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之左手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土之心!
    第一百二十四章土之心!

    吃過飯後,張立平便來到了外婆家——為了掩人耳目,他直接住過去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否則早就搬過去孝順兩位老人了。(小說~網看小說)

    他首先前去檢查了一下外公的病,隨著這些日子的治療,楊老太爺在外孫的精心的護理下,一方面老懷大慰,另一方面治療手段到位,病情恢復得十分迅速,應該很快可以下地行走。看著自己孫子的老成模樣,外婆也很是欣慰,單從這些年她一人支撐起這個家就可以看出,她是個極其精明能幹的人。儘管如此,卻也不免有膝下空虛,無子孫兒女的孤獨感覺,如今見外孫成熟穩重,自然是老懷大慰。

    張立平給外公針灸完以後,便將他老人家背出外面來,躺在籐椅上曬曬太陽。藍天白雲下,一家三口坐在一起,一時間默默的也沒什麼話說,卻很有一種天倫之樂的融洽氣氛。張立平忽然歎了口氣悠悠道:

    「外婆,我媽是什麼樣子的?」

    這件事一直是張楊兩家的一塊永難癒合的創傷,因此這些日子也絕口不提這事,但張立平畢竟是一個人,一個從小就失卻了母愛的正常人。就是再怎麼鐵石心腸,卻也有著脆弱的一面——

    身為人子,連生母的相貌也不知道,這實在也算得上是人生中的最大憾事。

    聽張立平忽然這麼說,空氣裡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了般。外公猛地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而外婆彷彿被雷擊一般,一下子怔住了。人生中有很多的東西,或許你以為早已忘記,驀然回首之際,卻發覺是藏在最深的心裡,一但憶起。牽籐攀枝的連根拔起,還有著加倍的苦痛。

    「平兒啊……」外婆悲傷的道:「你就長得很像你媽。尤其是眼睛,月月她從小就愛吃我做地豆腐乳,還愛跑到山上去摸魚……」

    老人家的話一旦開了頭,就滔滔不絕地收不了尾,在絮絮叨叨之餘,卻早是聲帶哽咽。激動非常,彷彿在回憶裡夢囈一般。那種母親對子女的積存的思念剎那間宣洩,一發不可收拾!

    再說到後面,語聲漸低,但抽泣聲越高,最後終於哀哀的哭泣了出來。

    本來倔強若一塊石頭的外公,臉上不禁也露出神傷之色,但還是怒道:

    「哭什麼哭!她當年若真的和付家的老2好上了,為什麼還要根答應與華木地事情!這件事情她可是點了頭的!」

    老太爺說著說著。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外婆卻哭道:

    「你當年那麼凶巴巴的,在家裡一直都是說一不二,兩個丫頭都怕得跟什麼似的,哪裡還敢多話?」

    相濡以沫了幾十年的二老,終於爆發了一次激烈的爭吵,張立平在旁邊默默的聽著。雖然不發一言,心中卻也是說不出地難過,他的心情也異常的複雜,母親這個詞對他實在是很陌生,然而正是因為陌生,卻也導致充滿了好奇與嚮往。可是另外一方面,那種被人拋棄的受傷創痛卻在加倍加劇的折磨著他。

    而張立平也從這場爭吵中,得到了許多對自己有用的信息:例如自己地母親叫做楊月珍,那個男人叫作付家定,他是依靠娶了一位有錢人家的女兒而一步登天的。母親在前些年還讓人給帶了錢回來。卻被盛怒的外公撕得粉碎,而這些年過去後。自己還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

    雖然腦海裡在急劇的運作著,但張立平始終還是保持著一分理智,他閉上眼睛略算了算時間,走到外公外婆中間冷靜的道:

    「好了,不要在吵了。我之所以提起她的目的,是因為這幾十年來你們二老一直將這事情憋在心裡,許多東西鬱積在心,得不到宣洩,因此就會既傷心又傷身,外公您老人家的病一直沉痾難愈地根源就在於此。現在覺得怎麼樣?是不是好過多了?」

    兩位老人愕然了一會兒,這時候才深深地感覺到,自己的這個外孫確然已經長大,成熟了,這樣巧妙地引導他們兩人的情緒,任之爆發出來,此時兩人的心裡的確有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而自己的孫子在耳聞了這許多令人心傷的往事之後,還能如此鎮靜,這種城府與定力,當真是許多中年人也及之不上。

    接來下,張立平則有條不紊的替外公針灸,推拿,動作比平時更加的精準有力,一絲不苟,就連完全不懂的外婆看了,也能從那種種的分解動作中感受到一種行雲流水的清晰美感。然而直到將外公扶進去睡下之後,他的手才劇烈的顫抖起來。

    那是因為痛楚。

    心靈所受到創傷的深深痛楚!

    因為掩飾得很好的緣故,這才沒有被二老發覺。

    張立平的眼眶已經濕潤,他實在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將心中那些四處奔竄的負面情緒盡情的宣洩出來,可是內心中卻有一種神聖的責任感在不住的狂喊著:

    不能哭,要堅強,不能哭,要堅強!

    張立平閉上眼睛,深深吸氣!創傷他的不僅僅是被親身母親背棄的苦痛,還有那種難以言喻的孤獨。不僅僅是他個人,連帶張家歷代的嫡系長子,一生中都背負著這樣或者那樣的痛苦度過。眼前的這些東西都不能忍受,談什麼挽救父親,說什麼復興張家?

    「平兒?」聽到這聲音,張立平就知道是外婆。他迅速的以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將眼角的淚拭去。努力使自己的聲音顯得平淡的道:

    「嗯,外婆,什麼事?」

    沒想到外婆卻是幽幽的道:

    「你這孩子,和你媽一樣要強。」

    張立平心中一驚一酸,不禁黯然了一會兒抬頭強笑道:

    「婆,你說什麼呢?」

    外婆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憂傷的從身後拿出一個似已放了很久的盒子,很仔細的解去包裹在上面的一層層油布道:

    「這東西,是當年你爸和媽成親的時候,親家送來的聘禮,說是張家傳了好幾代的珍貴東西,華木眼下遭了這等罪,我尋思拿這東西也沒什麼用,不如你拿去看看,能用得上就用,能賣了換些錢也是好的。」

    張立平遲疑著將盒子接了過來,他其實並沒有將這事情放在心上,隨手接了過來,只覺得盒子很輕,似乎沒裝什麼東西,然而當他解開上面包裹著的油布,拂去盒上的灰塵之後,心一下子劇烈的跳動起來!

    那盒子的表面竟寫了三個龍飛鳳舞的字!

    三個在張立平心中徘徊已久,魂牽夢縈的大字!——

    土之心!

    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張立平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千尋萬覓的這道七大恨之六,竟是早被自己家裡收藏了去,還當作是聘禮送到了外婆的家裡!

    他強自按耐激動的心情,以顫抖的手打開了盒子,人卻一下子楞住了——盒子裡面竟是空的!他將疑慮與焦灼的目光投向外婆,外婆湊了上來,愕然了一會兒忽然道:

    「我知道了,這盒子裡面放的是塊很古怪的石頭,你外公沒摔著前常常將它拿出來把玩,不知道怎麼回事,前些年六嫂的ど女也很喜歡這石頭,說是摸著它晚上睡得好覺,兩家的關係本來就好,她便常常借去當作枕頭,一般都是隔上好幾天才還過來。一準兒是你外公摔著之前又借給了她,家裡就忙著給他治病,沒工夫討回來了。」

    張立平急切的道:

    「婆,這東西對我很重要的,她現在人呢?」

    外婆見了張立平的模樣,也有些慌忙,想了一想才道:

    「好像年前嫁出去了,平兒你別急,香丫頭人很老實的,一定能討回來的。」

    張立平從山村裡攜出的禮物還有另外一樣東西,是趙婆婆親手交給他的。說是秀兒一早起來做的乾糧,打開一看,卻是四塊當地特產的茶香菊花糕,這糕點張立平聽外婆說過做法:乃是用本地特產的新鮮嫩茶,在開水中泡過後加上細粉攪和後曬乾,以細篩子反覆篩濾數十次,再做成粗坯,拿刀在上面仔細劃出十餘道小紋理後上屜蒸成。製造工序極其複雜,對火候的掌控要求也很高,雖然眼前只是四塊糕點,卻少說也花費了秀兒大半夜的功夫,代表著她的一片心意。

    初夏的清晨還帶了些瀟瑟的寒意,在山間的小徑上行走,不多時褲腳就已被露水所沾濕。遠方的雲霞已被染上濃重的緋紅色,一些不知名的甲蟲在曙光中嗡嗡的飛舞著,鳥兒也在林中宛轉啼了起來,顯然今兒又是個晴天。

    同張立平一道的卻是秀兒爹楊老四,楊家坳位置偏僻,許多東西都得遠遠的走好幾十里山路去買,這次他同張立平一道出去,一來是領他去那六嫂的ど女香兒的婆家,去討回那塊珍貴的石之心,另外一方面,卻還得趕赴山外,替坳子裡的鄉親採購豬飼料啊,鹽巴味精等日用品。因此去是兩個人去,回來就得張立平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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