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之左手 正文 第十三章 感謝
    因為楊老師批了他一周的假,張立平覺得身上的傷還是有必要好好治治,於是這幾天就買了個煤油爐子,自個兒開了個方在外面熬中藥。(小說~網看小說)今天是假期的最後一天,他順帶在旁邊的兩棵樹上栓了買來的繩床,躺在上面搖晃著,一邊看著藥的火候一邊瀏覽從圖書館借來的那本傷寒雜病論。這本書就是他的祖先張仲景所寫,時隔幾千年在樹陰下看著先人手澤心得,張立平不禁有著分外深刻的體會和心得。

    但張立平沒想到的是,他看書,卻有好幾雙眼睛在盯著他。

    這房子本來是園丁堆放雜物,工具用的,處於花園裡的小湖旁,臨近的就是教學樓。今兒下午恰好有三個大二的班在這裡上解剖課——眾所周知的原因,大多數的女生是對這項目課程沒什麼興趣的。於是跑到外面透氣的大有人在。

    於是她們就看到了張立平。

    「喂喂喂,佳玉,你看樓下面,對對,就是湖邊的林裡,那不就是那天下午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的小色鬼嗎?」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前兩天看到張立平打架的曉芳。

    佳玉今天穿的是一條紫色的連衣裙,身材十分婀娜,肌膚也被襯得分外的白皙,她聽了朋友的話,長長的睫毛對剪了一下,點了點頭道:

    「果然是她。」

    「啊!你們兩個在這裡偷看帥哥,我聽見曉芳在叫什麼什麼色鬼,你們兩個誰吃了人家的虧哦?」

    女生總是群居動物,聽她們倆一說,頓時圍了過來好幾個關係較好的,唧唧喳喳品頭論足。

    「也不怎麼樣嘛,啊,你們聽,他打呼嚕了,哈哈哈,還在流口水。」

    中午的陽光總是讓人昏昏欲睡,打盹的張立平渾然不覺,自己很不雅觀的睡姿全落在了別人的眼裡。好在這時空氣裡忽然傳來一陣焦味將他喚醒過來。

    「啊!我的藥!」

    張立平滿臉後悔的一彈而起,睡意朦朧的忙去端水幾乎被熬干了的藥罐子,卻忘記墊上一塊布,頓時被燙得齜牙咧嘴的,惹得五樓上那群看熱鬧的女生笑得花枝招展,前仰後合。佳玉面上輕泛紅暈,輕咬著下唇看著遠處臉龐有些模糊,卻很是手忙腳亂的張立平,心中又浮現出兩天前他從容不迫救人的模樣,忽然又回憶起他來勾自己下巴的惡劣舉動,一時間記憶與現實重疊在一起,不覺間整個人都看得有些癡了。

    這時候,她旁邊的女生群忽然產生一陣騷動:

    「噓,看那邊。」

    「嗯?誰呀,看你那花癡樣。」

    「你說是誰,看呀。」

    「哪邊?」

    「哇,是吳偉傑!大帥哥,還有李海,去年元旦晚會唱西城男孩新專輯主打歌的。」

    「你們好沒出息啊,眼睛都變成兩顆紅心了。」

    「他們來這裡幹嘛,上課啊?」

    「………」

    這時候的吳偉傑已恢復了往日的溫文瀟灑模樣,然而那天的驚心動魄此時依然留在他的腦海中:令人神經都要崩潰的窒息感覺,幾乎想親手把喉嚨撕開的瘋狂……他平生第一次體味到死亡猙獰逼近的滋味,

    因此,在最關鍵的時候那雙拯救自己的手留下的印象也加倍的深刻。

    溫暖,有力,沉穩,堅定。

    那正是面前這個神情憂鬱裡帶了一絲陰冷的男孩子的手。

    他從來沒有這樣迫切的想要感謝一個人,這種感激是真心實意發自肺腑的。事實上,張立平也感受到了這一點。

    但他忽然又想到,實際上兩人的那次見面實際上並不愉快,甚至充滿了火yao味兒,富家子弟的矜持使他在打破這種僵局並沒有什麼經驗。

    這時張立平卻主動走了過來,伸出兩隻手,一隻握住了面色頗為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好的吳偉傑,另外一隻伸向了同樣有些不好意思的李海。難得的微笑道:

    「不打不相識,你們好,坐。」

    這一下吳偉傑更是不好意思了,立即道:

    「真對不起,阿平,那天我的朋友還………沒想到到在那種情況下,你反而主動來

    救我…….」

    「你脖子上還有傷,不適合多說話。耽擱了氣管的癒合就不好了。」張立平拍拍他的肩膀,洒然一笑,將他道歉的話打斷了。「咱們男人,說這些幹嘛,就算有些誤會,解開了就算了,難道還學女人婆婆媽媽的?」

    李海與吳偉傑是自幼一起長大的,一直都是好朋友,心中也覺得這個張平為人很是爽朗,是個值得一交的人,忙道:

    「張平,前天的事真的多虧你了,後來在醫院裡我們才聽說,要是你處理遲兩分鐘,偉傑就沒救了。因此吳伯父伯母真的很感謝你,今兒一定要請你去吃頓飯。」

    「啊?」張立平愕然道。「這怎麼好意思?」

    「你要不去,那我們才真的覺得無地自容了,這頓飯算我和偉傑賠罪的,成不?」

    其實張立平也不是真心想推辭,其實那天他就留上了心,吳偉傑身上的穿著比往日的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家裡應該很有背景,他當時的情況看似凶險,其實氣管切開術在外科中幾乎可以與包皮手術的簡單程度媲美,只要能夠冷靜行事,那幾乎是十拿九穩,何況還有一隻隨時會給自己以啟迪的左手在旁邊候命?自己眼下一個人身在異鄉,沒有一點人脈關係怎麼成?

    到了學校門口,早有一輛黑色凌志轎車等在那裡,張立平看了心中一跳,原來轎車的牌照乃是黑色的,他以前就聽人說過,政府為鼓勵境外投資商,包括台、港、澳地區在大陸投資的積極性,根據大陸投資的優惠政策,允許外商從境外帶入轎車和其他車輛免除關稅。此類車輛進入大陸後,使用的是黑底白字的牌照,就是這種黑色牌照的車。

    「難道他家是外商?」張立平帶著這個疑問拉開車門鑽了進去,卻見前面的司機轉過頭來,樂呵呵的對吳偉傑道:

    「小偉,吳書記說今天臨時接到通知,省宣傳部的也在錦江賓館吃飯,所以改去天天漁港了。」

    ……………………

    饒是張立平經常出入這些豪華地方,不禁也頗為這所海鮮總店的巨大規模所震撼:近千個車位的停車場,單是海鮮展示台,現場加工區就近五百平米,可容納幾千人進餐的大廳,大廳牆上還有一張寬五米,長近二十米的巨型風景照片,所拍攝的乃是漁民出海歸來入港的壯觀情形。

    一行人由迎賓小姐帶著,進入了單獨的一個包房,裡面擺了幾盆翠**流的盆景,懸了幾副水墨宣紙畫,倒還有幾分古香古色的氣息。吳偉傑的父母就在裡面坐著,一見兒子和好朋友李海領了個年紀彷彿的少年進來,兩人都起身歡迎。

    張立平接下來才從他們的言談中隱約知道,自己決定不計前嫌的救了吳偉傑這步棋的確沒有走錯,這位吳伯父在省紀委中擔任第一副書記,而吳伯母卻是香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長。當真稱得上是權錢結合的典型例子。兩人接近三十五歲才有了吳偉傑這個兒子,當然加倍疼惜。

    不覺之間,又說起那天突發事件,吳伯母忽然笑瞇瞇的問道:

    「小張,不瞞你說,我在醫院裡也有朋友,他們看了你當時給偉傑做的手術以後,都給了很高的評價,說是就算是他們親自動手,也不能做得更好了。你這麼年紀輕輕的,還在讀大一就將醫術學到了這樣,當真是不容易啊。」

    張立平當然聽得出來這位吳伯母話中的探詢之意,要知道,能和她這個不僅財力雄厚還是省紀委下任書記夫人做朋友的醫生,那級別至少都應該是教授吧,女人的心思總是要細一些,心中有這種疑問倒也很正常。

    好在他早就想好了對策,很是從容的笑了笑道:

    「伯母你其實不知道,那天偉傑的情況雖然凶險,但說實在的,他的那個氣管切開術實際在醫學領域裡,只能算得上很普通的小手術,只是要求在當時緊急的情況下,主刀人一定要冷靜,不能慌亂,說來也巧,我從小也是在醫院裡長大的,父親也是醫生,碰巧對外科也比較喜歡,平時就可以在旁邊打打下手什麼的,這種東西見多了當然就覺得無所謂了。其實哪裡當得上吳伯母這麼高的評價啊。」

    他的回答算得上的滴水不漏,偉傑的父母聽了都滿意的點了點頭。對於他們這等敏感的家庭來說,哪怕是兒子的交友也得謹慎非常,稍微不注意授人以柄,那就可能釀成無法挽回的大錯,這樣慎重也絕算不上是多疑。

    這時忽然吳伯父接到了一個電話,寥寥談了幾句以後,對張立平滿面歉意的道:

    「小張,北京突然下來了個人,我有點事得和你阿姨馬上趕去,就沒法陪你們了。傑兒,你好好陪著朋友玩。」

    張立平知道官場中應酬本來就挺多,若不是自己救了這位吳伯伯的的兒子,只怕連見他一面的機會都沒有,連忙說沒關係。吳阿姨臨走的時候塞了一張金卡給兒子,又特地去熟識的大堂經理處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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