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官 第三卷: 風雷九州 第四卷 神州飄搖 第七十七章 老狐狸以退為進
    第四卷神州飄搖第七十七章老狐狸以退為進

    第二天,安德海以給小皇帝尋書的理由跑了一次翰林院,等他從翰林院回宮沒幾天,翰林院編修蔡壽祺就揚揚灑灑地上了一個折子,彈劾奕訢攬權納賄,徇私驕盈之罪。

    慈禧見到折子後,也沒交與朝中眾人商議,就明上諭,以「妄自尊大,諸多狂傲,倚仗爵高權重,目無君上」等罪名,罷去恭親王奕訢的議政王、軍機大臣、總理大臣、內大臣、統領等職。

    此諭一下,朝中頓時湧起波浪,上上下下為奕訢叫屈的人數不勝數,尤其是惇親王奕誴、醇親王奕譞領頭上疏為奕訢辯白,言道:「奕訢自議政以來,辦理事務,未聞有昭著劣跡,被參各款查辦又無實據,若將奕訢遽行罷斥,於用人行政,似有關係,殊非淺鮮。奕訢事煩任重,其勉圖報效之心,為臣民所共見。至其往往有失檢點之處,乃小節之虧,似非敢有心驕傲……。」懇求慈禧一秉至公,放奕訢一碼。

    勝保、文祥、寶鋆包括都察院、宗人府,軍機大臣李棠階、左副都御史潘祖蔭等人亦分別上疏,奏請:「廟堂一德一心,共資康濟」,強烈要求慈禧收回成命,給予奕訢復職。

    可是,他們越是這麼說,卻越是引起了慈禧的不安。奕訢不比常人,他可是先帝的兄弟,手握重權的皇叔。想當年,更是差一點兒就取代咸豐登上皇位的皇子,雖然最後拜於咸豐之手。成了恭親王,和如今皇帝年幼,親王議政,又加上前幾天生地夜闖寢宮之事,讓慈禧不能不提防在心。

    如今,剛下罷免他的上諭,朝中就有這麼多人為他說話。顯而易見這奕訢的實力與威望是如何之大?君幼臣強,社稷如何能穩?更讓慈禧認定了奕訢完全有可能做多爾袞的猜測。

    慈禧可不是當年的孝莊。她和奕訢沒有孝莊與多爾袞之間的那種情份,而奕訢也不是為情所困,為了兒女情長,情願甘居人下的多爾袞,現在如不奪了他地權,假如有一天他羽翼豐滿,難保不會廢帝自立。登上皇位。

    「小安子,朝中還有多少人在為老六說話的?」慈禧冷冷瞧著面前堆著地一堆奏折,翻也不去翻它,自顧自地轉過頭去,向侯在一旁的安德海問道。

    「回太后老佛爺,奴才那邊還有上百份奏折,全是在京官員為恭王爺鳴不平的。奴才怕老佛爺瞧著心煩,這才沒敢拿過來……。」

    「好傢伙。居然有上百個臣子……。」慈禧淡淡一笑,抬起手來擺弄著精緻的指套,幽幽又問道:「那麼京外邊呢?還有多少人?」

    「這個……奴才……奴才……。」安德海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瞧了慈禧一眼,這才忐忑不安地回道:「聽說直隸附近的折子也到了,約摸著有五十多份。路遠的估計還在路上,以奴才計算,恐怕不會少於上百份……。」

    「厲害……呵呵……好厲害!」慈禧秀眉輕輕一跳,不怒反笑了起來:「沒想到只下了一道上諭,就引來這麼多人為老六出頭,看來老六在朝中的人緣還不錯啊!」

    慈禧雖然沒有火,可安德海常在她身邊那裡不知道她地脾氣?慈禧這麼說,其實心裡早就異常不滿了,只不過礙於皇家體面,這才把火氣給壓了下去。

    眼珠子骨溜溜地轉了一圈。安德海卑躬屈膝地湊近道:「老佛爺。其實這些王公大臣大多是隨波逐流而已,瞧著同僚上折不甘落後。一起湊份熱鬧罷了。您想呀,恭王爺貴為議政王,又領軍機、總理兩處要害衙門,這些年的朝政多是出自他手,提拔的官員也不少,今個兒您罷斥了他,下面那些受過好處的人再怎麼著總得出來說幾句好話。讀書人嘛,講究的就是一個什麼理什麼道的,這些奴才其實也不太懂,但哪個意思還是聽過一些……。」

    慈禧聽了微微一笑,安德海這話讓她心裡感覺好多了。的確如安德海所說,文人就愛講究這個東西,明明是錯的,可只要有人帶頭難免會在後面跟風。何況,奕訢是親王,又是先帝地托孤王臣,難保將來不會東山再起。那些官員全是老奸油滑之輩,凡事愛留一條後路,說幾句好話她做太后的也不可能責怪他們,可一旦將來奕訢再次出山,今日之事就成了他們攀爬的資本了。

    話再往回說,慈禧整治奕訢的目的並不如同上諭裡的那些原因,她打壓奕訢主要還是出於對皇權地穩固。這些內幕,那些臣子們如何能夠知道?慈禧當然也不可能告訴他們,想到這,心裡的怒火也就漸漸熄了下來。

    「於中堂上了折子沒?」慈禧回頭撿起那些折子,一個個看著上面的大臣名字,突然向安德海問道。

    「回老佛爺,於中堂的折子奴才倒沒瞧見……。」

    「噢……於中堂這幾天難道不在京中?」慈禧似乎有些意外,因為和珅近來為了天津事件經常在京城和天津之間來回奔波,這才有此一問。

    安德海笑著回道:「回老佛爺,於中堂在京裡,昨日奴才還見他入宮給皇上上課呢,他這次沒上折子,估計是明白老佛爺您的心意了……。」

    慈禧欣慰地笑了:「還是於中堂瞭解哀家啊!老六雖然是他的弟子,可皇帝也是他的弟子,能以公不忘私,於中堂如此作為,真是讓哀家高興……。」

    「老佛爺說的正是!於中堂乃三朝老臣,兩代帝師,善於老於謀國,當然不會是那種庸臣可比。」安德海在宮裡除了慈禧之外幾乎是橫著走,對於那些外臣更是瞧不上眼。就是權傾天下的恭親王奕訢,只要得罪了他也落不了好去,眼下奕訢地下場就是例子。

    可是,要說安德海除了慈禧外還有一個顧忌地人,那只能是和珅了,雖說和珅位高權重,卻又不像奕訢愛抓權柄。為人處事也常是和和氣氣地,進出宮見著安德海時時也與他交談幾句。平日裡有什麼孝敬也少不了他的一份好處。但不知道怎麼地,安德海卻從來不敢有對付和珅的念頭,這倒不是因為和珅的身份和他與慈禧地關係,而是在和珅面前,安德海那些小聰明絲毫沒有任何作用,總是不知不覺之間就被和珅牽著走,想反抗卻又抓不到他任何痛腳。讓始終他有一種用雙手去摸泥鰍的感覺。

    「嗯,於中堂地確是如此……。」慈禧贊同地點點頭,把拿著的折子往幾上一丟,取出一方絲帕擦了擦手,說道:「小安子,把這些東西拿下去吧,再有諸如此類的就直接放你那邊不用帶過來了……。」

    「喳!」安德海連忙應了一聲,捧起高高一疊的奏折後退著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安德海把這些奏折放好後又跑了回來,進門見慈禧正支著頭微閉著眼,輕手輕腳地走到她身旁喚了一聲。

    「放完了?你出去歇著吧,讓哀家合一會兒眼……。」慈禧眼睛合著輕聲說道。

    「喳……。」安德海喳了一聲,卻不移步,面露猶豫的表情站在一旁。瞧著樣子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慈禧側著頭歇了幾分鐘,沒有聽見安德海出去的聲音,睜眼瞧見他還站在那裡,奇怪地問道:「怎麼了?有事?」

    「回……回老佛爺,於中堂在外面求見……。」

    「於中堂?」慈禧前一刻剛為安德海沒聽自己的話出去而有些惱怒,後一刻聽見和珅來了,頓時就換了一副笑容,責怪安德海道:「於中堂來了?你這奴才,怎麼不早些說?快!快請他進來!」

    「是……是……奴才這就去……。」安德海連忙應道,心裡卻酸溜溜地。暗想剛才怕吵了你休息這才沒敢說。現在說了卻又罵我?這當太監的活也真夠難的。

    沒一會兒,和珅就走了進來。見到慈禧連忙打千向她問安。慈禧對和珅印象一直很好,不論當年還是咸豐死後,要沒和珅出力那裡有她現在的地位?再說了,兩家又是親戚,和珅的夫人蓉兒是慈禧的親妹妹,說起來更不是外人,何況這才整治奕訢,和珅又是唯一一個沒有上折替他說話的重臣,這些加起來,能不讓她對和珅另眼相看?

    「於中堂不必多禮,小安子!快搬把椅子來,請於中堂坐下……。」

    「謝太后賜座……。」和珅連忙謝過慈禧,又對搬來椅子的安德海點頭表示感謝,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

    「於中堂,今日給皇帝上過課了?」

    「回太后,奴才剛從上書房來,皇上今日地課已經上完了。」

    「皇帝近來的學業如何?」

    和珅一臉笑容,回道:「回太后,皇上聰慧好學,將來定是英主之才……。」

    「好!這都是於中堂教的好呀!」慈禧笑瞇瞇地點頭道:「名師出高徒,皇帝那邊還得有勞於中堂多多費心才是。」

    「是……太后……。」

    接著,慈禧又問了問天津事件最後處理的結果,當和珅詳細向她說明條約的內容後,慈禧聽了更是高興,滿口讚揚和珅是朝中能吏,尤其是對洋人打交道方面簡直無人能比,居然能夠以這麼小的代價就換取事件地平息,大大漲了朝廷和皇家的面子。

    「這都是皇上英明,太后鴻福,奴才哪裡來半點功勞,只不過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罷了。」和珅謙虛地回道。

    明知和珅說的是客套話,但這種話聽在慈禧耳裡卻比什麼都覺得舒服。邊上的安德海聽了也忍不住暗暗佩服,深深覺得和珅這老狐狸做人辦事的確有一套,看來以後自己還得好好向他學幾招才是。

    和珅的確沒有為奕訢的事上折,他也確實看出了慈禧這麼做的真正原因。但是,並不代表他贊同慈禧這麼做,相反他是最想保奕訢的人。

    不過,和珅也知道,在這種時候上折沒有半點好處,別看朝中有這麼多人為奕訢好說話,正因為如此,人越多反而越會讓慈禧堅定打壓奕訢地決心。權利地鬥爭,往往是複雜的,和珅前後兩世,近六十多年地宦海早就煉就了一雙火眼金睛,還能有什麼事能瞞得過他呢?

    再說了,這種情況下,奕訢下台對和珅來講並非是福,而是一件禍事!作為與奕訢相仿地位的和珅,一直實行韜光養晦的策略,精心策劃多日才形成如今局面,讓自己暗暗躲在奕訢後面操縱全局,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成為眾矢之的。一旦奕訢垮台,幕後的和珅就會變成出頭鳥,洋務運動剛剛開始,一切都不能半途而廢,一旦失去了奕訢在前的掩護,和珅就將獨自面對一切反對勢力,這對他變革的計劃來說,是非常不利的。

    所以說,奕訢不能垮,也不可以垮!於公於私,和珅都要想辦法保他一保,再不濟也要讓奕訢給自己分擔一些壓力。正因為這個原因,和珅今日才來到此處,準備用另一種方式勸阻慈禧。

    「太后,如今外交上已無大事,內政迫在眉睫。可這幾日朝中卻……唉!」和珅說著說著,搖了搖頭。

    「於中堂說的可是恭親王之事?」慈禧笑問道。

    「正是!」和珅點頭道:「恭親王身為議政王,又領軍機處和總理衙門,沒想到居然會做出如此攬權納賄,徇私驕盈之事來!奴才得知後,實在是讓人覺得痛心啊!」

    不等慈禧接話,和珅在那裡捶胸蹲足道:「奴才曾為恭親王之師,如今恭親王禍罪雖不足惜,但奴才如今身為帝師,實在是有負先皇重托,更對不起太后的恩典與囑咐。奴才有罪……奴才對不起大清啊!」

    說著說著,和珅居然掉下淚來,讓慈禧深為欣慰,連忙安慰了他幾句,說了些恭王之罪不能怪他,全是恭王驕橫,咎由自取等等的話。

    「太后,奴才有一請,還望太后答應!」和珅離座跪下,連連磕頭。

    「於中堂快快請起,如果中堂想為恭王說情,哀家在這聽著就是……。」慈禧暗歎一聲,覺得畢竟和珅和奕訢有師生情誼,看來他不上折,今日卻是要說情來了。

    沒想到,和珅沒有起來,反而跪在地上道:「請太后嚴辦恭王,以正朝綱!奴才也願去了軍機大臣與總理大臣之職,為太后、皇上謝罪……。」

    (明天有事要外出,更新會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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