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無痕點點頭,小珍和小珠都沒有察覺到她微微的一顰眉。(小說~網看小說)
蘇無痕接過小珍遞過來的溫熱的蓮子湯,有些驚訝的道:「怎麼今日竟然有蓮子了?」
「是蝶妃送過來的。」小珠道。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道。
剛剛被赦免了禁足的蝶妃,依舊是帶著一群人款款的來到了采薇殿。
今日寒霜重,蝶妃在百花粉裙的外面還罩了一件深紫色翻狐狸毛的比甲,披了一件藕荷色的流蘇披風,再往蝶妃身後一看,藍衫飄飄,卻是一位故人——宋岳霖。
「怎麼?貴妃娘娘不請本宮進去坐一坐麼?」蝶妃微微一笑,化解了蘇無痕初見宋岳霖的驚訝。
「姐姐怎麼這麼說?姐姐快請進。」蘇無痕剛卸了了珠花,聽說蝶妃來了,只好令小珠幫自己挽了一個最簡單的髮髻。
「姐姐,你好歹也是貴妃,怎麼裝束這般的平淡?」蝶妃手裡握著個黃銅暖爐,撇了一眼小珠,「本宮是這麼吩咐你們的嗎?」
蘇無痕馬上制止了小珠的道歉,親自遞了茶水給蝶妃:「姐姐,你不要怪小珠,是我嫌那頭花太過笨重了。」
蝶妃接過茶水,輕笑起來:「我喊你姐姐,是你位分比我高,你為什麼也喊我姐姐呢?喊來喊去聽著賊彆扭的。」
蘇無痕低了頭:「我哪裡有什麼位分,不過是做給不知道的人看的罷了——你比我年長,我原本就是應該這麼稱呼你的。」
「對了,我聽說前幾日,恕妃跑到這裡來撒野了?」蝶妃輕輕的摳著手指上的寶石戒指問道。
「沒什麼!」蘇無痕一句話淡淡帶過。
「那個畢月國的女人,不過是個蠻夷之地獻上的舞女,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蝶妃拉著蘇無痕的手輕輕的拍著。
「娘娘——」一直跟在蝶妃身後的卻沒有開口的宋岳霖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對了」,蝶妃忽然想起來宋岳霖這個人的存在,給蘇無痕解釋道:「這是本宮才換的太醫,聽說你這段時間身體不是很好,所以帶他過來替你看看。」
蘇無痕這才恍然大悟,蝶妃如此一來,就有了光明正大的借口來看自己了。只是——蝶妃如何得知自己認識宋岳霖的?
說起宋岳霖來,這話可長了。
宋岳霖和哥哥是私塾裡一起讀書的好朋友,其家裡是望子成龍一舉高中,可是他偏偏就癡迷於藥草,立志要拯救天下的百姓,想不到有志者事竟成,如今真成了太醫院的一名醫生。
宋岳霖因著和哥哥的關係好,小時候經常來家裡玩耍,一來二往,三人都熟絡了起來,隨著年紀慢慢的增加,一日哥哥忽然叫自己到了書房,告誡自己以後不要再隨意的和宋岳霖見面,自己當時還不以為意,後來從翠袖的嘴裡才知道,宋岳霖有向自己提親的想法,可是被哥哥一口回絕了。
如今再見宋岳霖,蘇無痕面上依舊是有一絲絲的不自然。
「那,多謝蝶妃了——」蘇無痕垂下眼簾,端起了茶杯。
「小珠小珍,本宮也沒來過采薇殿幾次,你們帶本宮四處看看,這裡就勞煩宋太醫幫娘娘看看身體了。」蝶妃不由分說的拉了小珠和小珍走了,整個正廳裡就剩下宋岳霖和蘇無痕兩人。
「你,過得還好?」宋岳霖也低了頭,聲音似乎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
「不缺衣少食,有什麼不好的呢?」蘇無痕輕笑了起來,可剛笑完她竟不知道自己為何發笑,於是不自然的將手放到了臉頰上,想要遮掩那虛偽的笑容。
「無憂兄知道了消息很後悔,他說早知如此,當年定然不會回駁我——」宋岳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蘇無痕給打斷了。
「前塵往事,說來還有什麼用?」蘇無痕道,「在此,我倒是要恭喜你,終於達成所願了!」
宋岳霖長長的歎了口氣,目光依舊是看著自己的腳尖。
兩個人面對面的不知道說些什麼。
最後還是宋岳霖從袖子裡掏出一個比目魚狀玉珮:「這是無憂兄讓我帶給你的,現在他身在邊疆,不能見你了。」
「什麼?哥哥前往邊疆了?那裡不是戰爭前線麼?哥哥——」蘇無痕猛的站起來,一腳踩到裙幅,身子不自然的往前倒去,宋岳霖亦起身,一把扶住蘇無痕。
「喲,這是一幅什麼畫面?嘖嘖——」一個熟悉的男聲,蘇無痕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就是進宮第一天聽到的那個男聲,這就是那夜漏*點時分在耳邊喊出姐姐名字的男聲。
一身黑衣的二皇子蕭允走了進來,帶起一股寒冷的風,淡淡掃了一眼宋岳霖攙扶著蘇無痕的手,只那麼一眼,讓蘇無痕的大腦一片清涼。
比起畫像上的少年並沒有變多少,只是歲月讓他的身材更加的結實,眼角眉梢已經褪去了青澀,只有那斜長的桃花眼,還有那嘴角的微笑留有少年的痕跡。
「微臣見過二皇子,皇子千歲千歲千千歲。」宋岳霖急忙撒開手,對著蕭允俯身下拜。
「哎呀呀——二皇子被什麼風吹來了啊?」抱著一大堆菊花的蝶妃適時的出現,玩笑的走到二皇子的面前,微微福了福:「二皇子來的正好,這麼多的鮮花,你隨意挑一朵吧。」
「母后說這裡是冷宮,本王看來怎麼這麼熱鬧呢?」二皇子蕭允冷冷的道,嘴角卻依舊是掛著一絲笑意。這個表情和皇帝蕭行奕很像,怪不得自己那夜會認錯。
「二皇子口口聲聲說皇后娘娘,娘娘正在前殿裡賀壽,您不去前面候著?反而來這裡和我們湊熱鬧做什麼?」蝶妃將手裡的花遞給身後的小珍:「好生給本宮收拾了。」
「蝶妃很是好性情。」蕭允伸手拿了一朵緋色的菊花,在指尖把玩道,「要是本王在前殿,不是錯過了一場好戲?」
「哦?什麼時候二皇子由演戲的人變成了看戲的人?」蝶妃聽的蕭允的口氣不好,也柳眉倒豎和蕭允槓上了。
蘇無痕心裡一緊。
「哼!」蕭允似乎是被蝶妃一語刺中要害,冷冷的看了蘇無痕一眼,將那緋色的菊花捏了個粉碎,緋色的花汁順著他的指尖流下,格外的刺眼。最後他將蹂躪的面目全非的菊花扔在地上,用腳尖狠狠踩過,摔了袖子大踏步的走了。
蘇無痕看著地上化成一灘水的緋色的菊花,忽然想到了自己,自己在他眼裡是不是也如那菊花一般,把玩過了,一不高興就可以踩在腳下?
蘇無痕滑到溫暖的水盆裡,含著花香的水洗滌著神經,輕輕的掬起一捧水澆到自己的身上,讓緊繃的神經得到稍微的放鬆,微閉了眼睛享受這唯一的安靜。
可是一閉眼:哥哥蘇無憂的笑臉和蕭允的笑臉,在腦海裡依次的出現,一個讓人如沐春風,一個讓自己如墮寒窟。
自己為什麼要拿兩個人作比較?
那個男子自己認識還不到幾天,帶給自己這麼大的傷害,憑什麼和哥哥相比較?自己是不是瘋了?
蘇無痕「豁」的一聲從水盆裡站起來,門縫裡的寒風帶起身上的涼意,蘇無痕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