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守新鄭縣城的守備叫黃漢忠,他聽探子回報了我用169名兵士人頭祭旗的光輝事跡後,不等老百姓作內應獻城門,就主動派人與我聯繫,要連夜帶領三千名官兵出城投降。我思索了一陣後,沒有同意,只讓他帶幾個親兵,趁夜色秘密在營中議事。
黃漢忠如約而至。他一見我,就跪倒在地,慷慨激昂地對我說:「李公子仁義之名播於天下,黃某甚為欽服。今日黃某請降,非為畏懼李公子的三十萬大軍,而是因為李公子視百姓為父母兄妹,黃某自愧不如。從此黃某死心塌地,願為李公子鞍前馬後效勞,攻取天下。」
我扶起黃漢忠,在他肩膀上狠狠拍了一掌:「好兄弟,啥也別說了,來,喝酒!小翠,上酸菜!」
小翠名叫周翠萍,是一名廚藝頗精的廚娘,屬於大媽級人物。每當我叫她小翠時,她總是容光煥發,似乎一下子年輕了十八歲。這種時候她炒出的菜,往往是超水平發揮,能炒破世界紀錄。特別是她炒的酸菜炒臘肉,更是軍中一絕,鮮得能讓人把舌頭吞下去。看來不管哪個時空,裝嫩都是大娘大嫂們的通病。
黃漢忠狂啃著小翠……上的那盤酸菜炒臘肉,幾乎把盤子都舔光了,仍意猶未盡。我笑了一笑:「小翠,繼續上酸菜。今天一定要把黃營長酸倒在地,才能算完。」
在這次飯局上,我封給黃漢忠一個營長的職位,把最近所有歸降的近一萬名官兵全調撥給他指揮,取名毒蛇營。黃漢忠一下子受到了重視,手中有了實權,不由心滿意足,連飲數杯。
不過,黃漢忠最後不是醉倒的,也不是被小翠的酸菜給酸倒的,而是被我那句話給嚇倒的。
我拍著黃漢忠的肩膀說:「老黃,好兄弟,打洛陽的事,就交給你們毒蛇營了。我等著你的好消息。」話剛說完,黃漢忠手中的筷子就掉到了地上。
我看著正在倒吸涼氣的黃漢忠,心中暗笑:就你這麼點膽量,我三十萬大軍兵臨城下,你能不乖乖投降嗎?虧你嘴上還說得那麼冠冕堂皇,好像是一心為了百姓似的,誰不知道你以往專門禍害老百姓?你口口聲聲要為我出生入死,如今剛交給你第一個任務,你就打起哆嗦來了,你真不該叫黃漢忠,叫黃漢奸正合適,因為我就是要讓你去做只有漢奸才能做到的事情。
我繼續拍著黃漢忠的肩膀:「黃營長,我知道你很想立功,但你也不要這麼激動嘛。」
黃漢忠抹著額頭上的汗珠:「是,是,大人,我確實很……激動,很想立功。不過,我們一萬人打洛陽,可能難了一點,洛陽城有五千守兵,城樓堅固,易守難攻,這個……」
我歎了一口氣:「誰說要你去爬城牆了?城樓堅實,不是還有城門嗎?你們身為官兵,自然要從城門進去嘛,那不就行了嗎?還有,別叫我大人,叫我李師長就行了。」
黃漢忠恍然大悟:「李師長是讓我們偽裝成官兵,去賺開城門?」
我微笑道:「不是偽裝,你們本來就是官兵,現在誰也不知道你們新鄭守軍準備投降的事,只有在座的幾位高級將領知道。所以,我會一邊派人進攻鄭州,對開封形成包圍之勢,讓他們抽不出手來援救洛陽。同時派人攻打禹州、長葛、登封,向洛陽推進,你就率軍急進,馳援洛陽,這個馳援,你明白是什麼意思吧?」
黃漢忠馬上露出了會意的笑容:「下官明白。我就說開封吃緊,派不出兵力,所以李巡撫恐洛陽有失,就抽派新鄭及附近縣城的兵力,晝夜馳援洛陽,以保護福王周全。王胤昌道台和王紹禹總兵聽說李公子大軍即將到來,對我等棄城之事不易生疑,賺開城門並非難事。只要能進城,我就立即爭取守住其中一兩個城門,等李師長帶大軍來到,我就馬上開城門迎接大軍入城。」
嗯,倒是個做漢奸的好苗子,我暗暗點頭。但這個臨時想出的計策關係重大,我自然要聽聽其他人的意見。我轉頭問宋獻策和牛金星:「二位軍師,你們看我這個方案是否可行?」
牛金星頻頻點頭:「李師長這招雖是兵行險著,但只要我們把其他縣城的攻勢做足了,不由他們不信。洛陽號稱後天下之中,西有函谷關,東有虎牢關,都是易守難攻之險關。洛陽城北十里處有邙山,邙山之外就是黃河天險;南部則有綿延數百里的熊耳山和伏牛山,成為天然的屏障。如強行硬攻,我軍傷亡將較重,也無必勝之把握。我們可派二萬騎兵,尾隨黃營長,奪了虎牢關,封鎖消息。一旦城門得手,即快速入城,收服那五千官兵,接管防務。萬一黃營長不能得手,我們再強行攻城也不遲。」
宋獻策卻沉吟道:「此計雖妙,但有些漏洞。如果聲稱是李巡撫抽調兵力,卻無李巡撫的調兵手令,恐洛陽方面不敢相信。即使勉強讓我們進城,也未必敢將獨立守護城門的任務交給我們。我看,不如假稱三十萬李家軍齊集新鄭縣城,而新鄭縣城城樓低矮,不利於防守,故黃營長為保存實力,率將士們逃出新鄭縣城。由於逃往開封的道路被李家軍封死,故向洛陽方向奔逃,請求合兵一處,利用洛陽的天險和高大城牆,共同防守洛陽、伺機雪恥報仇。因此,兵不宜多,三千足矣,太多了,反而會引起懷疑。」
宋獻策說到這裡,向我遞了個眼色,又繼續說:「這三千人中,一千新來的官兵就夠了,其餘二千都用我們的人。畢竟此事有一定風險,萬一出點岔子,總不能讓這些新入伙的新鄭將士全軍覆沒吧?」
我立即明白了老宋的用意。如全由官兵行此計策,他擔心黃漢忠及手下將士今日是迫於大軍兵臨城下的壓力來投誠的,並非真心歸降。一旦遠走高飛,脫離控制,黃漢忠搞不好會假戲真做,再次反水,與洛陽官兵合起來對付我們,那就非常危險了。即使黃漢忠屆時不給我們下圈套,但洛陽守兵數量上的增加,也會進一步增加我們打洛陽的難度。所以老宋的意思是給他們來個酒中摻水,二千老弟兄去起個監督作用,讓黃漢忠不敢輕易作怪。
還是宋獻策老謀深算啊,我微微點頭:「宋軍師此言甚是,就先派三千人馬去。黃營長選出最為親信的一千人。我們現在手裡有十個縣城,你派的這一千人,一定要是在這十個縣城裡有家眷的。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你黃營長是真心跟我李巖走,可手下的一些弟兄就難說了,有家眷控制在我們手裡,他們就不敢洩密了。黃營長馬上送二千套軍服來,給我們的弟兄們換上。明早你就帶這三千人從西門出城,然後我們進城。我派二萬騎兵,離你半日路程尾隨著,等候你的入城消息,伺機進城。」
大策定下後,我們又反覆討論了行動細節,對一些細節進行了修正。
我們正陶醉在勝利的想像中,此時來了個意外的人,帶來了一個意外的消息,幾乎要讓我們討論的計劃流產。
「李牟是誰?」我疑惑地問。
李仲狠狠一掌拍在我肩上:「老四,李牟是咱們的堂弟啊!你奶奶的,又忘記了不成?」
我把肩一縮一轉,李仲的勁力基本落空了。在軍營中,我也沒閒下來,常與李仲練習搏擊之術和太極推手,這也是我把他留在親兵營的重要原因之一。我苦笑道:「二哥,你別罵你奶奶的這幾個字行嗎?我奶奶不就是你奶奶嗎?你罵得也太沒營養了。」
李仲眼一瞪:「少囉嗦!我問你,想起來沒有?」
我把頭一縮:「哦……想起來了,是不是那個濃眉大眼的堂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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