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餐的時候,詹妮神采奕奕地從外面回來,剛好迎上蘇菲好奇探究和梅西先生瞭然的目光。
「哦,昨晚我去了『鷹』那裡,組織了一個小規模的行動,把『迷歿』在這裡的駐地搗毀了。」她說著拿起桌上的早點就往嘴裡狂塞,顯然是給餓到了。
「呃?」蘇菲吃了一驚,昨晚一直在結界裡冥想,沒有注意到小鎮上的戰鬥。難怪詹妮能夠在『鷹』裡身居高位,昨天見識了她的機警,今天又見到了她乾脆利索的另一面,這與她平日裡給人大而化之的印象很有些不同呢。
「可惜沒逮到剛來的那個大劍師,去的太急他昨晚正好不在。」詹妮放下手中的茶,撇了撇嘴道:「不過也沒白去,我們幹掉了一個高級魔法師、兩個中級魔法師,還有一個高級劍師、一個中級劍師和大堆小嘍囉。呵呵,應該還有其他埋伏,不過今天『鷹』會跟在附近保護你們的。」
「那個艾略特也在裡面嗎?」蘇菲問道。
「沒有,他應該和那幾個狩獵隊員在一起,而且我查清楚了,那隊人裡面只有他和另一個弓箭手是『迷歿』的,或許只是想將我引開吧。」詹妮笑嘻嘻的,「你們也要小心喲!」
「知道了。」蘇菲鄭重點頭。
出了旅館,詹妮去跟她的隊友們匯合,蘇菲和梅西先生直接去傭兵工會看熱鬧。
咦,街上靜悄悄的,一點兒也不像要過節的樣子,蘇菲和梅西先生與詹妮分手之後,兩人朝著最熱鬧的大街走去。
入住迪諾海拉幾天來,頭一次這麼早出門,小鎮的大街似乎才被清掃過,地面還有些未乾的水跡,道路兩側的小店多數還沒有開門,上午的陽光照在櫥窗上,再反射到路面上一塊一塊的。路上行人很少,令原本興致極佳的蘇菲十分困惑,不是過節麼?
「老師,人怎麼這麼少?」
兩人來到傭兵公會所在的大街,天,全跑這兒了,蘇菲兩人站得遠遠的,用精神力觀察著裡面的情形。隨著一隊隊的參賽選手報名、核實身份、出發,圍觀的人群也慢慢跟著散去了。
「我們也走吧。」蘇菲忽然覺得有些無聊,「老師,我看這裡要到下午才會熱鬧起來的。而且還說有歌舞表演,剛剛看了一下,這個小鎮連個舞台都沒有,要在哪裡表演啊?」
其實蘇菲對於異界的歌舞戲劇表演挺感興趣,紀坎普斯的「百香祭」雖然每次都有大型表演,但都在一些人多雜亂的地方,那種地方別說哈佈雷克公爵大人是不會讓蘇菲去的,她自己也不想去跟人擠,又沒有實況轉播可以看,她一直有些遺憾,所以這次有機會看到還是非常高興的。
「不要急,我看我們先回旅館,等下午再來看看吧。」梅西先生倒是一臉不慌不忙的。
「啊,我想起來了,那邊好像有個魔法師公會,我想去弄個魔法師的徽章,你說好不好?」蘇菲一直覺得自己應該準備個徽章帶著,級別不用太高,只要一個初級魔法師的徽章就可以了,這樣至少到哪裡都方便些。
說白了在異界,法師徽章、武士徽章、盜賊徽章等等一系列的職業徽章本身就是一身份證明。當然蘇菲也可以用自己家族的徽章來證明自己的身份,但畢竟出門在外還是用職業徽章方便一些。
「有必要嗎?還是這種小地方?」梅西先生瞥她一眼問。
「我覺得有個徽章會方便一點兒,反正又沒什麼事,先弄個初級法師證,你陪我去嘛!好不好嘛!」蘇菲搖著梅西先生的衣袖撒嬌。
「好,好,別拽了。」梅西先生拍掉她的小手,「說不定那個『迷歿』正在找你呢。」
「哼,我才不怕呢,不是還有老師你在麼?」說著她咯咯笑起來。
魔法師公會距離傭兵公會並不遠,但其規模卻要小多了。對傭兵公會來說,魔獸森林附近可是接洽任務的重要地點,而對魔法師公會來說,這裡只是一個偏遠的小鎮。魔法師公會是一座青灰色的小樓,屋頂是黑色的拱形大圓頂,遠遠的就給人一種清冷、威嚴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也許因為時間尚早,魔法師公會的門外一個人都沒有,別處的喧鬧似乎還沒傳到這裡就消散了,蘇菲和梅西先生的腳步聲打破了這裡的寂靜。
公會的門雖是開著的,從外面卻一點兒也見不到裡面的情形。兩人並排進了大門,哇,裡面居然一點兒也不幽暗,四周的魔法燈將整個大廳照得雪亮,令蘇菲很不適應,甚至有種怪異的感覺,為什麼不多開幾扇窗子,直接用日光多好。
大廳正對著大門的地方擺著一張巨大的石頭砌成的檯子,檯子後面坐了個魔法師模樣的年輕人,他似乎正在那裡看書。聽見兩人的腳步聲,年輕法師抬起頭來非常職業化地微笑著問道:「兩位有什麼事嗎?」這人的舉止表情立刻讓蘇菲想到自己還是宋欣時候,每次進銀行,銀行的輪值經理無論男女皆有的風儀。
「您好,這裡可以測定一下我的魔法級別嗎?」蘇菲問。
「當然可以,小妹妹,」年輕男法師的笑容大了些,「初級魔法師十個金幣,中級魔法師三十金幣,小妹妹,你要選哪個級別?」
蘇菲被他的「小妹妹」叫得直起雞皮疙瘩,這魔法級別測定怎麼搞得像賣東西推銷?而且還真不便宜呀,居然價錢那麼高,難怪沒人來呢。
「那我就來個初級魔法師吧。」蘇菲沒留意,她這句話也出奇地像買東西呢。
心滿意足地從法師公會出來,蘇菲手中把玩著那枚代表著初級空間系魔法師的徽章,有些好笑。這居然是從公會收藏室裡翻出來的最後一枚空間系魔法徽章,據那個僵著臉的年輕魔法師說,這裡已經幾十年都沒有測定過空間系的法師了。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個吉拉蒙特小鎮的魔法師公會目前也沒有測定中級空間系魔法師的資格,也就是說,即使蘇菲想要測定中級魔法師,恐怕也得去找更大的魔法師公會才有測定的可能。
「小黑,小妖,你們兩個看到沒有,我剛才是不是很帥?那個魔法師可真是糗大了!」紗帽下面是蘇菲一張大大的笑臉。
「咯咯,那個男人可真有趣。」小妖自從那天喝酒出了醜,她害羞極了,這兩天都不肯出來說話,連蘇菲勸她都不管用,這會兒終於雨過天晴了。
「我看啊,你是在欺負人家,不過真的很有趣。」小黑的聲音。
差不多中午時分了,令蘇菲奇怪的是,小鎮的大街上居然還是沒什麼人,除了店舖商家如往常一樣開張做生意,家家戶戶的門都是緊閉著的。
「老師,我們要不要找個人問問?怎麼看都不像過節的樣子,『冥神祭』不是應該大張旗鼓、大肆慶賀的嗎?」蘇菲揪著耳邊的頭髮疑惑道。
「或許本地有什麼特別的習俗也說不定,」梅西先生瞇著眼睛,「這樣不是更有趣嗎?」
路過一家店,店外掛著一幅簾子,上面寫著「時令水果,『冥神祭』七折讓利」,蘇菲下意識想這應該是家果品店了,一身著碎花披肩的中年婦女正好從後側的一扇櫥窗彈出半身張望,蘇菲停住腳步,忍不住朝她喊道:「哎,老闆娘,請問這裡今天不是有『冥神祭』嗎?怎麼街上都沒人啊?」
「小姑娘,你是外地人吧?我們這裡的『冥神祭』可是要到傍晚才會開始的,不要著急,進來吃點兒水果吧?」老闆娘熱情地拉上了生意,話音未落,身子已然縮回櫥窗內,又轉身從正門迎了過來。
「傍晚啊,老師,反正已經這會兒了,我看咱們不如就在這裡等吧。」蘇菲鬱悶地撅撅嘴,早知道這樣,就晚點兒再出來了,她轉頭問道:「那老闆娘這裡,有沒有那種可以填飽肚子的水果呢?」
「有地,有地,精靈們都喜歡到我們店裡吃水果。」老闆娘連忙將他們讓進門,順手扯了近門處迎賓台擺著的獸皮菜單,遞過來給蘇菲和梅西老師一人一份,她喜滋滋地道:「一準兒你們會喜歡的。」
蘇菲抓了菜單,就往靠窗的位置快走幾步,「就坐這兒了。」屁股一扭坐在了一張很寬的沙發椅上,桌子高度相對蘇菲的身高來說高了點兒,倆胳膊搭上桌面有點兒就著勁兒,桌面鋪著格紋碎花的布,蘇菲伸手摸索桌布的面料,地球人那會兒平日裡買衣服都有這習慣,這布的材料摸著很是舒服,不糙,也不甚光滑,有那麼點兒溫潤的感覺。
「小姑娘,你可真有眼光,下午『狩獵大賽』回來的隊伍都會經過這裡,坐這兒可是最棒的位置!」老闆娘臉上笑開了花。
「是蘇菲小姐和梅西先生嗎?」兩人剛剛落座,就聽見一個清亮的女聲問道。
隨著聲音望去,咦,原來是昨天遇見的精靈小姐瓦侖妮斯,她正好坐在與他們隔鄰的桌上,她也喜歡這裡的水果嗎?
「你好,又遇見了。」蘇菲客氣地點點頭,衝她招招手,「過來一塊坐吧?這裡的水果怎麼樣?」瓦侖妮斯左手拿了自己的一籃子果品,右手提了一壺花草茶,老闆娘很有眼力地過來幫著拿了她的杯子,一塊往蘇菲這一桌走來。
「這家店不錯啦耶~~」瓦侖妮斯的通用語有一種精靈語的腔調,聽起來好像在撒嬌一樣,很好聽。
「怎麼沒見到其他人?」蘇菲四下打量一下問。
「他們不愛吃水果勒,所以……」瓦侖妮斯坐在蘇菲的對側,梅西老師讓到面對窗的那側,也坐好了。
「呃?不好意思,我忘記了。」蘇菲揪了揪自己的頭髮,用精靈語道歉。
「耶?你也會說精靈語喔啦~~?」瓦侖妮斯綠色的眼睛驟然亮了起來,她用精靈語問道:「你有精靈血統地呀?」
「沒有,不過我學了很久的精靈語,但從沒有用精靈語說過話。」蘇菲的臉紅了起來。
「噢勒~~」瓦侖妮斯的眼神變得柔和親切,「你的發音真真不錯喔,看起來你有位好老師。」說著她點點頭。
蘇菲瞥了梅西先生一眼,見他仍是一副雲淡清風的模樣,轉頭向瓦侖妮斯問起精靈森林的景色來。地球人陌生人見面搭訕就是從什麼天氣啦,家鄉啦談起,再慢慢尋找值得深入的共同話題。
這下正中瓦侖妮斯的下懷,自打她離開精靈森林之後,還沒有與人類用精靈語談起過自己的家鄉,她來了興致,一連串辟里啪啦的精靈語像暴雨一樣傾瀉下來,立馬就將蘇菲砸懵了。梅西先生的語速可是從來都沒這麼快過,蘇菲有些反應不過來。
「啊,瓦侖妮斯,可以說慢點兒嗎?」蘇菲不好意思地打斷她,不經意間瞥見了梅西先生眼中來不及收起的促狹的笑意。
瓦侖妮斯雙手糾結著桌布擰圈圈,她似乎比蘇菲還要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蘇菲小姐,我有點兒激動了誒。」
「沒事的,就是你說的稍微慢一點點就好了。」蘇菲瞇著眼睛用手指比劃著。
在兩個女孩子優美動聽的精靈語聲中,午後的陽光從窗戶裡緩慢地傾斜著照了進來,梅西先生瞇著眼睛一邊掃蕩著盤子裡的水果,一邊伸長了耳朵聽得有滋有味兒。
矮人蒙馬多克滿臉通紅地從門外走了進來,「瓦侖妮斯,還沒吃完?要走了。」隨著他的話音,一陣濃郁的酒味兒飄了過來。
「呃,蒙馬多克你又喝這麼多啦耶?」瓦侖妮斯皺皺眉。
「過過癮,明天出發,路上就不方便喝了。」蒙馬多克憨憨地摸著腦袋陪著笑說。
「回旅館嗎?」瓦侖妮斯問道。
「他們要去看表演,其實依我說,還是去傭兵酒吧的好。」蒙馬多克似乎還沒喝夠。
梅西先生似乎還沒有從剛才兩個女孩子的談話裡回過神兒,蘇菲起身拽了拽他道:「老師,我們也去看看吧。」
「你,你不是那個小丫頭?」這時蒙馬多克好像才發現旁邊還有別人。
「你好。」蘇菲看看比自己還要矮小些的蒙馬多克,心裡直樂。
蘇菲他們向老闆娘打聽了演出地點,結了帳,正出門時剛好遇見褒曼幾人,大家寒暄片刻就一起朝小鎮中心的小廣場走去。
就在他們路過一條小巷子的時候,忽然被衝出來的一大群黑衣人圍上了。
這時,蘇菲心裡頓時咯登一下,壞了,只顧著看表演,忘記「迷歿」的事了,這回可把這群學生給連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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