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神雕 第五卷 江南煙雨 第七卷 第三章 太極
    第七卷第三章太極

    八思巴大袖輕輕一拂,無色但覺身子一鬆,所閉數穴齊齊解開,八思巴已經笑道:「無色禪師切莫掛懷,小僧出手沒了輕重,實在歉疚。(小說~網看小說)」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無色臊得面色通紅,險些將地上挖個洞鑽進去,低低唸了一聲佛號,黯然退回天鳴方丈身後。他這數年來勤修苦練,武功突飛猛進,技冠少林,每日看著門下弟子崇敬的目光,卻也不禁有些飄飄然,滿以為自己比之當年的五絕也不遑多讓,卻不料今日受此慘敗,一時間心喪若死。

    天鳴方丈乃是豁達之人,事已至此,坦然道:「上師神功高妙,兩位囚居少林十載,也算還清孽債,請便罷。」此言一出,無疑是自承技不如人,眾僧心下慘然,少林寺雄居武林數百年,今日卻是顏面喪失殆盡。眾僧悲憤交集,一時間望向八思巴的目光直欲擇人而噬。若是目光可以殺人,只怕八思巴已經死了幾千次了。八思巴卻是神態自若,緩步上前,伸手自袖底取出兩卷帛書,道:「方丈大師,少林名垂千載,前輩名宿層出不窮,小僧只是僥倖,如何敢稱勝。今日小僧無心結怨,動手較技,實是迫於無奈。小僧適才所使諸般少林武功之中,有兩門眼下少林已絕傳,就此奉上,不成敬意。」天鳴方丈望去,那帛書卷首寫得清清楚楚,正是「摩訶指」和「袈裟伏魔功」,這兩門武學自北宋末年便已散失,自是珍貴已極。

    這八思巴實是心思縝密。先是以理說之,繼而顯露神功震懾,最後贈送圖譜,正是軟硬兼施,此行目的卻是圓滿達成。那達爾巴卻是面色如常,只是口中低誦佛經。霍都大喜過望,正是「脫開金鎖走蛟龍」。天地一時間變得勃勃生機,轉而望向少林諸僧時。面上卻是一絲戾色一閃而逝:「這群賊禿,折磨了老子十年,待我回去求師父解開禁制後,看我怎麼報仇。」此時見眾僧低眉閉目,更是得意洋洋,大笑上前,要立於八思巴身後。

    驀地人影一晃。一個身子阻攔在前。霍都喝道:「閃開!」右手向前推出,卻是推了個空。但覺腕上一緊,整個人騰空而起,「撲通」一聲栽倒在地。霍都雖奇經八脈只通一脈,武功並未完全恢復,然卻也保留了一成地功力,等閒人要想摔他一跤自然極難。然霍都躍起正要開口大罵時卻是張口結舌,原來摔他一跤的正是那張君寶。

    張君寶凜然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惡人屠刀尚未放下,如何便可縱之?」這話落地有聲,少林諸僧自適才得秘笈的驚喜中回醒過來,皆是有些汗顏。

    八思巴笑道:「小兄弟好有膽識,卻不知師尊何人?」一語未落。霍都已是怒吼著自後襲向張君寶,左掌鎖拿左肩,右手握拳,中指略略凸出,指節正擊張君寶「大椎」穴。這「大椎穴」正處頸椎與脊椎交界處,霍都這一擊端得狠毒。張君寶夷然不懼,頭也不回,右手兜轉向後,五指綻開若蓮花狀,正等在大椎穴上。霍都左手劈肩乃是虛。右拳正是主力。但覺右拳一緊,被張君寶五指拿住。二人出手迅速。若電光火石,張君寶後發先至,霍都這一拳便似送上門去,拳頭一麻,拳面五處穴道受制,手臂虛軟無力,但聽悶哼聲中傳來張君寶朗朗答聲:「家師全真周志重。」霍都再度與地面親密接觸。

    八思巴暗自心驚,這少年只區區十來歲,便是自五六歲開始習武,如今也不過七八年的功夫,然看其適才兩次出手,淵嵉嶽峙,出手舒緩自如,將後發制人、以靜制動、以柔克剛的道家功夫發揮得淋漓盡致,只能是天賦異秉。此子來日前途無可限量,定成一大勁敵。八思巴微笑道:「原來是那天下第一的周大俠高徒,果然不同凡響。小僧此行下一站正是要前往武當拜見,那時當再與小友切磋論道。」言下之意便是這是少林寺,還論不到他張君寶插手。

    奈何張君寶雖天縱奇才,然究竟年紀太小,自然聽不出其話中之意,此時兀自道:「師父跟我說過,這霍都乃是個大大的壞人,方不得。」他性子倔強,認準了死理,便決不肯退縮半步。八思巴微微皺眉,言道:「小友,得罪了。」伸手輕推,竟是要將張君寶推開。他原本心胸開闊,自藝成以來,甚少出手傷人,只是他叔父薩班乃是傷在周志重之手,今日面對這倔強少年,一是將對周志重地些許怨氣撒到了他的身上,二卻是無意識下隱隱將他當成了生平大敵。眾人但見八思巴輕輕伸手一推,卻是隱隱有風雷聲,皆是大驚,郭襄更是驚呼出聲。

    八思巴這一推叫做「推牛式」,能把一頭大牯牛推出十丈遠去,自然勢大力沉。張君寶年少氣盛,足下蹲足馬步,雙掌一前一後一起托出。二人內力交接,張君寶身子大震,面色巨變。八思巴雖面上微笑依然,卻也是心中暗自詫異。但覺對方內力雖弱,卻連綿不斷,前力未逝,後力又至,兩股真氣交替衝擊,每次衝擊,都將自己這一推之力消去幾分。八思巴掌勢不停,長驅直入,已是到了張君寶胸前。張君寶長吸一口氣,輕叱一聲,忽地身子後仰,雙掌化作托天之勢,八思巴這一推之力原本已被他一路阻擊消去半數,他這一托運力巧妙,正合四兩撥千斤之理,竟是硬生生將八思巴掌力托向天空。眾僧眼力卓識,見他這招巧妙,采聲大作。張君寶這番出手,已是使盡全身解數,未及鬆一口氣,忽覺壓力大增,八思巴並不抽招換式,而是就勢下壓。

    八思巴左臂虛垂。右臂下壓,張君寶雙掌正托在八思巴手腕和肘部,但覺對方腕部「神門」與肘部「曲池」二穴兩股熱力下滲,自雙掌「勞宮」穴注入,進逼心脈。內力奔湧無形,旁人不知,張君寶卻是心頭大震。但覺壓力愈來愈重,雙臂漸漸彎曲。雙腿也是酸麻無比。只是張君寶生性倔強,決不肯屈膝,雙腿始終勉力直立,只壓得全身骨骼「格格」作響。

    郭襄卻是大驚,要知十來歲正是少年人長身體地時候,若是此時骨骼落下甚麼傷勢,後果堪輿。只聽得「住手」喝聲。二人齊齊衝上救助,卻是郭襄與無色二人。

    八思巴長聲大笑,倏然撤掌,張君寶正全力抵敵,忽地失去抗力,一時收手不及,「砰砰」兩聲,雙掌正擊中八思巴右肩。無色與郭襄卻是一前一後正擊在八思巴胸背。三人心中大訝,各收掌而退,八思巴身上僧袍無風自動,竟是沒事人一般,笑道:「小兄弟不愧為玄門高徒,果是不凡。」對天鳴方丈行了個禮道:「今日小僧魯莽。多有得罪,來日自當備禮致歉。」轉身道:「我們走罷。」達爾巴攙扶著霍都尾隨而去,張君寶承蒙八思巴手下留情,卻也不便再阻攔。

    八思巴行至殿門,倏然止步,回首道:「郭姑娘,你不隨小僧去武當了麼?」郭襄此時知他身份,如何能再隨他前去,搖頭道:「我隨這位小兄弟去。」八思巴笑道:「如此也好,小僧就此告辭。」

    八思巴身形甫出殿門。張君寶卻已是頹然坐倒。原來適才他在八思巴內力衝擊下早已疲憊不堪,只是仗著一股氣挺立而已。

    幽香撲鼻。一隻手輕輕將他拉了起來,郭襄道:「小兄弟,沒受傷麼?」張君寶適才曾聽得她地驚呼聲,心中頗是感激,答道:「多謝這位姐姐,沒甚麼大礙。」言罷抬頭,看了郭襄一眼,又是低下頭去,卻是比較靦腆。郭襄笑道:「久聞武當周先生的大名,小兄弟為我引見一二,如何?」張君寶忙道:「姐姐隨我前去便是。」

    他二人只顧說話,卻冷落了諸僧。無色頗是尷尬,咳嗽了一聲。張君寶霍然醒覺,忙道:「天鳴大師,弟子奉家師之命,前來送信給無色大師。」天鳴頜首,張君寶伸手自懷中取出一封信交給無色。無色展信一觀,道:「方丈,周兄弟來信邀我參加十月十五的襄陽英雄大會。」天鳴頗是躊躇,少林所處河南駐有蒙古重兵,為免滅門之禍,一直閉門謝客,不與武林人士來往,是以先前郭靖曾遣人來請也被擋了駕。只是如今武當亦遣人送信,卻叫天鳴為了難,若是再推辭不去,天下英雄勢必小覷了少林。天鳴思慮片刻,道:「無色,既是郭週二位大俠聯名來請,卻也不可拂了人家好意,你便前去觀摩一二。」言下之意,自然是要無色多聽少做,作壁上觀。無色雖心中不喜,卻仍是無奈應允。他亦知方丈難處,少林家大業大,僅藏經閣中便藏有萬卷經書,無價之寶甚多,決計無法在短時間內搬走,自不能似全真那般合派與蒙古朝廷相抗。

    郭襄聽出天鳴話中之意,心中對這幫和尚更添憎厭,伸手一拉張君寶,道:「小兄弟,我們走罷,這群禿驢討厭得緊。」張君寶信已送到,自無不可,當下向方丈告辭,二人轉身而行。

    驀地一人道:「慢著!女施主請留步!」郭襄愕然回首,道:「大師還有什麼事麼?」一老僧忽自人群之中踏步而出,道:「這位女施主與那八思巴上師是何關係?」郭襄道:「我與他只是半道遇上,素不相識,如何?」那僧人低宣一聲佛號,道:「少林千年寺規,來人不得攜帶兵刃入寺,還請姑娘留下兵器。」郭襄低首一望,自己袖中露出劍柄一截。原來郭襄隨身攜帶有一把短劍,上少林寺時八思巴曾言少林寺規,是以她將之藏於袖中,適才卻不慎掉將出來。

    郭襄皺眉道:「這是哪門子規矩?還要強行留下兵刃?大師未免太霸道了罷?」少林今日在八思巴手下一敗塗地,眾僧見郭襄與其同來,早將一腔怒火轉到了她頭上,此時抓住她的痛腳,如何不借題發揮,找回點顏面?那老僧正是心禪堂七老之一,輩分較之天鳴方丈還要高,天鳴雖心中覺得小題大做,卻也不便阻止。

    驀地裡眼前人影晃動,一人喝道:「姑娘還是留下兵刃罷。」郭襄但覺右袖一輕,那柄帶鞘短劍竟是為人一把奪去。這郭襄與郭芙大不相同,此時她若是報出父親的名頭,自然萬事好商量,只是她卻不屑為之,見短劍脫袖,嘿的一聲,右手五指急拂而出,襲向對手脈門。這招姿勢優雅,無名、尾指翹起,猶如一朵盛開地蘭花,正是桃花島獨門絕學「蘭花拂穴手」。那人收手稍遲,脈門一麻,持劍地手指已是鬆了兩根,接著手中一緊,郭襄已經探手搭上了短劍。

    二人各握一端,齊齊用力,「咯」的一聲,劍簧崩斷,劍、鞘應聲而分,那僧人手持短劍,郭襄手裡卻是拿著劍鞘。那僧人嘿地一聲,踏步上前,短劍斜削郭襄右手,劍柄卻撞向郭襄腰側,正是「達摩劍法」中的一招「晨鐘暮鼓」。

    郭襄識得厲害,忙撤步,正要以空手入白刃之法奪劍,卻覺身側微風拂動,那張君寶忽地擦身過去,雙掌交叉拍出,左掌正與那僧人相交,右掌正拍在那人右手劍柄上。那僧人正全力向前,卻驀地橫向摔出。好在他乃是達摩堂弟子中的佼佼者,落地後立時拿樁站穩,然被一個半大的孩子如此狼狽的扔出,卻頗令人汗顏。

    郭襄道:「短劍已經給了你們,還要怎樣?」無色面上微微一紅,適才那僧人乃是年輕一輩中地佼佼者,卻不料在這小子手中居然落了下風。他自重身份,可不願去與這小子為難,正自躊躇間,聽方丈天鳴說道:「小施主,你適才施展的是什麼功夫?」

    張君寶道:「我使地是家師自創的『上善若水』功中的第五招『虛極靜篤』,我嫌那功夫名字繞口,便自作主張改成了『太極十三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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