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不能練武?」周重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小說~網看小說)他好不容易上得山來,見到了眼前仙風道骨的丘處機(這也是他的機緣,適逢丘處機出關,一時心血來潮決定見客),丘處機卻說他不能練武,這千年希望一朝喪,心情自然十分低落。「道長,這是為何?」
「大凡練功之人,無不從小練起,人最適合練功的年齡為五至十五歲,貧道剛才為施主摸骨,發覺施主已超過了十六歲,經脈已成,上乘武功只怕終生無緣了。」這句話若一柄巨錘,重重擊打在周重心間,將他多日的憧憬擊散無餘。周重只覺手足冰冷,天地似若失去了所有生機和意義。上天讓自己來到這個時代,卻讓自己失去了生存的能力,那自己今後將如何自處?
丘處機見到這少年絕望的目光,心中竟不由為之一酸。他閉關數月,本未到功成出關時,但今日突心血來潮,決定出關,見到周重時竟出奇地覺得與他投緣,或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罷。「小施主也不必憂傷,人生在世也未必就要武功高強,一切隨緣罷。我重陽宮除了武功外,道學也是玄門正宗,施主既無處可去,莫如就在山上做個記名弟子,隨我參研道學如何?」一語既出,滿座皆驚,丘處機十年前就已經不再授徒,今日破例,雖然是個記名弟子,但卻也大異尋常。張重再愚魯也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當即跪下重重叩了八個響頭:「弟子叩見師父!」丘處機笑著將其扶起,道:「我全真弟子以『處志清靜』排名,你既入我門牆,當為『志』字輩,就叫周志重罷。」
這樣,周志重的小道士生涯就算開始了(丘老道說他塵緣未了,是俗家弟子,重陽宮俗家弟子沒幾個,周志重的日子跟道士倒也沒什麼區別)。每日也隨師侄們(跟他同輩的大多開課授徒了)一起做早課、打坐,間或打掃一下道觀(當然,他輩份高,倒也沒做多少體力活)。丘處機憐他學武至誠,將全真內功入門口訣傳了給他。周志重古文底子一向較弱,內功口訣在他看來艱澀難懂,領悟起來實是頭痛無比。當下決定先跟丘處機學文。丘處機對這個弟子實是偏愛,見他願棄武學文,自是欣然而教。周志重也不知為何師父對自己青眼有加,實際是現代人豁達、眼界開闊、眾生平等的思想,使他的氣質異於常人,使人有親近之感。他自己又是溫厚的性格,幾日下來,山上「清」字輩弟子都喜歡上了這個平易近人的小師叔。丘處機文武全才,跟隨他習文日久,周志重獲益良多。
全真擇徒甚嚴,周志重雖蒙青睞,丘處機仍是派人下山考察身世來歷,直到他曾被抓去做苦力的消息證實,才獲許進入藏經閣查閱道藏。藏經閣在後院依山而建,背靠深澗,地勢險要。周志重拾級上樓,但見書架處處,書籍汗牛充棟。隨手而翻,均為道書。整個屋子走了一圈,居多為道藏,也有一些儒、佛書籍。原來王重陽融道、佛、儒思想於一爐,聲稱「儒門釋戶道相通,三教從來一祖風」。主張三教平等、三教合一,並以《道德經》《般若心經》《孝經》為全真道徒必修經典。故此,全真為三教集大成者,這周志重倒是開了眼界。而除去道藏之外,武功秘笈倒沒有多少,大多為七子一些練武註釋。這讓他找王重陽絕世神功秘笈的想法倒落了空,倒也明白自己為何如此方便進入藏經閣的原因。意興闌珊之下,隨手拿了一本書看時,卻是《道德經》。道德經五千言為老子之作,博大精深,打開看時第一句倒也熟悉:「道可道,非恆道」。再往下看去,漸漸艱澀難懂,好在他發覺字裡行間有著細小的字句註釋,顯然是有人讀經時所作,這才勉強看下去。待到他深入看下去,卻逐漸為其中的睿智所折服,不住地拍案讚賞,老子名垂數千年,果非幸致。而註釋卻也簡白易懂,描繪深刻,頗有意境。周志重原文、譯文交相查看,不斷為字裡行間的深刻道理所折服。興致所至,乾脆找了筆墨,邊讀邊臨摹,讀書練字兩不誤。丘處機數次蒞臨,見其用功,倒也欣慰,只是要他不可忘了例行打坐,勤練內功自可去病強身。周志重雖興致不高,倒也堅持了下去。數月一過,內功練到了「修真活計有何憑?心死群情今不生」這兩句時,感覺體內內力運轉滯礙,原先一個時辰可以運行完一個周天,現兩個時辰都很難圓滿。周志重自知是受經脈的限制,自己內功難成,但每日運行兩個周天已成了習慣,每次運功完畢後神清氣爽,讀書也分外精進,故此仍是堅持不懈地練下去。
時日一久,周志重的文才、書法都有了長足的進步。丘處機幾次相試後也讚他為後輩弟子中文才第一人,道學境界也不低於出家弟子。周志重平日大多仍誦讀道德五千言,間或看看各家註釋讀本。一日看過重陽祖師手著《重陽立教十五論》時,才發現《道德經》中註釋竟為祖師親書,出於對王重陽一貫的崇拜,他更是對《道德經》手不釋卷,一遍遍誦讀。到後來,整本經書原文與祖師手注讀得爛熟,牢記在心間,連打坐時也在腦海中一字一句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