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畫卷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元宵(下)
    第一百七十八章元宵(下)

    很快的,儀華發現身邊唯一一名王府侍衛不見人影。她心中驚詫不小,又緊了緊懷中的熙兒,目光警惕的往四處一看。不過睃尋了兩眼,下一瞬卻對上一個獐頭鼠目的青年男子,她怔了一下,一個不好的念頭如驚電閃過,旋即猛轉身就往人潮裡擠。

    那男子冷不防儀華突然轉身而跑,他怔了片刻,臉上猙獰道:「呸,別人她跑了,那可是一條大魚!」

    這話一落,隨即擠在一堆的二名男子附和,又有一人看似精明的道:「老大你放心,她一個女人帶著小孩,根本擠不出去。」

    那男子瞇眼看了一眼拚命鑽拱的儀華,一邊嫻熟的躲閃一邊罵道:「你當老子不知道!就怕她被擠在地上,到時擄不了人,還把我們的小命給搭進這人肉場!」

    現下的情形,正如賊人的對話一樣,整條大街就像一個人擠人、人壓人的修羅場,到處是慌不擇路的人群。到處都是被踩在腳下的人們淒厲慘叫聲,到處都是從四面八方湧來的人潮。而儀華就被夾雜瘋狂逃竄的人群中間,無處可逃。

    只在眨眼之間,艱難逃跑儀華就被一撥人潮一撞,抱著熙兒就往地上栽倒。

    「看你還往哪裡跑!」那男子眼見儀華母子要摔落地,忙眼疾手快的一個奮力上前,拽住儀華的手臂:「tmd!給我老實些,摔倒了老子可救不著!」

    受傷的右臂被拽,一陣疼痛猛然襲來,疼得儀華還不及痛叫之時,那男子的話卻又刺激著她看清了眼前的現狀,終做出了配合賊人擄人的決定。

    這些人不愧是經常趁亂犯案的,竟然只憑三人人之力,在極短的時間裡,就帶著相當於累贅的儀華母子逃出了大街,鑽進了一條狹窄陰暗的小巷道裡。

    「唔……」一聽見「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僅有三人並排寬的小巷道裡,立即響起了女子的嗚嗚聲。

    儀華一怔,回頭就見巷道的盡頭有兩名女子,被縛手縛腳捂嘴坐在有髒水的地面,一旁還有兩個年輕男子守著。

    這樣他們一共五個年輕力壯的男子,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如何帶著剛滿兩歲的男童逃跑?正尋思著如何逃跑,巷道入口從又響起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儀華心下一沉,難道他們還有同夥!

    一念閃過,抓她的男子已一臉警惕的盯著來人。厲聲道:「什麼人?哪條道上——」

    聲音未盡,已被走在前面的一人截斷:「放開他們!」手指著儀華母子。

    儀華心頭瞬時一喜,牽著熙兒柔嫩的小手,大喜過望的向前看去。

    巷道裡光線很暗,只有皎潔的月光從兩牆延伸出的屋簷射入,遠遠地卻是看不清來著是誰,大概只能看見三個身形高大的人影。

    「呸!」那男子啐了一口,指著一步步走近的三人,虛張聲勢的罵道:「你們三個人,我這裡可是五個人,我告訴你——」

    一語未畢,那三人中的一人突然疾跑而出,身如獵豹閃至那男子身前,一手扣住那男子的咽喉,將他抵在牆上,隨即抽出腰間跨刀。

    「盧塔,住手!這裡不是咱們的草原,不可以隨便殺人,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一個中氣十足的男子阻止道,爾後略皺眉思索了一下,厭惡的罷說道:「讓他們滾!」

    那青年男子一見抵在脖子上的匕首拿開。他立刻屁滾尿流的往巷道外跑,臨到出口卻還不忘撂下狠話:「你們這群蒙古人,給我等著,有本事別跑!」說完,也不等四名手下,轉眼早不見人影。

    巷子外筵樂歌唱,巷子裡卻鴉雀無聲。

    儀華冷冷的看著近至眼前的三個男子,全身每一根神經緊繃於一。

    這三個男子都是身形魁梧,絡腮鬍子,長靴佩刀,一眼就知不是漢人。

    「說,你們有什麼目的?」儀華將熙兒拉到身後,一邊慢慢退後將熙兒圍在牆壁與她之間,一邊一瞬不瞬地盯著這三人道。

    三名男子誰也沒有說話,只有中間那個髯鬚漢子目光銳利的打量著儀華母子。

    如鷹犀利的目光,讓儀華渾身一顫,不由自主的想退後一步,卻又遏制住心生的膽怯,與這名髯鬚漢子互相打量。

    一番打量下,儀華心一分分跌入谷底,她在這個四十多歲的漢子身上,看見了一種與朱棣相仿的剛硬之氣,這證明這個漢子絕不是普通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熙兒害怕疑惑的聲音打破了這種沉默:「母妃?」

    母妃?

    儀華心咯登一下,隨即不好的念頭,在下一刻變成了事實,只聽那髯鬚漢子語氣篤定道:「燕王妃!」

    既然已被認出,而這三人明顯是有備而來,她不如問個明白。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又或者還能拖延時間,等到走散的侍衛營救。

    儀華心思迅疾飛轉,注意一定,立刻便道:「你我素不相識,卻知道我是何人,還一路跟來此地。不知爾等是有何事見教?還是要擄人威脅?!」

    髯鬚漢子被儀華這番話說得一怔,又見儀華目光雖是凌厲,神色卻充滿戒備,不由哈哈大笑道:「燕王妃,你誤會了,我等絕無惡意。」

    沒想到髯鬚漢子忽然大笑,儀華驚詫不解,口氣卻依然生冷:「既然是誤會,那就請讓開路。」

    髯鬚漢子不在乎儀華語氣不善,反語似關切道:「王妃,巷道外雖沒方纔的混亂,卻也十分人雜,你母子若孤身出去,易遭宵小窺覬。不如等燕王過來再說。」說罷也不問儀華是否同意,直接讓了一個人去尋朱棣。

    儀華見那人竟真差人去尋朱棣,心裡驚訝之餘,卻也感到此人並無噁心,但也不敢掉以輕心。又恐此人拿她母子威脅朱棣,不由心思忐忑不安。

    髯鬚漢子見儀華全身緊繃,嚴正以待的盯著他,也知不管說什麼,對方都難以相信,便也不在多言,只安靜的守在一旁不離開。

    一時間,二人好像尋到了某些共鳴,都沉默了起來。

    等待的時間過得特別緩慢,尤其是在冬月的深夜裡,時間彷彿停止了一樣。

    儀華已雙膝站得發麻。被圈在懷裡的小胖身子,越來越重的依靠在她的身上,她感到自己立馬要倒下去的那一刻,巷道裡又想起了紛沓不一的腳步聲。

    聽到腳步聲,那兩名仍被縛在地上的女子,驚恐的望著一群持刀的黑衣人闖入巷道裡。

    璀璨的煙火在夜空綻放,五彩斑斕的光影下是一張最熟悉的面孔,那股壓在儀華心頭的大石瞬間落下,她再也忍受不住強力支撐的身體,雙膝「咚」地一聲跪在了地上。

    此時已是下半夜,月亮升的老高了,月華皎如白晝,將這條狹小陰暗的巷道照的十分亮堂,一進巷口就可以將裡面看得一清二楚。

    「徐氏!」朱棣來不及與髯鬚大漢交談,快如閃電衝進巷道裡,蹲下身一把抓住儀華的雙肘,臉色陰沉道:「你怎麼樣了?東街那邊暴動,你和熙兒可受傷了?」

    被母親突然跪在地上的舉動嚇住的熙兒,一聽朱棣叫「熙兒」,他兩眼一紅,「哇」第一聲撲到朱棣的身上,哭喊:「父王!」

    聽到兒子哭了,儀華在見到朱棣那一刻的委屈消失,強忍住淚水搖頭道:「沒事!」

    「你可以站起來嗎?」朱棣依然看著儀華,目光深沉而專注,彷彿能一直看進她心。

    儀華咬了咬唇,嚥回朱棣觸碰手臂傷口的疼痛,聲音盡量如若平常一樣:「可以,倒是熙兒嚇壞了。」

    朱棣聽了,方才鬆開雙手,單臂一下抱住熙兒直起身,另一隻手摸了摸熙兒的小腦袋,不善言辭的哄了一句「不要哭了」,便轉頭看向髯鬚漢子,目中暖色沉下來,道:「今晚多虧全國公相救,本王可欠了你一個大人情!」話中帶笑。卻隱隱含著一絲鋒利。

    正微訝朱棣方纔的舉動,不過須臾,卻見朱棣話帶壓迫的逼來,全國公觀童忙斂回心神,暗道今晚之事必要說清楚,否則將會弄巧成拙!

    想畢,觀童趕緊說道:「不過是舉手之勞。今晚東街發生暴動,我與下屬被困那裡,偶見燕王府的侍衛喚王妃,便多留意了一下。後見幾名宵小之徒挾持王妃,本想即刻營救,但念在當時場面混亂,又不熟悉路徑,只好一路緊跟其後追到這裡,才出手相救。」

    看著觀童事無鉅細一一說來,朱棣心中一動,兩年前觀童隨納哈出歸附,但僅一年吶喊出便突然猝死,而今與他素無交情的觀童示好,究竟是有意依附他還是另有目的?念頭轉過,朱棣不動聲色的正要說話,卻聽身後儀華吃痛一聲,他忙回頭一看,儀華正狼狽的摔在地上。

    「怎麼回事?你不是說沒事!」朱棣連忙叫臂中的熙兒交給下屬,轉身又抓住儀華的手肘要扶起他。

    聽朱棣語氣嚴厲,近乎帶著苛責,她手肘的傷又被觸及,儀華再忍不住鼻頭酸澀,哽咽道:「右手肘,我右手肘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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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erryChristmas!下一章豬蹄一家回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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