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聽得山呼海嘯自那城外響起,直透雲霄:「保衛襄陽!驅除韃虜!」那大潮席捲之下,蒙古軍似乎那彪悍的熱血正一滴一滴自身體裡流盡,城中士兵開始出現騷亂。(小說~網看小說)郭靖大喜,提氣喝道:「城外的義軍兄弟來援,兄弟們,大夥兒加把勁,驅除韃虜!」一時間,城內無論百姓士兵或是豪傑,俱都喝著那蒙古人喪膽的口號:「驅除韃虜!」
那公孫止纏上周志重,金輪法王便得以抽身來擒呂文德,但仍是被郭靖抵住。郭靖雖傷勢未復,內力不足,然此時雙手互搏的功夫施展開來,左手空明拳,右手降龍十八掌,剛柔並濟,金輪法王的雙輪卻怎也搶不進郭靖近身,更無論傷那呂文德了。
自大宋南渡以來,河北燕趙之地、中原河南,西至川邊鄂北,東至江淮,民眾自發義軍抗敵此起彼伏,剿之不絕。無論是過去的金,抑或如今的蒙古,均深為其所擾,頗為頭疼。義軍往往於異族進兵南方時在其後方突襲騷擾,使其無法全力南侵。襄陽乃百戰之地,宋蒙交界,數十年來戰火不斷,義軍出沒更為頻繁。過去宋蒙多次交兵,均有義軍暗暗相助,其口號多數便為這「保衛襄陽,驅除韃虜」八個字,郭靖雖未與其碰面,卻頗為神交,知其戰力不弱,此時見其來救,自是精神大振,內力似乎大漲,掌力加強,勁風激盪,四下飛砂走石,刮得金輪法王面上隱隱生疼。
金輪法王愈鬥愈是心驚,見郭靖如有神助,實難對付,而此時城門處傳來吶喊聲,蒙古軍身後的援軍已被堵住,無法入城,城中的數千士兵便成為甕中之鱉,被軍民團團圍住,雖死戰不降,卻也漸漸拭微。金輪法王自是明白今日大勢已去,就算此刻殺了呂文德,也無法奪城了,當下亦不再戀戰,虛晃一輪,反身便走。郭靖身邊衛隊一直為二人掌力所阻,無法插手,現見有機會,呼喝下,箭如雨蝗,射向法王。金輪法王頭也不回,左手銀輪護住上身,下身則雙足反踢,不斷將來箭撥開。眾人見他頭也不回,隨手撥箭,便似腦後生了雙目一般,心下皆是暗暗震駭。
但見他身形閃得幾閃,已混入人群。郭靖自知襄陽雖城高池厚,卻也擋不住高來高去之士,當下下令眾將戮力殺敵,並派人送呂大帥回府。
其時殺戮已接近尾聲,城內數千蒙古兵死傷殆盡,那時宋蒙互敵,俱是對對方恨之入骨,戰場之上少有俘虜,襄陽亦是如此,雖在大俠郭靖的管制之下,卻也止不住士兵殺敵洩憤。廝殺直至天色大明,方才結束,只留下一眾屍體與那散亂的兵刃在地,那空中滿腔的血腥味,似乎在提醒眾人方才廝殺的慘烈。
此戰蒙古人黑夜中出動了五萬精兵突襲,結果死傷達兩萬之眾,士氣低落之下,再次退營十里。郭靖熟讀《武穆遺書》,果有統兵之策,以呂文德穩定全城軍心,並下令四門緊守,守城士兵不得擅離,只是抽調城中預備兵力與丐幫弟子等江湖豪傑馳援,那蒙古人事先埋伏在其他城門處的伏兵便沒了用處,加之義軍來援,自是損兵折將。
周志重清晨起身,與程英漫步在這硝煙猶存的大街上,看著那些忙碌收屍的兵士、為那些死者痛苦的百姓家屬,心神激盪,險些道心失守,不禁渭然長歎,心道這只是蒙古人席捲天下、殘殺百姓大慘劇中小小一幕而已。宋亡於蒙古,實是諸多原因,重文輕武、君昏臣奸,都只是冰山一角,縱然他武功蓋世,以個人的能力,仍無法阻擋這洶洶鐵騎。
起兵逐鹿中原?他自問沒有那運籌帷幄、統率大軍的本領;想法子造些槍炮彈藥甚麼的?想起這個他便要笑,那些後世的小說裡主人公回到過去,沒幾年甚麼火yao、玻璃,造的一筐一筐的,他是個普通的工科學生,那些化學知識早就還給中學老師了,只是依稀記得甚麼一硫二硝三木炭的,那管什麼用。刺殺蒙古大汗?殺了現在執政的太后還有蒙哥,殺了蒙哥還有忽必烈,還有他們的兄弟阿里不哥,蒙古人一樣南下。何況就算是在那糊塗酗酒的前任大汗貴由執政下,蒙古人也未曾停止擴張的腳步。周志重歎息著搖了搖頭。
回過頭來,卻見程英也是淚光盈盈,為那慘象所驚,昨日一戰,襄陽北部城區化為一片廢墟。二人正唏噓間,聽得有人喚道:「周大哥,程……程師叔,爹請你們去大帥府一趟。」周志重看去,卻是郭芙。
二人踏進大廳,卻見廳上眾人正見禮寒暄。呂文德高坐於上,右側坐著郭靖,左側卻是一位年約二十餘歲的青年,但見其一身儒服,然眉目間書卷氣中卻透著一股英氣,大是不凡。郭靖笑道:「周兄弟,我來介紹,這位是京湖制置使孟大人麾下李庭芝大人,現任制置使司主管機宜文字。昨日便是他聯合義軍來援,我等方可獲勝。」周志重見他年歲與己相仿,卻是運籌帷幄,能文能武的將軍,心中大為佩服,上前見禮。
李庭芝大笑扶道:「周兄弟不必多禮,適才聽得郭大俠言道你乃是全真丘道長門下,果是名門子弟,器宇不凡。」李庭芝寥寥數句,聽來卻如沐春風,頗感平易近人,周志重與之一見如故。當下李庭芝為周志重介紹同來的義軍首領張江。
周志重只覺這名字怎地如此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見那人年約三四十歲的年紀,雖是穿著一身粗布衣服,行起路來卻是闊行方步,氣勢逼人。周志重見得他面容,腦中一個影子漸漸呼之欲出,大喜之下上前握住張江那粗繭滿佈的大手道:「張大哥,你忘了小弟了麼?我是周重啊,當年採石場聽你講故事的那個?」張江哈哈大笑,伸手重重的拍了一記周志重肩頭,道:「原來是你小子啊,不錯不錯,現在成大俠了。」周志重知他並無惡意,是以早已撤去護體真氣,被他這一巴掌拍得齜牙咧嘴,在此地遇到故人,心中卻是頗為高興。
原來京湖制置使孟珙掌管兩湖軍事,襄樊之地亦屬其所轄,自理宗紹定四年蒙古軍進攻四川以來,如今川北地區大部落入敵手,四川風雨飄搖,蒙古兵鋒所指,時刻威脅鄂北側翼。孟珙此次派遣李庭芝便是為了沿路巡查鄂北各州縣防禦,瞭解最新戰況與前線需求,以供應對策劃。李庭芝一路北上,來到襄陽附近,卻遇上了義軍。
張江自那日率領一批宋俘逃出採石場後,不日東歸襄陽,只是他等淪陷敵手時日已久,同路兄弟大多戰死,呂文德恐其已投敵變節,不敢收其歸隊,反欲抓他等。幸得張江舊日同僚念及舊情,通風報信,張江等人始得逃出城去。後便在附近山中落草為寇,打家劫舍,倒也快活。襄陽以北為蒙古地方,兵征頻繁,他等以擄掠蒙古人為生,每每蒙古人來襲,便退入宋境,宋兵來襲,便隱入蒙境,倒也逍遙自在。
這日正欲出發劫一筆蒙古人的軍餉,卻遇上了路過的李庭芝。李庭芝早聽附近村民敘說過義軍的事跡,便獨自一人前去,以三寸不爛巧舌說服了張江歸宋,大隊人馬前來,卻正好趕上蒙古人襲城,從而立下了大功。
張江前前後後將事情原委一一道來,周志重方才知曉大概,那張江心中對呂文德舊怨未消,言語間對呂文德毫不理睬,呂文德頗為尷尬,心中大怒,暗忖甚麼時候給你下個絆子,讓你知道老爺的厲害。
當下李庭芝與呂文德等有朝廷機密事要說,郭靖等人便施禮告辭離開。周志重與那張江數年未見,自是有許多話要聊,便扯了他去郭府夜談。二人談興甚濃,那邊楊過卻是鬧翻了天,原來是周伯通回來了,小龍女卻蹤影不見。
周伯通那日與小龍女救出楊郭二人,卻失陷在軍營之中,二人見無法南歸,遂併力向北,金輪法王重兵在南追拿楊郭,便讓他二人逃了出去。只是金輪法王何等人物,其後追去,還是綴上了老頑童,施了個小計便將老頑童誆進了一處山洞,所謂天意弄人,老頑童與小龍女仍是如原書般被金輪法王以雪蛛吐絲結網困在洞內,只是老頑童卻未中毒,金輪法王卻也不敢進去,只是將他二人困住。後二人仍是想出了驅蜂**,乘金輪法王回營商議軍事時逃了出來。
楊過急道:「老頑童,我姑姑呢?她怎地沒和你一同回來?」周伯通支吾道:「這個……這個……」楊過急道:「老頑童,你說不說?你不說是吧?這養蜂的法子我也會,我就是不願意教給某人……」周伯通急道:「你那小媳婦被那老毒物抓走了。」
楊過愣道:「老毒物?你說我義父?」周伯通道:「他是你義父?我好像聽你說過。不錯,你媳婦現在跟老毒物在一起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