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神雕 第五卷 江南煙雨 第十五章 伏魔
    薩班又驚又怒,周志重對他心中頗為忌憚,他又何嘗不視周志重為生平大敵,自入中原以來,他數次所籌行動皆因周志重而功虧一簣,每次與周志重交手,都發覺對頭武功進境神速,自己終難占得上風,何況周志重來日方長,自己卻是垂垂老去,想到此處,心中不由起了一絲無力感。(小說~網看小說)

    今日本已將其困在洞中,卻不料情勢轉瞬急下,此時自己雙掌被粘住,周志重內力如長江大河,源源不斷沖將過來,薩班運力守御,頓感壓力愈來愈重。周志重此番是決意辣手斃敵,毫不留手,先天功運至十成,全身真氣高速運轉,盡數送出。先天功狂野的一面威力盡顯,薩班在這巨大迫力下身子輕輕抖動,雙臂骨骼咯咯作響,漸漸彎曲,雙掌竟是向後縮了八寸。

    薩班心中大駭,沒想到周志重此番不留余力,上手全力搶攻,險些著了道,無奈之下,唯有亦將內力提至十成,運氣反擊。二人這下硬碰硬,身子大震,薩班上身後仰,大半個身子已經出了懸崖,然他足下牢釘地面,周志重再怎麼加力,薩班下盤卻是穩若泰山,紋絲不動,周志重倒也暗自欽服。

    然薩班卻是有苦自己知,這些日子以來,他苦練全真心法,內力突飛猛進,兩相印證下,多年未有進境的小無相功亦是一舉突破瓶頸,雖二者尚未融為一體,但自忖已足夠應付周志重了,豈料今日對敵,卻發覺周志重亦是進境甚速,出盡全力方使堪堪抵住。

    只是如此一來,時辰一久,薩班體內的全真真氣沒了小無相功的壓制,卻又蠢蠢欲動。此時薩班全身小無相功真氣盡數雲集體外與周志重先天功相抗,體內經脈空虛,全真真氣得以滲入,在四肢百骸游走,一時間薩班氣血如沸,經脈欲裂,心中暗暗叫苦,若是凝神收集體內散亂真氣,勢必為周志重一舉攻入,重傷而亡,若是不管體內真氣,全力與周志重相抗,只怕這散亂真氣愈演愈烈,最終也要走火入魔而死。

    薩班心中天人交戰,手上略松,周志重排山倒海的掌力已是長驅直入,大駭下急提氣運力反擊方始堪堪擋住,只是雙掌又縮後了數寸,身子更是後仰的厲害。薩班但覺內息如沸,嗓子眼發鹹,一口鮮血已是湧到了口邊,卻見那張一氓踏上一步,喝道:“大和尚下地獄罷。”右掌揚起,隱隱帶有風雷之聲,擊向薩班頂門百會。如今兩大高手夾擊,此等情形下,只怕就算是獨孤求敗復生,也難逃殺身之禍。

    “波”的一聲輕響,張一氓這一掌正正擊在薩班百會穴。這一掌少說也有數百斤力道,雖說人身上數百塊骨頭中以頭蓋骨為最堅硬,卻也足以將之擊裂,然張一氓這一掌下去,卻似擊在一團棉花之中,空蕩蕩的毫不受力,似乎頭蓋骨不存在一般。

    張一氓心中方自一愣,一股大力自薩班百會穴中蓬勃而起,正與掌力相撞,“格格”輕響,張一氓右臂骨骼劇痛,險些折斷,大駭撤掌。

    薩班面色蒼白,口念佛號:“阿彌陀佛”,四字緩長,前音未落,後音揚起,每念一字,周志重心口便似被巨槌敲擊一次,念到第四字時,薩班雙臂一振,周志重但覺對手內力忽轉守為攻,威力可稱當世第一的先天功竟是抵擋不住,被對手一攻而入。

    周志重悶哼一聲,口角溢血,踉蹌後退,剎那間兩大高手齊齊敗下陣來,眾人大驚,自料薩班接下來必定是石破天驚一擊,各自凝神運氣待戰。豈料那薩班突圍後卻是頭也不回,縱身離去,幾個起落間已是消失不見,張一氓一愣之下便要去追趕,周志重搖頭道:“算了,他此刻功力倍增,你我追不上的。”

    二人心中暗自訝異,那薩班原本已落在下風,怎地突然變得如許厲害?之後又忽然遠遁,大是詭異。二人心中隱隱覺得,這薩班想是以什麼秘術強行提升自己的潛力,從而逃得生天。只是張一氓卻不明白,這秘術能幫助薩班化解自己在百會穴上的一記重擊麼?

    二人所料大致不錯,薩班適才所使的正是少林七十二絕藝之一的“大金剛拳”,大金剛拳威猛絕倫,招招只攻不守,置之死地而後生,其中的一式“金剛伏魔”更是將全身潛力盡數提起,於三招兩式之中重創對手,只是一炷香後便會力竭而暈,是以薩班脫身後不敢稍待,立時發足狂奔,一炷香的時間也足夠他逃離。

    只是張一氓那一掌受阻卻非此之功,薩班卻是因禍得福了。原來薩班全力與周志重抗衡,體內所習全真玄功“丹陽二十四訣”內力失了壓制,四下流竄,便似一絲星星之火,漸成燎原之勢。薩班體內百骸熾熱,痛苦不堪,然此時內外受制,唯有聽天由命,是以張一氓出手時薩班只是閉目等死。

    全真大道歌有雲:“過膝徐徐至尾閭,泥丸頂上回旋急。”全真玄功修習,內力運行自任轉督,全身真氣聚向頂心百會,練到精深處,泥丸宮中真氣凝結,精力悠長,明心淨性,極利於道心。傳說中修到極處可以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羽化成仙。薩班體內全真內力雜亂,四處游走,最後卻大都上行,漸漸愈聚愈多,百會隱隱竟有腫脹之感。

    日常修習玄功時,內力乃是循序漸進,逐一流過百會,起伐經洗髓作用,此時薩班內力失了控制,瞬息間盡皆灌入頂心,不出片刻便會頂門炸裂而亡,諸多傳說中修仙之人抵不過劫數,炸裂天靈,元嬰遁出,其實不少乃是修習道家玄功走火入魔所致。

    就在薩班頂心將欲炸裂之際,卻是吃張一氓一掌正中百會,上湧的凝聚內力與張一氓掌力相沖,險些震斷張一氓右臂。百會乃是人體最脆弱的死穴之一,任你武功如何通玄,就算薩班身無牽絆,聚全身功力護持,也難擋張一氓這千鈞一掌。只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走火入魔的內力何其強大,竟是硬將百會穴護將下來,不過張一氓的掌力雖被擋了回來,卻也一掌擊散了聚集在薩班頂心的內力,令薩班僥幸逃脫了走火入魔的下場,這倒是一心將他置之死地的張一氓所始料未及的。

    右相史府,史嵩之面目鐵青,今日上朝,形勢於己大為不利,雖沒了頭號對頭杜范,卻招來了更多人的彈劾,就算是自己的黨羽,也有不少人悄悄倒了過去,今日第四次遞上辭呈,雖然皇帝拒絕了,然史嵩之極擅察言觀色,亦是看出,皇帝似乎於己冷淡了不少,昨日的西湖歌會竟沒起到絲毫用處,明眼人都看得出,史嵩之的這個相位只怕是難保了。

    正所謂“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悄然間史嵩之已是勢力大衰,偏偏屋漏又逢連陰雨,這幾日府中的家人有不少席卷細軟逃走,史嵩之更是變得多疑善變,連日來不但對僕人多加斥責,就算是他倚為客卿的一班江湖豪客亦是不假辭色。只是如今大把的銀子仍是流水介的發將下去,眾人看在錢的份上倒也無一人離去。

    “報……報相爺……”這時辰還有人敢來觸霉頭,倒是膽大。史嵩之沉聲道:“什麼事?”“那廂……那廂打進來了。”

    史嵩之怒道:“說清楚點,誰打進來了?”僕人道:“上次大鬧相府的那年輕人。”史嵩之慌道:“速速喚人攔截。”轉身便要找地躲避,心中實是對薩班埋怨之極,平白無故的去惹上了這個硬手,那杜范殺了便是,如今卻活生生的被擒到了自己府中,若是被人發覺死在自己府中,只怕自己此生再也無望仕途。眼下擒了杜范,臨安大小勢力均虎視眈眈,自己府第四周密探遍布,偏偏自己又勢力大衰,想悄無聲息的送個人出去都無法做到,留不得又殺不得,為官數十年來,自己尚是首次這般尷尬。他心中怨恨薩班,卻不敢得罪強大的蒙古,一腔憤怒盡數撒在面前桌上,袍袖揮處,一桌瓷器杯碗灑落一地,巨大的響聲驚動僕人掀簾查看,卻又紛紛躲開。

    周志重二次入府,輕車熟路,便向主屋前去,此時天色已經大明,四下侍衛紛紛刀劍出鞘,卻無人敢上前,周志重提氣長嘯,“史相爺,周某前來迎接杜大人回府,還望賜見。”語聲輕緩,卻瞬息間傳遍全府,清晰可聞,便似在眾人耳邊一般。

    闖過一處回廊,忽聽人喝道:“小輩休得猖狂,視我相府無人耶?”驀地狂風大作,一刀一劍左右夾擊,迎面掌風激蕩,背後卻是真氣波動,有人一足襲來,剎那間周志重腹背受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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