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畫卷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秘密(下)
    第一百五十五章秘密(下)

    呼地一聲吹氣,火折陡然一亮。視線一點一點的恢復,看清了對面的人。

    忽閃的火光中,朱棣微微吸動嘴唇,似乎有笑容在唇間揚起:「我在這,你別怕,沒事的。」他說這話時,頭略略地低下去,聲音溫和低沉,聽了頗使人安心。

    儀華的驚恐漸漸消散了,這就意識到剛才行為的偏失,忙略定了定心神,盡量使自己語氣平和:「王爺,這裡太黑了,我們來此做什麼?」

    朱棣察覺到儀華的緊張,以及那故作鎮定的語氣,他臉上真的浮起了笑意,不答只安慰道:「別怕,馬上就不黑了,你等本王一下。」說著,他舉起火折晃在石壁前,目光隨著火光慢慢移動。然後猝然伸手取出一個嵌在壁上的火把,將它點燃。

    煌煌地火光,照亮了這個漆黑狹小的山洞。

    儀華隨著延伸的光亮看去,才知道此地與其說是山洞,其實它更像一條秘密通道。

    這個洞的入口很窄,裡面卻是出乎人意料的幽長整齊,就像一條曲折而長的小徑,一直綿延伸展到不知名的遠方。再細看之下,略知它約有八尺高,三寸寬,而且壁沿打磨的很平,一看即知是人為挖鑿的。

    儀華默默地打量著,越看越覺得它很像前世的溝渠隧道,好奇之下,她不假思索就問:「這是王爺讓人特意挖的暗道?」

    這世間的女子,不是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就是拋頭露面的村姑田婦,她們各有各的見識,卻都不能短短打量片刻,就一口道出它為何用。儀華因為前一世的見識,眼光在某些方面,自然高於其他女子。

    朱棣不知這個緣由,激賞的光芒從眼中漫出,他的語氣鏗鏘有力,道:「不錯!這正是本王特意令人挖鑿的暗道。」言至此,他目光移向望不見盡頭的暗道深處,剛毅的臉龐是晦暗不明的神色。嘴角略翹起微諷的弧度,問她:「你還記得去年九、十月間,你建議本王修路挖渠嗎?」

    儀華臉頰微紅,她想起了近來數月裡,街頭巷尾對她的讚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聲「恩」了一下。

    朱棣沒注意到儀華少見的羞澀,雙目平視幽深的前方,慢條斯理的說道:「修路之初,本王就打算修一條出城的暗道。從城郊最近的樹林,一直延至本王的寢宮,除了可以方便行事,也可以以防被囚之險。不過當時本王卻從不相信,在北平、在王府會有被囚之險,可這一次卻真實的擺在了面前!呵……原來看似盡在本王掌握之下的北平,其實並不如想像中的堅固牢靠。」

    儀華感覺到朱棣說最後一句話時的冷厲,她微怔的抬起頭,見朱棣臉上被陰鬱之色籠罩,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上前一步,有些急切的喊了一聲「王爺」。但是叫了之後,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只咬著唇望著他。

    語中的關切緩緩流出,朱棣慢慢的斂了冷意,低下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儀華,道:「年節時,若是有這條暗道通往你的寢宮,你就可以在外面平安生產,也可以避開毒藥迫害。而不又昏迷四天三夜,差一點命喪……」

    沒說下去,但朱棣的聲音已微澀了起來,沉默好了一會兒,他才接著說道:「所以,本王下令改道,從此之後這條暗道將會一直通到你、我的寢宮,以備危急關頭,你母子可以平安逃開。」

    儀華呼吸一緊,她沒想到這次的事,朱棣如此耿耿於懷。甚至介意到將來往王府的暗道告訴她,並且另分挖一條通向她的寢宮?!

    一時儀華心裡複雜紛亂,她分不清自己的想法、越發纖細的情感,她只知道朱棣在逐漸的改變,從兩月前的那一聲謝謝起,開始改變對她的態度。同時,也不可否認他的改變,已經深深地影響到她了。

    朱棣好似察覺出儀華心思浮動,他也不再等儀華的反映或回答,就舉著火把往壁上一插,與儀華正面交身而過,然後執起她的手,一邊往裡面走。一邊說道:「這裡本王也是第一次來,我們往裡面走走,所來也無事,全當看看地形也好。」

    朱棣一直說著話,嗡嗡地回聲不斷,洞內又潮濕陰暗,深處不停地灌出陰寒的風,有一種毛骨悚然的駭意。

    儀華打了一個冷顫,反握住朱棣的手,腳下停住道:「我們不要再往下走了吧?」

    聞言,朱棣回身一看,見儀華臉上如紙雪白,沉吟了一會兒,道:「這條暗道,剛挖掘不久,裡面濕氣過重,你又大病初癒,是不該久待。那我們回去吧。」說完,朱棣又如起先一樣,與儀華交身而過,拉著的她的手,在前面引著路。

    又走到了洞口,朱棣鬆開儀華的手。去熄滅壁間的火把。

    女人對漆黑的憋仄地,有天生的恐懼與害怕。在火把熄滅的瞬間,儀華看見洞口的植物縫隙,有光線透露進來,她幾乎本能的動手挪開擋路的植物,要往外走。

    「別碰,上面有刺!」聽到身後嚴厲的聲音,儀華手還沒觸碰上,已被朱棣猛然一拽,毫無準備之際,腳下慌亂的連退三步。迎面跌撞進了朱棣結實的胸膛。

    山洞口狹小至極,僅能供一人通過,卻一下擠了兩人,自然地緊緊相貼。

    兩具身體實在貼靠得太緊,彼此間每一個呼吸都是清晰的。這樣的緊密相貼,又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暗道內,所有的感官都讓無限的放大,儀華無比清晰的感覺到,朱棣身上肌肉的跳動、同那明顯的急促呼吸。

    這一刻,儀華心靜止在了胸口,她又像預感到了什麼,忽然緊閉上了雙眼,隨即女人的直覺發生了。在下一瞬,朱棣低頭含住了她唇,輾轉吸吮著柔嫩的唇瓣,帶火的大掌游弋在柔軟的身段上,點燃了一簇簇火苗,令她情不自禁的呻吟了一聲。

    這一聲剎那喚醒了朱棣的理智,他微微離開了儀華的唇瓣,額頭抵著她喘氣了一下,又收攏手臂緊箍住儀華的腰身,猝不及防地再次吻下去,帶著奪去呼吸的霸道氣息,繾綣了許久之後,才用了很大的力氣放開了儀華。

    「我們出去吧。」穩住了儀華半癱軟的身子,朱棣急躁的挪開洞口的植物,依舊喘著粗重的呼吸說道。

    最後,兩人平息了各自的氣息,從這條暗道裡走了出去。

    外面已是下午向晚,大概申時正的樣子。朱棣默然不語的牽著儀華的手,沿著來時的山間小徑回走。蜿蜒的小路上,朱棣一句話也沒說,沉默的樣子彷彿陷入了沉思。儀華凝視著朱棣的背影,見他靜默不語,也不主動出聲打斷此刻的寧靜,只默默地隨他走。

    山間的下午,微微起了風。灌著柔滑的夏衣上,很是清涼舒爽。

    儀華捋了捋吹亂的髮絲,一寸略寬的衣袖隨風拂過臉頰,視線遮住地片刻,朱棣忽然轉過臉問道:「你對燕山左護衛指揮僉事的夫人,可還有印象?」

    儀華不解朱棣為何提起張夫人,她奇怪的看了朱棣一眼,口中含笑道:「熙兒週歲時,張夫人就來觀禮了的,臣妾與她倒有幾分相熟。」

    朱棣淡淡的「哦」了一聲,說:「那就好,行事也方便些。這張興的長兄有一對兒女,上個月求本王恩准過繼,將這兩兄妹加入張興所在的軍籍。」沉默了一會兒,又道:「本王允許了,同時決定納張興之女為次妃。不過也不著急納了,王妃你看哪日妥當,就找了張宅的人下了聘禮,擇日納進府就是。」

    儀華胸口窒悶了一瞬,有淡淡的失望襲上心頭,卻又不及體會之間,它已煙消雲散了。然後,儀華聽見一個悅耳輕快的聲音,回道:「臣妾見過這位新妹妹,確實是一個極妙的人兒,恭喜王爺了。」

    說話中,不覺走到了拴馬的樹幹前。儀華停下步子,娉婷地立在那裡,保持著方纔的語調,繼續道:「不過臣妾身子不好,又要照顧熙兒、燧兒,可能無法面面俱到。所以臣妾想,就依臣妾的名義求納,至於具體事宜恐還需德公公費力了。」

    說完之後,儀華忽覺手心冰冷,於是慢慢地抽回手,不著痕跡的抽回。卻只是這輕輕地的一動,朱棣已察覺她抽回的意圖,手中便是急忙一緊,死死扣中她的手,低下頭,目中掠過一絲隱晦的如焚烈火。

    朱棣的手勁極重,粗糙有力的手指緊箍下,儀華感覺到了疼痛,本泛著無邊春色的臉頰,露出了蒼白痛苦的神色。

    朱棣看得分明,面龐上微黑的肌膚一下緊繃僵住,他剝削的雙唇也緊抿成線,彷彿是壓抑著勃發的怒火,又彷彿是有種難以言語的複雜情緒。可當種種神色在他臉上交替變換之後,他緊迫逼人的目光一鬆,忽而放開了儀華的手,淡淡的說道:「好,多她一人不多,少她一人不少,就讓陳德海操辦。」

    儀華沒料到朱棣這樣說,清清楚楚的表達出不在意的態度,她微怔住尚未反應前,朱棣又攥住她的手,道:「上馬,接兩個小的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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