也是一陣大笑:「好,好,好!之前我認為少帥是亂世一梟雄,今日才知老夫原來眼花了。少帥原來是蓋世英雄,既如此,老夫今日就捨命陪君子!」
說完,他手持長槍「登登登」下城樓而去。
「少帥,還是讓我去吧!」陰顯鶴一臉的焦急。
吳浩揮舞著緊握的右拳:「放心吧,我必勝!」
「少帥你雖然內功大進,可是畢竟刀槍無眼,還是讓我上吧!」陰顯鶴很不放心,吳浩的內功的確是大進了,陰顯鶴的感覺他早已超過了程咬金,和自己的內力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但是究竟有多高,畢竟沒有和他比試過,也沒有準確的答案,而且楊公卿也不是庸手。最可慮的楊公卿可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就算吳浩的內力稍佔上風,也未必能贏。
吳浩詭異的一笑:「勝利誠可貴,生命價更高。你什麼時候看見我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說完雙腿一挾馬,追雲向前直奔而去。吳浩右手連揮,大聲說道:「全軍都有,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動!」
往前大約行了一里多路。吳浩飛身下馬。然後用手輕輕的拍了拍追雲的頭,追雲轉身往回跑去。跑得兩步,忽然回頭看了吳浩一眼,然後長嘶一聲。
吳浩右手連揮:「走,走!」
追雲這才跑回到陰顯鶴的身旁,停了下來。
吳浩雙手負後,遙看著依然緊閉著的偃師東城門。
等了一會兒,吳浩忽然雙手連揮,往前後左右各拋了一物。之後。吳浩雙手重又背負身後,然後閉上雙眼,靜待楊公卿的到來。
城門邊上,楊公卿身披重甲,正要翻身上馬。麻常擋在了馬前:「楊公,那吳浩可是見過你的身手的。此人乃是多謀之人,他既然敢於向你挑戰,那必然是已然成竹在胸。楊公你不能去!」
「我自然知道此一去,只怕是九死一生。可是我如果不去,那就是連一生都沒有,我怎麼忍心讓兄弟們一起為我陪葬呢?如果我輸了,你不許報仇,帶著兄弟們降了吧?此人雖然深沉,但是卻也不失為一明主。」楊公卿翻身上馬,大喝道:「開門!」
偃師東城門緩緩的打開了,楊公卿拍馬而出。麻常帶著十餘名親兵緊隨其後。
楊公卿看見吳浩孤身一人昂然直立在那裡,於是手一揮:「你們都留下!」然後獨身一人騎馬上前。待到離吳浩還有五丈之地的時候,翻身下馬。拍了拍馬:「回去!」
楊公卿從容自若的慢慢地走了過來。走到距吳浩還有兩丈之地的時候,停了下來,輕歎道:「老夫一生征戰無數,最後能死在少帥手上,倒也不愧此生!」
吳浩睜開了眼:「人生多麼美好。從古到今,多少聖賢到最後卻仍看不開這生死一關。為了可以長生不老,富貴榮華、金錢權勢甚至道德廉恥皆可拋。就我來說,哪怕再活一萬年,我依然會無比眷戀著美麗的人生。楊公卻存著必死之念,超脫是超脫了,可是不是太灰色了嗎?楊公如今不過才知命之年,有生之年裡還可以轟轟烈烈的作一番事業,還世間一個太平。世間大事,不過生死二字而已,既然楊公連死都不懼,難道還在乎那世間的虛名嗎?更何況歷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來書寫……」
「少帥,咱們還是不用再作口舌之爭了,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
「也好。楊公,這裡地勢開闊,又有上萬人看著,如果追來追去,那太耗費時間了,所以在你沒來之前,我在四周各拋擲了一物。我希望我們的爭鬥不要超出它們勾勒出來的範圍。」
楊公卿本來還有些奇怪。這裡離城門不遠,怎麼會有四個黑乎乎的非石非金的東西。雖然認不出這是什麼東西,但是吳浩的建議他非常同意。他的輕功本就一般,而且本來馬上征戰才是他的強項,此時又是身披重甲,他還擔心吳浩利用輕功和自己糾纏呢,既然吳浩有此建議,他自然是樂得其成。「好,出界者自動認輸。那就開始吧!」
吳浩忽然又提聲高叫:「少帥軍的兄弟們都聽著,如果此戰我吳浩輸了。全軍即刻後轉,不得有誤!吳浩如就此身亡,你等也不得找楊公報仇!」說完,吳浩兩眼直盯著楊公卿。
楊公卿聽到吳浩既然這麼說了,自然是要等著自己表態了。於是也朗聲說道:「麻常,聽好了。此戰如果老夫敗了,不許為我報仇。即刻率領全軍投奔少帥,不得有誤!」
他的話是那樣的鏗鏘有力,城上城下上萬人聽得分明,他的意思也很明白,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恐怕是絕不會認輸的。
「少帥,請!」楊公卿左手一抬。因為吳浩此時還是空著手,他自然不肯佔這個便宜,所以他請吳浩亮兵器。
吳浩站在那裡卻依然是雙手背在身後,笑吟吟的看著他,一動不動。
「少帥請亮出你的兵器!」楊公卿又是生氣又是一肚子的疑問:這個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單挑明明是他提出來的,可是看他的樣子分明沒有一點殺氣,難道自己的功夫在他眼裡真的不值一提嗎?
吳浩搖了搖頭:「有時候單挑的結果不見得和各人的實力成正比。正所謂,兵不厭詐。正所謂,無招勝有招。楊公,你輸了!」
楊公卿一怔,然後勃然大怒:「吳浩,你以為用口舌之利就可以忽悠老夫嗎?」右手舉起長槍,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抖槍直上,教訓這個胡說八道的狂人。可是讓他吃驚的是,右手舉槍之時就覺得手上的槍竟然重如千鈞,等到他往前踏上一步,卻是全身一個踉蹌,身子都站不住了,往前直倒,靠著長槍支地,才沒有倒在地上。
「卑鄙,你竟然用毒!」楊公卿氣憤難平,伸出左手顫抖的指著吳浩。
「我如果卑鄙的話,那麼我完全可以把你留在上洛郡熊耳山區裡的幾百名屬下的家眷全都找到,然後扣起來,你還能不答應投奔於我?」吳浩忽然一笑,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把刀;「刀槍無眼,楊公又存著必死之心,我不過是真心希望能得到楊公的輔佐,才出此下策!」
吳浩話剛說完,臉上已是莊嚴肅穆,
「鏗」!鋼刀出鞘。
吳浩大喝一聲,一刀劈出。沒有任何的花巧,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劈。
卻是讓楊公卿動容。即使他離吳浩還有一丈多的距離,但是那澎湃的真氣還是讓他駭然,這絕對不是他可以匹敵的。
「轟」的一聲。地面被轟出了一個一尺、三尺深的土坑,更出奇的地面上赫然了出現一道長約三丈的裂縫。
「無敵少帥!」
「少帥無敵!」
少帥軍發出震天的喝彩聲。
「楊公,這一刀如何?」吳浩高昂著頭問道。
「你贏了!」楊公卿撐著長槍的右手一鬆。整個人頓時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