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兔頭
擺放在張立平面前的這一小碗抄手只得四個,寓意四季發財之意。(小說~網看小說)入口即化,只覺得在香軟滿口之餘,抄手的肉餡卻很有牙勁,嚼起來非常的地道。看樣子竟是以豬肉混合牛肉剁的。
跟著便是兩個精緻的小碗並列放在托盤裡擺到了每人的面前,張立平聽那服務員含笑介紹道,這就是有名的奶湯麵配缽缽雞。
前者是麵湯如奶而得名。乃是要在頭天晚上將豬骨、雞骨放進鍋裡,用微火熬煮,一直熬到清晨,湯由清變白鹹了奶狀。此時,一掀鍋蓋,那縷縷的香氣就會撲鼻而來。用這種奶湯煮麵,加上雞絲、酸菜肉絲等臊子,吃起來非常可口。
而缽缽雞也可稱為麻辣雞片,因過去常裝在錐形的土缽裡叫賣,人們習慣地稱之為缽缽雞。它是選用土公雞,經宰殺、去毛、剖肚、煮熟後,撈起來晾晾再剔骨去頭,用快刀片成均勻的薄片,整整齊齊地擺在面盆或大盤裡,然後淋上用紅油辣椒、炒芝麻、花椒面、豆油,味精、香料、汁水等兌好的調料,香氣曰溢,讓人饞涎欲滴。由於調料的配方不同,缽缽雞的味道也有很大差異。聽李海他們這些本地人講,有些還是祖傳秘方哩。
根據服務員示範的最佳吃法,就是奶湯麵配缽缽雞。挑一箸噴香的奶湯麵,夾一片鮮美的缽缽雞肉,張立平吃得熱乎乎、麻酥酥地。胃口頓時大開,真是妙不可言。雖然現在天氣還頗有幾分料峭的春寒,但也吃得週身發熱.通體舒服。
但這傢伙此時卻敏銳的留意到一件很有些奇怪的事,那便是萬阿姨與林媛這兩位女士對這兩款味道絕佳的風味小吃都是淺嘗即止,神情裡卻有一種期待之色,屢屢向門口張望著,張立平強行按耐住將面前那奇鮮的奶汁麵湯一飲而盡的衝動。痛苦地揮了揮手讓服務生拿走。心裡卻在不斷祈禱著下一道菜千萬不要讓自己失望啊。
忽然,空氣裡又多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濃香。那正是先前在花園裡和剛進房間後嗅到地美妙氣息。菜未至而香先抵,單從吊人胃口方面來說,已算得上做得極好。等到服務生用餐車擠開門,吃力的將這一大盆濃香撲鼻的東西端上桌的時候。領班胡姐已情不自禁的驚喜呼道:
「嘩!好香的兔頭!」
兔頭之於成都人,有點像大閘蟹之於上海人,所不同的是,成都人可以一年四季都捧著「兔腦殼」在啃。而上海人卻只有秋天地時候才能一解蟹癮。當然,兩者的身價還是有天淵之別的。兔頭通常有兩種吃法:
一是鹵兔頭,鹵過第一次後要接著再鹵,或者加其他香料鹵,直接食用。比如五香的,麻辣的,魚香的,泡椒的這幾種口味的多。
吃法二則是炒兔頭:把鹵地半熟的兔頭從中間切開成兩半。然後用辣椒油炒,放入辣椒粉,花椒,青椒,油炸花生,孜然等很多香料。整鍋抬出來,吃完了在鍋裡加湯(鍋裡還有很多香料)還可以煮火鍋。
眼見著一個個色若瑪瑙、香飄四溢的兔頭擺在面前,沒有一個人能忍耐得住的,紛紛拿手抓起便開始啃起來,張立平面對它卻有些無從下口的錯覺,萬阿姨卻是此中老手,立即笑著一面示範一面指點他道:
「這樣一掰兩半後,先啃兔臉頰,再吃兔舌頭,吮吸一下兔下顎。再用骨頭來舀出兔腦花。兔眼睛一定不要放過。最後別忘記嘗嘗上顎上的那層鮮肉。」
「哎呀,丟錯了小張。知道兔頭哪兩個部分最好吃?是兔腮和腦花。兔腮肉多夠味,腦花嫩滑爽口……先把兔頭地上下顎掰開,分成兩半,咬出兔舌,然後吃兔腮,這下半部分就算掃蕩乾淨了;然後對付上半部分,啃乾淨,恩對對對。」
於是在這位「良師」的教導下,張立平慢慢的在這麻辣鮮香裡,也領悟到了一些「啃」趣。那不僅僅是在大飽口腹之慾,還有一種自己動手的妙處。
吃了幾隻兔頭,喝下半瓶五糧液,萬先生大概也有了幾分醉意,便道:
「這兔頭味道是好,可惜還是比不上我今年在集團裡吃的。」
張立平巴不得他多透露些關於梅家的信息,忙接口道:
「不會哦,難道味道比這個還好啊?」
萬先生有些醉眼朦朧的笑道:
「這個好是好吃,對身體卻沒什麼益處,我上次是陪老太爺一起吃的,弄那個兔頭的廚師的父親,就是軍閥張作霖官邸裡地首席廚子,他將廚藝與中醫地食療結合起來,那才是既飽口福,又是滋補,我當時就吃了兩個,今年冬天都不覺得冷哦。」
張立平還沒說話,萬阿姨便已搶白道:
「有沒有那麼神哦,你又喝了兩杯就開始吹牛了。」
萬先生藉著酒意頗有些不滿的道:
「你…….你曉得啥子哦!當年少帥張學良戒煙,就是由梅先生親手督治,紮了三針後成功戒掉,就經過那年餘地調養,本來身子虛弱的少帥哪怕在蔣光頭的幽禁下,也整整活到一百零一歲!」
「三針!」張立平的心中電光石火的閃過這個信息。他面上依然勉強的笑著,只是在這歡宴裡,沒有人注意到他捏著酒杯的手指關節,已經因為用力而發白。
「您剛才說,梅先生給少帥只紮了三針?」張立平自然不會放過這等瞭解對頭底細的機會。他又叫了一瓶啤酒,猛灌一口。露出很好奇地表情道。
萬先生也喝上一口,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裡,慢條絲理的咀嚼著,臉上露出無限神往的表情。
「是啊,聽我老丈人說,當年梅老先生給少帥調理身子時候,就施出了他三針的絕活兒。呵呵。小兄弟你不知道,據說梅老先生的醫術。是祖上傳下來的。這手藝和別家不同,那是扎得越少越打磨本事,好像是從九針起扎,依次下來是六針,三針,最高明的境界那是一針定乾坤,真是沒得說。」
「………….」
經過一席長談。張立平從他地口中,探知了梅家醫術的冰山一角,從目前掌握地情況來看,梅家人在御針方面,比起張家醫術似略遜一籌,他定下的三六九針規則,看似以簡御繁,其實還是未免有力不從心之嫌。至於先前所說的一針定乾坤。張立平壓跟兒都沒有相信過——相信那只是在特殊的環境下,以特殊的手法應用在了特殊的病例上而已,後來以訛傳訛,就成全了這梅家的盛名。
但張立平不得不承認,這當年與自己先祖齊名地梅家,在藥物的配伍。切入病症方面確有獨到之處,單從這位梅家女婿的談吐裡流露出的一些東西就能看出,梅家僅僅是對他指點一二,他在醫學方面的成就,以及他對於針灸的一些心得,個別之處就是張立平也覺得頗有不及——這麼一個梅家僅窺門徑的弟子都能在醫道上有如此造詣,張立平的心中不禁沉重了幾分。
按理說被美味兔頭塞滿肚子地眾人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了,可這時又上來一道餐後的甜點所yin*,卻是一隻隻若豌豆的雪白小湯圓在碗中載浮載沉,盛著的卻是紅豆銀耳湯。叫人情不自禁的端起碗來。細品之下,卻還以藕粉或馬蹄粉勾過芡。張立平難以自禁的喝了兩口。卻覺得吃得太飽地肚子已在抗議。
吃好以後林媛自然就送另外那兩人回去,而萬阿姨此次遇到張立平自然是意外之喜,當然是絕不可能輕輕放過,她又感覺自己的病似乎隨時都可能發作,於是擇日不如撞日,直接就要張立平馬上去她家裡開方診治。張立平也不推辭,欣然應允,心裡卻存了藏私的念頭,既要使治療有效,卻也不願意讓梅家的這位女婿看出了自己的本來水平。
然而在路上,張立平的心裡卻漸漸生出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彷彿有東西正在迅速接近著自己,不僅至關重要,並且還似在冥冥中性命攸關!他的心情如潮水一般翻湧著,旁人則以為他正在苦思著萬阿姨的治療方法,因此根本沒有人打擾他。
車緩緩的停下後,張立平才一下子回過神來,在萬阿姨地引領下向小區裡面走去,這裡乃是成都地一處高檔豪華小區,雖然在夜色裡,也可以見到游泳池,網球場都一應俱全。在踏入萬阿姨家門的那一剎那,張立平已經可以肯定,「那東西」就在這屋子裡!
可也是因為這不停蕩漾著地悸動感覺,反而令張立平的心神一直難以凝聚,以至於在給萬阿姨診脈的時候始終難以順利進行,以至於把了一次還得換手再上,萬先生顯然也看出了張立平心神不寧的模樣,卻會錯了意,不禁關心的急道:
「怎麼了?難道我姐姐的病又加重了?」
這句話一說,萬阿姨一家固然驚惶不安——最怕死的就是有錢人,何況三叉神經痛一發作,當真是生不如死。卻也讓張立平靈光一閃,他站了起身來,皺眉嚴肅道:
「我有幾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或許是張家的人天生就是做名醫的料,說來也怪,凡是這張氏的嫡系子孫,在病人面前,卻都能表現出一種強烈的親和力與說服力,例如張立平的爺爺當年活人無數,感激他的人積石為街,又例如張華木在眾多世界醫學精英面前不卑不亢,引領,安排那些眼高於頂的醫學權威一一手術。眾人皆能心悅誠服。
拿八個字來形容,那就是:——
未治其人,先慰其心。
患者帶著:「這醫生一定能治好我!」的信念進行治療,於醫生而言固然責任重大,治療起來卻也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正因為如此,張立平這一開口,萬家上下都緊張了起來,萬阿姨的丈夫猶豫了半晌澀聲道:
「張小兄弟有話儘管直說,我們都接受得了。」
看他頗有些絕望的模樣,想必是認為唯一的希望破滅,妻子的病似乎張立平也束手無策了。
而這正是張立平要達到的目的,先重重的壓一下,接著再將之扶起來,那麼驚喜之餘,當然接下來目的就更加容易達到了。
於是張立平不失時機的歎息了一聲道:
「萬姨的病,我目前還是有一點辦法的,只是終究也只是治標之法而不能治本,不知道各位對陰陽風水一道有什麼看法?」
他忽然問出這麼一句話來,旁人都是一怔,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意思,而旁邊的萬先生本就喜歡傳統醫學,中醫的理論就在於陰陽五行學說,他很快就回過神來皺眉道:
「聽張小兄弟的意思,難道我姐姐的病和這房子的風水有關?」
張立平沒有正面回答,滿面嚴肅的委婉道:
「能不能帶我去各處轉轉?」
照理說,他這麼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板起臉來談論這些風水之事很有些不倫不類,然而正是因為張家嫡系子孫身上具備的那種特殊魅力,再加上萬家人那先入為主的良好印象,竟是對他深信不疑,連忙慇勤的帶著張立平一一查看著各處房間。
「這裡?不是。」張立平每次在進一處房間之前,就要先閉上眼感受一下心中的那種激烈感覺是否增強。落在萬家人的眼裡,更增加了一些神秘的感覺,而萬阿姨身為女人本就膽小,又恰好處於更年期的尷尬狀態,立即覺得陰風陣陣,渾身發冷。
張立平忽然張開了眼睛!
那東西就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