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殤 網友上傳章節 人去暗度流光(三)
    趾宮此刻已是忙做一團,楚澈趕去的時候,只有淑人,宮女不時地進進出出,惠竹殿旁的一個小殿燈火通明,不時地傳出清流痛苦的喊聲.

    「不是說還有一個月嗎?」楚澈一臉急切,不顧還跪在地的汀嬪,一把抓起她問道。

    汀嬪是何等樣人,自然知道楚澈此刻急的是什麼,輕聲道:「妾也不知,最近這段時日,妾與清貴人同進同出,並無任何不妥,今日她說有些疲累,想早些休息,才剛安頓好,卻突然……突然……」

    楚澈跺一跺腳,道:「將負責膳食之人找來,朕有話要問!」這一急,臉便有些漲紅。

    「皇且放寬心,」淑妃不露痕跡地推開了韓汀,扶住了楚澈,「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裡頭的母子,方才聽穩婆說,清流情形還好,皇,再等等。」

    楚澈似忽然想麼一般,輕聲問道:「皇后呢?」

    「娘娘聽說清流要生了,就了頤華宮,說是要誦經保佑清流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楚喃喃地重複了這四個字後,沒有再說什麼,反而閉了眼靜靜等待。

    一個多時辰後,穩婆興沖地抱了個孩子出來,跪在地,雙手高高舉起:「皇大喜,皇大喜!」

    楚澈然睜開眼睛,看著襁褓中那個白胖的小孩,不覺得親近,反而覺得有些疏離,小孩的臉有些皺,稀疏的頭髮搭在腦袋,一聲又一聲的啼哭著。

    淑妃見楚只呆坐在那裡。前輕輕揭了襁褓。看一眼。轉身道:「皇大喜。是個皇子。」

    「是……兒?」他此時才回過神來穩婆手中抱過了孩子。猶豫了許久。伸出手輕柔地拂過嬰兒地面頰。懷中地小生命對這愛撫似很是愜意。嘴角微微一翹。笑了開來。

    楚澈此刻才覺得心中被滿滿地暖意所包圍了。不自覺地也掛了笑容。道:「吩咐欽天監選個好日子。」

    周德福此刻眼眶亦是濕潤有些哽咽道:「是。」

    「楚。楚真是好名字。」

    案那份邸報。念語已看了好幾遍。說地是大周皇子一事。楚澈取名為「」。

    「大聲,震搖乾之動,如雷之發。」

    「沒想到皇居然會用《慶歷聖德頌》來給大皇子取名。」羅潛之大飲一杯感慨道。

    念語因著身子的緣故,只能以茶代酒,笑道:「皇這是在給寧相提醒啊。」

    《慶歷聖德頌》乃是宋朝石介所作,慶歷三年,朝廷罷呂夷簡,夏杜衍、范仲淹,石介難掩心中喜悅才作此頌,洋洋千言褒貶甚峻。

    羅潛之卻是皺了皺眉:「皇卻是有些操之過急了,寧相到此,略頓了頓,「清丞都有些年紀了,而皇卻是正值青春,唉,畢竟還是少年心性啊,有些焦躁冒進了。」

    念語沉吟不語,以她對楚澈的瞭解,他絕不是羅潛之口中那般,幼時尚能韜光養晦,一步一步博得父親歡心,最終幾成大統,長成之後,亦是容忍退讓,看著寧相越走越高,只是他近日卻似有些等不急了,朝中大臣更迭不止,與寧相亦是起了不少衝突,但依舊是寸步不讓。

    念及此,她不免有些擔心,雖然知道他行事向來都會留後手,但是如今他孤身在京,父親忙著與蜀國,突厥商議,無暇內顧,若是京中出了什麼事,恐怕也不及救……

    「念語丫頭,你也不必太過擔心,錦權那個小子,可是得了不少你爹的親傳啊!」羅潛之拍拍她的手,勸慰道,「你如今還是養好身體要緊。」

    見羅潛之滿是擔憂地看著自己,念語只好舒展了眉頭,含笑應下,心中卻是在想,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出世,會取個什麼名字。

    「大人,東北那裡有信來!」

    羅潛之與念語雙雙起身,迎了去,從侍衛手中接過信一看,羅潛之面閃過一絲興奮忐忑之情,卻又有幾分傷感。

    念語見他忽喜忽憂,原本放下去的心,便又提了來:「爹信中說了什麼?一切可還好?」

    「下月初十是突厥可汗的生日,突厥的大王子為了能在繼位的時候多得一些籌碼,要清丞提前起兵。」

    「那蜀國?」若是提前起兵的話,怕是太過倉促,總會有疏漏之處,念語的心便又懸了起來。

    羅潛之不住在房內踱步,斟酌道:「現下你的身子不便,經不得長途跋涉,可有信得過之人……」

    話還未完,便被念語打斷:「羅叔,事關重大,我非親去不可,」見羅潛之猶要再勸,念語態度堅決:「羅叔不必再勸,我主意已定,你若是不允,我便只有瞞著您去了。」

    羅潛之心知她性子倔強,只好換了一個角度,道:「你可想過腹中孩兒?在大周便也罷了,若是你去了一趟蜀國,再生下他,國人會如何看待?皇又會作何想?」

    聽他提及孩子,念語面色不由柔了幾分,但是卻仍是不願改變主意:「羅叔,這個孩子既然不是在宮裡出生的,又何必再讓他回到宮裡呢?」

    她早已下定主意,只要大事一成,她便帶著孩子遠離紛爭,挑一個山中小

    與世無爭的生活,王侯將相之事,她看得比誰都多,都透徹,看似光鮮,實則苦不堪言,這樣的生活她自己都不願過,又怎會再願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轍?

    「既然你主意已定,明日我便派梁松挑幾個身手好的一路護送你前去。」

    「羅叔,江陵城裡認識你府中的人不少,若是麻煩梁大人他們,恐怕會打草驚蛇。」

    秦引章適時地插話道:「羅大人請放心,秦某一定會護得顧小姐周全。」入了羅府後,為免旁人起疑心,秦引章便也改了口,喚念語「小姐」。

    羅潛之細細打量了秦引章一眼,又繞著他走了一圈至背後時,忽然出拳,拳勁猛烈,秦引章側身一躲,避了開去,及時地轉了身,羅潛之見被他避過,臉已有幾分讚賞之色但是手中卻是不停,二人頓時戰到一起。

    念語坐在一旁二人來回拆招,秦引章擅長的是劍,此時赤手空拳,難免有些落於下風,她掃視周圍從花瓶裡抽出一根孔雀翎毛,尋了個間隙了過去:「引章,接著!」

    秦引章以翎做劍,輕鬆不,羅潛之不由笑罵:「念語丫頭,羅叔真是白疼你了!」拳下卻是不停,不住地循著空隙向秦引章襲去。

    兩人足足打炷香之後方才收手。

    「老夫好久沒有打得這痛快了!小子就把念語交給你了,若是她回來傷了什麼哼哼……」

    秦引抱拳道:「若是顧小姐有毫髮之傷,引章願受軍法處置。」

    羅潛之頷道:「念語回去要你羅嬸給你備些東西,過幾日便可啟程小心。」

    「念語下了。」

    待羅潛之走後,她才有機會問出心中問:「引章,你的功夫?」

    秦引章對自己方才與羅潛之的過招也頗是滿意,笑道:「我想著若是有個變故什麼,依你的性子,非親去不可……所以,一得空便……」說至後來,臉已有些赧然。

    「引章,我……」話已至此,念語怎會聽不出他語中情意?

    秦引章卻似有些灑脫一笑:「在來的路,我便已想過了,我想對你好是我的事,你不必覺得愧疚。」

    念語沉默許久,方道:「引章,多謝。」

    「說謝的應是我才對,」秦引章頓了一頓,想起以前一心報仇的日子,恍若隔世,「若不是你,我又怎能掙出仇恨,重新看這一片天地?」

    把話說開之後,二人相視一笑,念語從此對他不必再有顧慮,而秦引章今日能有這機會一抒心意,也覺輕鬆不少。

    只是頤華宮內,氣氛卻著實有些凝重。

    「邊關那裡可有信來?」次去信已有半月,只是顧清丞那邊卻始終未有消息過來,而突厥卻是動靜不斷,饒是一向沉得住氣的太后也開始焦灼了。

    芷秋寬慰太后道:「娘娘不必憂心,顧將軍與先皇有刎頸之交,先皇去時,顧將軍曾經應下要匡扶大周,定不會食言的!」

    太后微微苦笑:「這世最不能信的便是諾言,若真是言出必行,又何必有發誓這一說呢?」

    芷秋還要再勸,卻被太后抬手攔下:「皇后的病可好些了?好些日子沒來請安,哀家有些想她了……」

    「回太后,皇后娘娘的病還是不見起色,既然娘娘想念,不若……」

    太后搖了搖頭:「還是哀家過去瞧瞧,畢竟是皇欠了她的……」

    自從柳絮去御房一探,楚澈親自下令安采女搬出冷宮後,寧素素便病了,整日裡昏昏沉沉的,不見精神,太醫開了些安神的方子,也始終不見有好轉的跡象。偏巧寧相轄下的吏部考核出了舞弊的事,朝臣們從後宮之事似乎看出了些風向,於是有人探尋著了幾分彈劾寧相的折子,卻被楚澈留中不發,大臣們更是摸不著頭腦,直到有個臨安籍的言官在朝堂觸柱之後,奏彈劾的折子便向雪花一樣地飛了楚澈的案頭,只是這些折子大都出於六七品小官之手,因此雖然鬧得沸沸揚揚,但是實則並無面那般的嚴重。

    因此太后覺得寧素素借這個撒點子嬌也無可厚非,便道:「芷秋,哀家想去鳳寰宮走一遭。」

    入了鳳寰宮,殿內燈火並不明亮,只略略點了幾盞燈,雖然也有人提前去通知皇后,但畢竟太后來的突然,到的時候,盼亭正拿著火折子點那支通臂巨燭。

    「臣妾參加母后。」寧素素只著了淺色深衣,跪伏在地。

    「起來,」太后親自彎下腰扶起了皇后,「這裡就哀家與你二人,不必行此大禮。」

    寧素素低頭應了個喏,扶著太后正要往鳳座坐,卻被太后攔下:「你去床歇著罷,哀家坐在床沿與你講幾句體己話,坐到那頭去,可就說不出來了。」

    寧素素幼時時常入宮,太后見她識大體又伶俐,一向喜歡得緊,及至到了長大,曉得身份處境,這二人便又生疏不少,今日聽太后這麼說,寧素素也覺得有些悵然,當下不答話,扶著太后入了內室。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