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殤 網友上傳章節 水沉煙冷橘花香(四)
    「主子,聽說那清常在有喜了。」

    方才下朝,念語正欲叫小來子去前頭打聽慕容致遠的消息,卻不料先聽到了清流有孕,一時不免怔了一怔,道:「也是她的福氣了。」

    「主子,聽前頭的小太監說,皇上正往這兒趕來,您看……」月柔悄悄進門,在念語耳旁輕輕說道。

    「便去前頭準備迎駕吧。」

    她是知道楚澈每每下朝之後,所做的頭一樁事便是去頤華宮請太后安的,今日之所以能為她破了這個例,想來與那大喜的消息是脫不了關係的,只是此刻她心中卻不知是該喜該愁。

    還記得懵懂時看那些個才子佳人的小說,看到動情處,亦是會流淚不止,此生所求的也不過是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感情罷了,只是這人終究大不過命去,入了宮,動了心,縱然她沙場豪邁,卻也難逃情這一字,念及此,不由憶起那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西陲邊境來,一望無際,有風颯然不止,吹得戰袍凜冽,那是何等的豪情,再看自己身處的宮廷,雖是華美異常,卻總讓她覺得有被束縛的感覺,思及那一日,她站在城牆之上,箭枝突厥,一發而射斷突厥大旗,如斯熱血場景,恐怕她這餘生都是無法再現了吧。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連朕進來,都不知曉了。」楚澈屏退了眾人,來到她身後,伸手環住了她。

    念語這才回過神來。將頭輕輕倚在他的肩上,道:「妾只不過在想大草原的壯麗而已。」

    「草原?」楚澈替她輕理髮絲,笑道,「怎麼可是嫌朕這皇宮太小,裝不下你這女子豪傑?」

    「皇上說笑了。」

    念語輕輕推開他。替他除了外袍。正解那玉扣之時,不及楚澈俯下身來。耳鬢廝磨,龍腦與沉香地味道摻在一起。直衝入她的心房,一時竟有些恍惚,待聽到楚澈在她耳旁輕語時才緩過神來。

    「那慕容致遠,好像已有了妻室……」

    沒頭沒腦的一句,激在顧念語的心裡卻是掀起了漣漪陣陣。放了袍子,又倒了杯水遞給他道:「是麼?以前竟從未聽他提過。」

    「聽說是墜落崖底後,被一村女所救,日久生情了。」楚澈也不接杯子,只那了一縷垂在她耳機的秀髮來把玩。

    念語將杯子擱在桌上,道:「個人有個人地緣分,那時二哥還總是替他擔心這婚事,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他走在了二哥前頭。」

    楚澈見她眉眼間並無失落之意,稍稍放下心來。接了話頭道:「說到你二哥。到想起一樁趣事兒,你可還記許世常家地小姐?」

    「自是記得的。雖不過見了一面,妾便覺心折,進了宮,怕也是一等一地好。」想起清流懷孕,念語難解心中忿忿。

    「靖祺如朕手足,朕有豈會做那般不道義之事?」楚澈含笑搖頭,「聽說靖祺有日要往那雅賢閣去,可不巧被那許家小姐撞見了,於是便笑靖祺是真名士自風流,時常來這匯賢雅敘之地之處。」

    「那許小姐可真是個妙人,後來呢?」念語聽到此非但沒有為顧靖祺抱不平,反倒撫掌大笑。

    「後來,後來,那許小姐便說聽說京中君子常聚在一處,流觴曲水,談詩論文,心儀許久,便問靖祺能否帶她一道,靖祺有苦難言,只好好言相勸,將那許小姐送了回去,卻不知早有許世常的鴻門宴在等著他,被灌得是酩酊大醉,後來還是顧將派人接回去地。」楚澈說得眉開眼笑,「現在整個京城都在傳這樁逸事了。」

    「不知皇上預備讓他們何時成婚?」

    「靖祺都還不急,你這個做妹妹的倒先急了,」楚澈愛憐地握住念語的手,柔聲道:「許世常說了,那許小姐有把握的很,說是定會叫靖祺親自拿了聘禮上門提親。」

    念語正欲說些什麼卻被周德福打斷了:「皇上,太后娘娘來請皇上過去,眾位娘娘也都在。」

    楚澈似是有些尷尬,也不看周德福,只對念語道:「可要與朕同去?」

    說話間,念語已拿了袍子遞給周德福,轉身對楚澈一笑,嫣然道:「妾也有許久未曾見過清流了,便與皇上同去吧。」說罷,又叫月柔從庫房中取了六色求子結來。

    月柔不覺面有難色,只是看在楚澈面上也不敢說什麼,只好依命取來,只是楚澈見了卻有幾分好奇:「這六色求子結倒有幾分新鮮。」

    念語莞爾:「這是父親的一位西域朋友所贈,說是由密宗大師無空法師親自開光結成,應是靈驗地很。」

    這無空法師精通梵文,佛法精深,譯經五百多部,只因他一向遵循苦修戒律,為尋求密法,親赴西域,於天昭五十年回到大周,於興善寺設壇灌頂傳授密法七七四十九日之後坐化,可算得上是大周史上活佛般的人物。

    楚澈面上不覺有些不愉,道:「不過幾塊布製成的結子,未免有些太拿不出手,月柔,你且再去庫房尋尋,看還有什麼合適的,這結子再放回去吧。」

    一聽楚澈發話,月柔稍稍放下心來,又怕念語出聲反對,便急急將那結子拿了回去。

    倒是念語聽楚澈那番話,有些尷尬,當下便是訕訕的,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好侍立在一旁。

    不消一會兒,月柔手中便取了一個羊脂玉的送子觀音來,那觀音由整塊羊脂玉雕成,雕工細膩,栩栩如生,一看便可知絕非凡品,只是此物畢竟太過奢華,念語心中有些忐忑,不由拿眼去瞥楚澈,楚澈卻只輕掃一眼,便抬步出去,念語也只能在後面跟上,只歎月柔護主心切,恐她好心反而辦了壞事。

    入了頤華宮,今日是難得的眾人齊聚之日,雖說是齊聚了,卻也不過寥寥幾人。這幾人中除了韓毓汀與淑妃,其餘幾人在見到楚澈與念語一道而來的時候,眼中俱是閃過艷羨與妒忌的目光。

    念語甫一入殿,行了禮,告了坐之後,才見得清流起了身,踟躕了一會,方才緩步至她面前行禮:「容華娘娘……」話還未完,面上便已是紅了一大半,只偷覷著念語,咬了唇,直直跪了下去,重重磕頭道:「清流有一事相求,還請容華娘娘成全!」話畢,也不抬頭,逕自磕在了那兒,仿若念語不答應便不起身一般。

    念語始料不及,只能也跟著離了座,俯了身子,扶著她起來:「妹妹這是說得什麼話,你是有身子地人了,可要小心著些才好。」

    清流卻只是長跪不起,哽咽著道:「請容華娘娘看在主僕一場地情分上,答應了清流吧。」

    念語不知清流為何要這般苦苦哀求,求的又是什麼,但是僵在這處總歸是有些不妥,只好道:「現如今你我已是姐妹相稱,往事如何不必過於介懷,你既有事相求,但凡我能做到地,都助你一把便是了。」

    清流這才靜了些許,端端正正磕了一個頭,道:「清流別無他求,只求孩子出世後能寄在娘娘名下。」

    此話一出,舉座皆驚。

    念語一怔,不覺想到懷中那封血書,隱隱中似察覺了些什麼,只好道:「這事只我一人應了不算,還要看皇上和太后的意思,清流,你這身子久跪不得,還是快快起來吧。」

    清流卻是不依不饒,淚如雨下,轉了身子向太后道:「清流自知福薄,恐傷了腹中皇兒,還請太后成全!」

    皇后見太后與楚澈皆不作聲,便起了身,來到清流身旁,親自扶了她起來,柔聲道:「你既成了皇家的人,自有祖宗庇佑,哪裡來的福薄一說,還是安心養胎是為緊要,一旦誕下皇子,自然由皇上親自教導,你不必擔心。」說罷,又對楚澈道:「皇上,聽那些個太醫說有了身孕的人易情緒不穩,這情緒也是極易影響到胎兒的,妾看清流這幅樣子著實有些不放心,淑妃妹妹心性是咱這宮裡頭最柔的,若是清流交由淑妃妹妹,想來應是再也妥當不過了。」

    楚澈見她說的在理,便應了下來,勸慰了清流幾句,便也揭過此事不提,只是念語卻是想到了懷中的那份滾燙之物,頗有些猶豫是否要將它拿出來了,看著清流望來的哀求之意,她終究還是軟下心來,十月懷胎,再者那事牽扯人數過多,要細細查證起來也著實麻煩的很,權當是為了孩子,再等上十月吧。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