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刺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請讓我愛你一萬年
    10015詭刺第六十八章請讓我愛你一萬年

    「嗯!」

    「媽!」

    「嗯!」

    「媽!」

    「嗯!」

    風影樓真的有很多話想要說,但是在這個時候,他的嚨喉裡卻像塞滿了東西,他只能不停的,傻傻的。文字版一次又一次喊著他出生以後,第一句學會的話。而遠在萬里之外的母親。也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的回

    著。

    重複,重複再重複,直到風影樓臉上的淚痕一點點被從遙遠的西伯利亞,吹來的風,一點點吹乾,直到風影樓又一點點重新挺直了自己的腰。可是,眼淚,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淌滿了母親的臉龐,而她握住電話的手指,更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了一層層青白。

    「小樓!」母親突然開口了。「答應媽媽,如果有一天,你要出去執行軍事任務,真的被逼入絕境。千萬不要想著去逞英雄,如果實在不行了,哪怕是

    說到這裡,母親的聲音猛然停頓了。但是母子連心,說不出來的恐慌與不安,還是讓她把自己的軟弱與擔憂,再無可保留的徹底釋放出來。「哪怕是,向敵人繳槍投降也行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風影樓還沒有回答,母親的道歉。母親的擔憂,母親的驚惶不安,就已經如此清晰的通過電波,傳進了他的耳朵:「媽媽不想要什麼軍功章。更從來沒有想過要你成為人人敬仰的英雄,媽媽只是想要我的小樓。可以像個正常的孩子一樣,無憂無慮的活著,讓我親眼看著你一天天長大,一天天的懂事,直至可以憑自己的力量生活下去,對媽媽來說。這已經足夠了啊!」

    風影樓在笑,而新的眼淚,再一次沾滿了他好不容易被風吹乾的臉龐。

    為了讓他能夠繼續活下去,他的媽媽,寧可他在戰場上對著敵人繳械投降,寧可他成為軍隊所有人最不恥的背叛者。以一個現役軍人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當然足夠讓一些衛道士們,猶如被人踩到尾巴般的跳起來,指手乓x腳,說出一篇又一篇慷慨激昂的討伐撥文,用來表達自己的高尚與威武不能屈了。

    可是,縱然天地悠悠,縱然千夫所指,他的媽媽仍然這麼。丁囑了。

    無論時過境遷,無論他接受過什麼樣的刮練,擁有了什麼樣的非凡成就,無論他在周圍的人的眼中。究竟成了一個什麼樣的存在,他在母親的眼裡,永遠都是那個帶著一臉的天真,可以為了一杯兌了啤酒的酸奶,和一個殺人兇手,一起開懷暢飲的孩子啊!

    「嘀

    電話裡傳來了一聲電子輕鳴,風影樓根本不知道應該回復母親的叮囑。在這個時候,他更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話,才能讓電話彼端,已經開始輕輕抽泣起來的母親收起臉上的淚水,所以,他只能輕輕切斷了這一次通訊。

    靜靜站在風影樓身邊的龍王。突然輕聲問道:「你後悔了嗎?」

    後悔?!

    在嘴裡回味著這個詞,風影樓輕輕昂起了頭。如果不是他堅持拚死追殺,如果不是他明知事不可為,仍然堅持進攻這座山峰,最起碼,他們也可以活著回到中國,因為得到英雄式的對待吧?

    他,後悔了嗎?!

    面對龍王的問題,風影樓在搖頭。

    「在很小的時候,我讀過一篇很有意思的文章,這篇文章的作者。曾經在西方一個先當發達的國家。居住了若干年,他的那篇文章,寫的就是他在國外生活時,經歷過的一件小事。

    龍王不知道風影樓到了這個時候,為什麼會突然向他講起了故事,但是他卻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

    「故事的起因很簡單,有一位太太。她在家裡養了一隻很凶悍的狼狗。經常從家裡跳出來嚇唬路人,有一次它突然發狂,跳出來想要咬一個逗弄它,把它挑逗得發了火的小女孩,結果正好有兩斤。巡警路過,為了救出那個小女孩,當場開槍把那隻狼狗擊斃了。那位太太。就把這兩個警察直接告到了市長那裡,說那條狗,就是她最親近的家庭一員,僅僅是憤怒了,就被兩名巡警當場射殺不說,甚至殘忍的對著它,連續射出了六發子彈,她認為,這麼殘忍,這麼兇惡的人,根本沒有資格當公民的守護神!」

    這篇故事,風影樓看了大概已經超過十年了,當時他是搬著字典,一點點讀完了裡面的內容,但走到了今天,他竟然還能如此清楚的複述出裡面的內容,「一開始,寫這篇文章的作者,根本沒有把這斤。新聞當一回事,在他眼裡看來,狼狗都要把小女孩咬死了,巡警開槍把它當場擊斃,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根本沒有再去深追的必要。結果第二天。他驚訝的發現,動物保護協會的人。出面號召大家,到市辦公大樓前靜坐,要求市長嚴懲兩個能一口氣。對著一頭平時為了保護主人,忠心耿耿的獵犬,連續打出六發子彈的暴徒。」

    龍王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抽了一句:「這下,那兩個巡警要倒大霉了吧?」

    風影樓淡淡的搖頭,「面對輿論一面倒的情況,市警察局終於開始反擊了。他們公佈了大量關於那位太太養的狼狗,亂吠亂叫恐嚇路人。直至鄰居或路人投訴的記錄。用來猛明,如果兩名巡警如果不當場擊斃目標,小女孩就可能被活活咬死的可能。最重要的是,他們出示了一份法醫驗屍報告,用來證明。雖然六發子彈,有三發直接命中了狗的頭部,但是由於他們裝備的手槍口徑太小,火力不足,六發子彈,真正致命的,竟然只有最後一槍!」

    「而到了這個時候,那位太太的哭訴,還有她繪聲繪色,描述狗是如何忠心,如何聽話的演講,已經再也無法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了。幾乎所有人都在質問,為什麼警察裝備的手槍,竟然在近距離,要用六發子彈,才能打死一條狗,他們納稅人的錢,究竟都幹什麼用了,警察的裝備這麼差,一旦面對暴徒,又憑什麼去保護他們無辜的市民!而民眾抗議,更演化成了一場示威遊行。」

    狗的故事講到這裡,龍王早已經瞪大了眼睛,脫口道:「至於這麼誇張嗎?!」

    風影樓不置可否的輕輕聳了聳肩,淡然道:「最後幣長親自召開記者會,公佈市財政名目,向所有市民證明,他們沒有浪費納稅人的金錢。最重要的是。兩周後,全市的警察,川灶吏換卜了口徑更大。火力強悍的新型警用年槍。警察局吸」更是邀請記者,得意洋洋的向他們演示新型手槍的威力,展現他們面對可能出現的暴徒,擁有了更強大的威懾力,錢花了,槍買了,狗埋了,財務公開了,遊行的人散了,大家都彼此折騰了一番,從而一片皆大歡喜了。」

    說到這裡,故事講究了。

    「寫這斤,故事的作者,雖然沒有明說自己的態度,但是他的字裡行間。卻無不透露出「這些人都是吃飽了撐的,純屬沒事找事。的感概,甚至還有著幾分不以為然的諷刺。」風影樓輕瞄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龍王。道:「你覺得怎麼樣?」

    龍王在思索著,這從一條狗被擊斃引發的故事,的確是夠曲折,似乎真的是純屬沒豐找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他的內心深處,卻又隱隱覺得,那個作者的不以為然,並不一定就是正確的。

    「這其實是中西文化差異的一種體現。

    風影樓淡然道:「西方國家。喜歡見微知著防患於未然,而我中國文化傳統與處事態度,造就了我們喜歡事後補救的習性。兩個警察開了六槍,才能打死一條狗,武器威力嚴重不足,他們可以通過這件事。發現自身不足,直接進行改良。而在我們國家,狗死了,埋了,就一了百了,根本掀不起什麼水花,只有當真正出現暴徒,在實戰中,幾槍都打不死目標,非要對方臨死反擊,死上幾斤。人質,再死上幾個警察。才會引起關注,才會讓政府部門真正動起來。」

    「我不是醫生,我不能讓更多的人明白,應該定時去醫院接受身體檢查,用「預防醫學」代替我們習慣的「治療醫學,;我不是質監局工作人員,所以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能讓那些豆腐渣工程,還沒有開始建造就被制止,而不是非要等著高樓倒塌,橋樑崩斷,才肯有人負責。」

    風影樓面對祖國的方向,輕輕張開了雙臂。他彷彿要用這個動作,把那裡的山,那裡的水,那裡的天,一起攬進自己的懷抱裡似的。「我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更不想擁有聖人般的情操,我也很怕死。但是我真的不明白,難道,非要到恐怖份子已經無孔不入,把炸彈放到我們身邊。非要我的親人和朋友痛過,哭過,付出了無可彌補的代價,甚至他們已經可以佔山為王劃地為界的時候,我們這些自詡為共和國守衛者的職業軍人,才會進入戰場,去和敵人奮力一戰嗎?」

    「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整個國家,究竟要死上多少人。究竟要付出多麼慘痛的代價?」

    風影樓霍然轉頭,他瞪著龍王。放聲喝道:「而我們又憑什麼保證。在這些「必需,的犧牲當中,不會有我們的愛人,不會有我們最關心的母親,不會有我們最嚴厲,卻又把他們的關懷與希望,毫無保留傾注到我們身上的父親?」

    龍王的日光,落到了那個被炸塌的山洞上。

    如果在裡面自焚而死的那個人。真的是本拉登,就算他的信徒們,仍然可以用早已經拍好的錄相,去延續本拉登的神話,但是沒有了本拉登的基地組織,再也不可能恢復原來的強勢。而一直得到本拉登大力支持,在近十年來,活動愈發囂張,每天都想著分裂中國的東突恐怖組織。就將失去最大的外援。那群喊著要武力建國的東突恐怖份子,不情願也罷,不甘心也罷,都必然要隨著本拉登的死亡,進入一個相當長的蟄伏期。迫於壓力,他們甚至可能會對外宣稱,和基地組織脫離聯繫!

    風影樓說了這麼多,甚至對著龍王講了一個他十年前看到了故事,把這一切的一切都歸整起來,融合起來,簡化成最後一句話,大概就是:「為了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我,無悔!」

    「那麼你呢?」風影樓問道:「你後不後悔?」

    「我?」龍王伸手揉著自己的鼻子。突然道:「我在十一歲的時候。幹了一件在當時,可以說是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噢?」

    風影樓輕輕佻了一下眉毛,臉上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以龍王展現出來的生猛,他嘴裡「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絕對不容小覷。

    「當時男女同學之間,明明想多說話,就是怕彼此走得太近,關係顯得親暱了一點,就被全班同學見面就喊,誰誰誰和某某某耍流氓了,在那種彼此約束的情況下,大家只能唯心的在課桌上,發什麼狗屁「三八線」

    龍王一臉理所當然,「全班同學,就我拳頭最硬,也就我沒和女同桌劃三八線,而且說實在的,我好奇得要命,想知道男生和女生的身體區別在哪兒,後來知道我那個女同桌,也在這方面對男生好奇得要命。我們就在課間操時間,偷偷溜進學校的體育器材室,先說好誰也不許動手,脫光了衣服彼此觀查。」

    風影樓猛然瞪大了眼睛,十一歲。兩個男女同學,就彼此赤裸相對。而且還是在課間操期間的體室器材室裡,不管怎麼說,龍王也太猛了吧?!

    「我們還沒有彼此看仔細呢。就被人發現了。面對我們兩個的「出軌」校長啊,教導主任啊,都快急瘋了,那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面對他們面對特務似的審問,我脫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又沒有行房事,你們急啥。?!」

    風影樓脫口叫道:「靠!」

    「結果學校裡所有的老師,對我的評語就是,,一個仗著家裡有權有勢,就不可一世的二世祖,一塊扶不上牆的爛泥,一個將來必然是垃圾的敗類,一顆壞了整鍋湯的老鼠屎!看著他們氣急敗壞的模樣,據說我當時竟然還敢沒心沒肺的笑了。」

    龍王望著風影樓,笑道:「假如今天我們真的戰死了,我也算是斤小英雄,是個烈士。我倒真想,那些賭咒發誓,說我這一輩子都是爛泥扶不上牆,最終只能當流氓的老師。知道我的結局後,臉上的表情。會不會精彩得有若見鬼!」

    風影樓淡淡的搖頭。這就是他們同齡人中最生最猛的龍王。別人越是不敢為,不屑為,不能為的事,他卻是幹得興高采烈!如果讓他選擇死亡的方式,他百分之百選擇死的轟轟烈烈,絕不是老老實實老死在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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