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火勢極盛,眾人離著尚有十餘丈已是覺得熱力蒸人,此時大戰方歇,傷勢未癒,難以運功抵禦,眾人中衣均已濕透,傷重者如徐功晃,已是頭暈目眩,氣息紊亂。(小說~網看小說)
周志重怒道:「什麼人?竟然想出這等絕戶之計?」洞外那人卻又道:「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諸位貪心過甚,卻也是自尋死路。這洞中連日來已經埋葬了數路人馬,江南武林能死在一處,諸位也不枉此生了。」周志重聽得清清楚楚,大喝道:「薩班!你身為出家人,卻出此陰毒之計,不怕死後遭報應下阿鼻地獄麼?」
薩班長笑道:「居士此言差矣,我薩迦派『道果法』講究以心為主,凡事隨心率性而為,你們那地獄卻管不到我,如今我既然身居蒙古國師之位,便要謀其政。爾等江南武林多番擾亂我蒙古大軍南下攻宋,為了千秋大業,小僧唯有得罪了。今日周居士也在其內,倒是貧僧意外的驚喜啊。」
周志重不及回答,身側石瀅已是揚聲道:「薩迦大師,我明教可與你往日無怨、今日無仇,你怎地將我也關在洞裡了?還不快放我出去?」薩班道:「石教主也在其內,倒是貧僧的疏忽,只是現在說什麼已經晚了,只有對不住了。」
石瀅厲聲道:「大師不怕我浙東數萬明教弟子尋仇麼?」薩班笑道:「若是如此,貧僧自然也無辦法,只是貧僧近日便要北返中原,貴教勢力只怕還未北進了罷?何況在貴教之中,好似也有人支持貧僧,並不似教主說得那麼嚴重呢。」
石瀅心中一凜,洞外已是有人笑道:「教主,本教在我手中,你就放心得去罷,過幾日我多殺幾個給你陪葬,你在九泉之下不會太寂寞。」石瀅喝道:「方青卓!果然是你這個小人!你竟將自己的祖先搬出來作誘餌蒙騙天下英雄,你把你祖先的臉都丟光了。」
方青卓陰惻惻道:「石教主有所不知了,這寶藏確有其事,屬下並未妄言,只是我早已將其搬空而已。」石瀅冷冷道:「我教有如許財資,我做教主的反而不知道,方左使你作何解釋?」
方青卓嘿嘿道:「這本就是我方家資產,說句大不敬的話,你一介女流,憑什麼獨掌大權?我中土明教自當年我先祖方臘後早已與波斯總教分庭抗禮,無需受你擺佈!」周志重心下明亮,原來明教中波斯勢力與本土勢力已是水火不相容,衝突甚烈。石瀅怒道:「不論波斯,你我皆是漢人,彼此有隙可私下解決,怎可與那蒙古人為伍,禍害同胞?」
方青卓道:「蒙古人能幫我重振明教,將來踏破波斯,我中土明教獨大,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無需多言,待你有命出來再分辨罷。」石瀅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險些不顧淑女的顏面破口大罵。
其時內外交迫,洞口火勢往裡蔓延,洞內烈火也席捲而出,只怕不出片刻,眾人便要葬身火海。周志重試著拍出了兩掌,奈何火勢甚大,收效甚微,眾人面面相覷。
此時火勢已經蔓延,忽聽得「嗤嗤」輕響,原來是水火相激之聲,周志重忽的想起自己來時路途,道:「有了!」
這洞口分兩條岔道,粗的便是適才尋寶之路,此時已經火勢熊熊,細的卻是一眼清泉流出,眾人往裡行得數步,已見泉水自地上湧出,時而奔湧、時而細淌,這裡便是周石二人來時之路,地下似乎有暗流湧動,噴泉時強時弱,周石二人便是在力強時被噴出洞口,適才水火相激也是一股大的水流衝出洞口時與火勢相沖而成。
周志重道:「這裡有條水道可直達榮王府,只是水下似乎受到什麼暗流影響,流動吸力變化極大,稍不留意便會葬身湖底,我二人來時是順流,尚還好些,此時逆流而上,我卻沒什麼把握。」
黃道清道:「兄弟久在水上討活,便由我下去試試,各位稍等。」言畢伸手脫衣,他此番帶幫眾前來並未攜帶水靠,不過多時,渾身上下脫得赤條條的,只留下一條短褲裹住下體,投體入水。石瀅雖是漢人,然她自小在外國長大,於漢家禮教卻是不在意,此時也並不迴避。
不到片刻,水面嘩啦聲響,黃道清夾著一蓬水漬掠出,落地時站立不穩,九死生與人廚子大驚,忙上前攙扶,道:「如何?」黃道清搖頭,眾人心底都是一黯,過得片刻方聽黃道清道:「果然厲害,我適才入水,初始尚好,行得片刻後,忽然水流加劇,阻力大增,以我受傷後的功力竟不能相抗,若不是我及時撤回,只怕已經吐血死在水下了。據我估計,我就算是傷勢痊癒,要通過這段水路,只怕也要大費周章。」
眾人之中水性最好的黃道清都不能擔保安全出去,更何況有人壓根不懂水性,生還之望渺茫。黃道清歎道:「李兄弟,我適才出手狠了點,兄弟你莫怪,老哥哥我太過貪婪了,現在想想,實在不應為了區區財物下此狠手。」九死生本姓李,適才寒暄中已說與眾人聽,聞言回道:「小弟下手也不輕,也不能全怪兄長,小弟也有不是。」眾人臨死之際卻是幡然悔悟,只是如今卻已太晚。
周志重沉聲道:「諸位莫慌,在下不才,自認還有些師門的小伎倆,如今生死攸關,大夥兒豁出去搏他一次,都跟我下水如何?」周志重雖是自謙,然眾人心下皆知他功力深厚,遠在眾人之上,跟著他倒興許有活路,是以盡皆應允。
當下周志重吩咐眾人一一伸手相牽,囑咐眾人千萬拉緊,待泉水一輪噴湧暫歇之際,縱身掠入水中。眾人皆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閉氣一炷香應沒什麼問題,是以紛紛長吸一口真氣後,縱身入水。
周志重方入水中,寒氣襲來,冷凍徹骨,先天真氣自行運轉,內力到處,四肢百骸皆暖。忽腰上一緊,盡為人一把抱住,周志重大驚下,真氣反衝,便要將那人彈開,旋即收功丹田,原來他已發覺竟是那石瀅。適才眾人列隊,石瀅正在隊首,各人兩兩牽住手,周志重便喚她下水後拉住自己的左手,以防被水沖走,豈知她下得水來,並未牽手,卻索性一把抱住了周志重的腰。
周志重但覺她軟軟的身子已經整個貼到了自己後背,伸手輕輕拍了一下石瀅摟在腰間的左手,以示責備,那石瀅卻是摟得更緊了,周志重暗歎一口氣,此時危急,無暇與她計較,便即大踏步向前行去。
行得數十丈,驀地足下震動,身前一緊,壓力陡重,水流加速,一浪勝似一浪,周志重的千斤墜也難以釘牢地面,馬步虛浮,竟有向後飄飛趨勢。周志重心中一凜,他自知身後諸人個個負傷在身,經這巨力一衝,勢必難以抵受,今日非葬身此地不可。
驀地水中大放光明,若是有人與周志重正面相對,便會發覺周志重面上白光四射,右掌帶著一絲耀眼的光芒直插入身側的石壁。此時周志重先天功已經提到十成,全身真氣盡數集中在身前,與這大自然的巨力相抗,任憑水流如何沖刷,卻始終如中流砥柱,屹立不退。身後諸人盡數在他羽翼下,卻是絲毫沒有受到波及。
片刻後,水流趨緩,這撥巨流總算有驚無險度過,眾人復又踏步向前。短短一炷香的時間,這巨流竟然遇上五次之多,甚或一次大過一次,周志重要護住眾人,耗力甚巨,原已支撐不住,後靈機一動,以左掌撥水,以自悟的拳理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將巨力化去了一部分,方才得以度過危機。
當第六撥巨力傳來之際,眾人已是自感胸口如沸,丹田真氣紊亂,一口真氣內呼吸漸漸砥受不住,心中暗暗叫苦,卻是咬牙硬撐。
就在眾人最後一口氣呼出時,眼前霍的一亮,「蓬」的一聲,眾人猝不及防下,夾雜著大量湖水,騰空而起,鼻尖又嗅到了印象中離別許久的新鮮空氣,眾人不自禁齊聲歡呼。
足尖著地,周志重身子微顫,險些摔倒,他適才連運先天功,元氣損耗甚巨,此時亦感脫力。當下暗自調息恢復。
眾人一一上得岸上,卻見此時的榮王府早已亂成一片,身著白袍的明教教眾竟分成兩撥人鬥得正歡。驀地勁風拂面,兩把單刀正照著周志重砍至。
「噹啷!哎喲」兩聲,二人單刀脫手,石瀅已是怒道:「宋達、吳四,你二人沒看見是我麼?」二人抬起頭來,大喜道:「教主,你老人家果然安然無恙!兄弟們,教主回來了,大夥兒加把勁,把叛黨給拿下獻給教主!」一時間,忽哨不絕,部分教眾果然士氣大振。
石瀅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宋達道:「弟兄們以為教主已經歸天,便聯合了衣右使的手下,想要合力為教主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