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畫卷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相行(三)
    第一百一十一章相行(三)

    聽到身後朱棣肆意張狂的大笑。儀華只覺有一張無形的網罩下,讓她胸口一陣窒息的難受。下意識地,她又一次反手甩鞭,加快馬速,享受縱馬馳騁的快意。

    朱棣舉目遙望,欣賞的目光追隨著逐漸遠去的身影,他揚眉一笑,隨即也揚鞭駕馬,追趕而去。

    殘陽似血,緋紅的霞光籠罩大地,兩抹長長的身影漸漸拉近。

    儀華回頭一看,毫無意外的發現朱棣已近在十米之內,但他臉上那副勝券在握的表情,卻教儀華看得大為火光,熱血直衝腦門,毫不猶豫的再次甩鞭加速。

    密林深處,烈風颯颯,衣袂鬢髮迎風飄拂,彷彿騰空翱翔的草原之鷹,恣意張揚得令人心怡神往。

    朱棣目中一熱,手上猛然加力。迫使坐下馬匹全力追趕,迎頭駢進。

    兩人策馬共行,風聲猶然在耳,儀華卻慢慢收緊韁繩,持鞭的右手亦停了下來,但坐下的汗血寶馬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馬速絲毫未減。

    這個認知,驚得儀華臉色煞白,她忙扭頭向朱棣求救。

    然,不及出聲,只覺眼前白光一閃,汗血寶馬似受驚一樣,揚蹄怒嘶,豎立而站。重力使然,儀華整個人也隨之往後栽倒,她連忙扔掉馬鞭,雙手緊攥住韁繩,雙腳死踩在馬鐙上,不讓自己掉下馬背。

    稍頓,馬前蹄著地,穩穩地站住四蹄,儀華倖免墜馬。

    但這一切,還未讓儀華松上一口氣,變故又生。

    只見一群黑衣蒙面人,手持冰冷長劍,從四面八方湧來!同一時刻,她也清楚看見了那道一閃而逝的白光。竟是從後射來的羽箭,直直插入樹幹三分!

    一剎間,驚懼如潮襲上心頭,儀華不由自主的策馬靠近朱棣。

    朱棣瞥了一眼不安惶恐的儀華,一邊策馬靠近儀華,一邊警戒的看著周圍的不停增加的黑衣刺客,臉上一片肅殺之色,厲聲道:「爾等是誰!本王早已清楚,勸你們不要妄為,莫忘了這是什麼地方!」

    方行矩陣型包圍的黑衣刺客,一聽朱棣所言皆是一怔,齊齊看向一名站立朱棣、儀華後方,截斷他們退路的一名身形魁偉的蒙面大漢。這名大漢與餘下二、三十名黑衣刺客氣質相近,站立如松,行動如風,一雙露在外的眼睛,更是射出犀利的光芒,讓人不敢逼視。

    朱棣目光緊隨看去,對上黑衣大漢的雙眼,剛毅的臉龐曼上淡淡的笑意,目光卻漸漸森然。道:「本王不知道,我大明將士,何時成了殺手刺客!」

    聞言,黑衣大漢目光一閃,欲下令的動作遲疑了一瞬,下一瞬卻又恢復如常。只見他高舉長劍,一道凌厲的白光一晃,冷冷吐出一字:「殺!」

    但一切為時已晚,黑衣大漢遲疑的那一瞬,正中朱棣下懷——他趁眾人未防之機,雙腳在馬鐙上驟然一蹬,借力一個起身躍至儀華身後,同時狠狠甩鞭兩下,兩馬吃痛驚嘶,四蹄奮力而起。

    見中計,黑衣大漢雙眼噴火,憤然罵道:「燕王你狡詐小人!」,緊接著又怒聲一吼:「堵住退路,不能讓他返回,否則我等只有死路一條!」

    二、三十名訓練神速的黑衣刺客立馬變陣,紛紛奔至後截去退路。

    朱棣卻根本沒打算原路折回,他圈住儀華在懷,一手緊抓韁繩,一手揚鞭策馬,直往密林更深處風馳奔去。

    眾人見狀,這才發現又中計,連忙持劍飛撲向朱棣。

    離朱棣、儀華二人最近的兩名刺客反應迅速,見情形有變,兩人一腳立地。一腳蹬樹,借力向前一撲,雙劍突然如電閃襲去,交叉劃過,欲直取朱棣、儀華首級!

    「趴下!」儀華只感後頸一痛,整個上半身趴在了馬上。

    朱棣勒韁繩的左手手肘死壓住儀華後頸,上半身朝後微仰堪堪避過雙劍,持鞭的右手也不含糊應戰,將鞭在頭頂上空橫向一甩,隨即只聽「啊——啊——」兩聲痛叫,那兩名黑衣刺客右手靜脈一麻,手中劍刃掉落。

    「啪!」空中鞭響。

    「光當!」兩劍相妝脆響。

    聲落,朱棣已奪下兩劍,轉身瞄準黑衣大漢制服的那馬,「唰」地一下擲劍飛去,逕直橫插馬腹。

    那馬淒厲地嘶聲長嘯,無力向前栽倒在地;當即,黑衣大漢翻身下馬,單膝跪落在地。

    「追!給我追!前面只有懸崖,他們插翅也難飛!」黑衣大漢抬頭站起,惡狠狠地瞪著一邊策馬突圍,一邊持劍抵擋不斷從兩旁樹幹飛撲下來的刺客襲擊。

    密林之處,刀光劍影。殺聲驚天。

    只聽「噗」的一聲,朱棣拔回長劍,一股殷紅的鮮血奔流噴出,一名緊緊糾纏的刺客從半空墜地不起。

    趴在馬背上的儀華感到又一人倒地,她微微掙開雙目,視線所及,三米之內可見鮮血遍灑,殘肢滿地,一片廝殺的戰場。不欲在看,儀華重閉雙目,牢牢的趴在馬背上。繼續忍受著胃陣陣的翻攪,以及乾嘔卻嘔不出的難受,盡量不讓自己拖累奮力殺敵的朱棣。

    可終究雙拳難敵四手,朱棣向刺客揮刀的同時也有劍刺向他,力不從心的無奈感漸蔓延全身。

    儀華清楚的感到朱棣時不時傳來的悶哼聲,她知道那是朱棣忍痛的聲音……現在形勢極為不利,她必須做些什麼,盡快擺脫刺客的糾纏,否則朱棣和她只怕……

    念頭一閃,儀華從馬背上爬起,卻剛一動就聽朱棣一聲悶哼,繼而怒道:「該死!不想死就爬下!」說著又要強制壓下儀華。

    眼見朱棣要以手肘壓下她,儀華忙伸手覆上朱棣勒韁繩的手,頭也不回的說道:「王爺,臣妾駕馬,您騰出一手對付刺客!」說話中,盡量忽視不斷在頭頂劃過的劍光、劍氣,然後右手發抖的抹上髮髻,抽出一支金釵,往馬背上狠狠一刺,又猛力拔出。

    「嘶——」汗血寶馬怒吼一聲,瘋狂的向前橫衝直撞。

    溫熱的血粘上手,儀華淚霎時湧出,而她卻依舊一手不停抖動韁繩驅馬,一手又一次狠狠刺入馬背,再用力拔出;然後用……

    「別刺了!」將刺客甩在身後,朱棣一手止住儀華刺馬的動作,低下頭道:「他們暫時追不上,本王來駕馬!」

    儀華木木的鬆開手,蜷縮在朱棣的懷裡,閉上眼睛緩緩問道:「王爺,前方就是懸崖了?我們逃得掉嗎?」

    「咻——咻——」羽箭如流星飛來。

    朱棣到了嘴邊的答話,尚不及出口,卻已化成一聲痛「呃」!

    儀華身子一僵,猛然抬頭看向朱棣。

    朱棣感到懷中人的僵硬,他下頜蹭了蹭儀華的額頭,忽而笑問道:「王妃還記得兩年多前。掉進山谷那次嗎?」

    「你!」儀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扭頭望向朱棣,卻見他一臉的鎮定漠然,忽覺詞窮。

    朱棣似不見儀華的驚愕,不停的駕馬飛馳,陳述道:「這裡離營地已遠,本王就是發了求救信號,他們也趕不及營救。而本王顯然已無力與他們相抗,所以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與本王跳崖,一是你自盡,你選吧。」

    跳崖或自盡?!

    還有路活嗎?

    她的曦兒又該怎麼辦?

    一想到襁褓中的曦兒,儀華霍然生恨,雙手一把抓住朱棣的衣襟,恨聲怨怪道:「都是你!這一切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要賽馬!若不是你要利用落單引他們出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你知不知道……」

    聽言,朱棣意外的瞥了眼淚流滿面的儀華,卻終是無動於衷的任她怒罵,繼續駕馬飛奔。

    密林深處,別有洞天。

    高聳陡峭的山崖橫之巔,飛流的瀑布沖刷而下,「嘩啦啦」的水聲充斥耳膜。

    朱棣猛一勒馬佇立,回頭望去,叢林深深,山風呼嘯,卻掩蓋不下逐漸逼近的殺氣。

    「想好了沒?」將視線調回,朱棣閉眼問道。

    這麼快已至懸崖,連讓她宣洩心中戾氣的機會也不給……

    儀華深吸口氣,一把抹開婆娑的淚眼,俯瞰下深不見的崖底,再抬頭望向朱棣面無表情的臉龐,苦笑道:「還有選擇的餘地嗎?」說著轉頭,藉著天際最後一抹紅霞,深深地盯著山林間橫生的瀑布,目不轉睛道:「王爺,有瀑布,下面說不定是河流!那就跳崖吧!」

    聞言,朱棣猝然睜眼,眼中精光一閃,卻一言不發,只帶著儀華翻身下馬。

    甫一下馬,朱棣雙腿立馬一軟,儀華忙伸手扶住。

    可朱棣人高馬大,冷不丁重力一壓,儀華腳步不穩,直衝到崖邊方剎住腳。

    幾顆崖邊的小石子,卻止剎不住,一點聲音也沒有的掉落崖底。

    「你怕了?」發覺儀華全身瑟瑟發抖,腳下不自覺的往後退,朱棣忽然開口問道。

    儀華腳下頓時一滯,手死死的壓上胸口泛起的恐懼,平靜道:「是怕!怕再也見不到曦兒了!」

    「快!他們就在前面了!」話音未落,追殺聲已隨風飄來。

    眼中幾不可見的愧意褪去,朱棣雙眼急劇一凜,隨即隔開儀華的攙扶,攬住她的腰縱身一跳。

    離地的這一刻,儀華腦中一片空白,只知道緊緊的抱住身邊唯一的溫暖……

    *

    (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晚傳,居然弄到這麼晚了,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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