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畫卷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上香
    第六十七章上香

    徐增壽駕馬回府那陣。早就料到謝氏會大發雷霆,這會兒也不躲不閃,就老老實實站著挨謝氏訓斥。

    謝氏叨了許久,可徐增壽硬是油鹽不進,她心中怒氣不下,直在廳中團團走轉。一陣過去,徐增壽仍是半聲不吭,一廳子的下人也沒來勸,只覺下不了台,不由將怨怪在了身邊新近的婆子身上,暗道還是薛媽媽得用,只可惜已是半隻腳踏進了閻王殿。

    母子兩正僵持之際,聞訊趕來的常氏一見廳內這般光景,她忙提著六福開的褶裙跨了門檻進屋,疾步上前攙住謝氏,勸撫道:「母親您逐日頭疼,太醫說了氣不著!您快別和小叔置氣。」一頭說,一頭攙著謝氏回了上位坐下,又轉頭說徐增壽道:「三弟,母親最疼的孩子就是你!再有什麼事,你也不能和母親賭氣。可是忘了太醫說過的話?」

    徐增壽被常氏三言兩句一說,想起謝氏往日對他的疼愛,又憶起太醫的話,不由羞愧難當,就走上前兩步,雙膝下跪,道:「母親莫氣。」

    氣氛微緩,常氏見機奉上茶盞,又寬慰數句。

    謝氏接過茶盞,瞥了一臉關切的常氏一眼,眼中含著滿意。

    常氏低下頭,掩下唇邊的苦笑:嫁入魏國公宅都有十年了,難道還像初嫁時的新婦,不懂眼色一味的端架子,最後自吃苦頭不成?

    謝氏抿了口茶,氣息漸平伏,抬首誇了常氏一句,對著一廳下人冷笑道:「養你們真是白養了,給本夫人滾出去!」七八名下人心中暗暗叫苦,自從老爺納了林姨娘,夫人的脾氣越來越古怪,叫他們走也是好。這樣一想,幾人腳下生風似地一股煙兒的退了出去,在廳外簷下伺候。

    這時,徐輝祖恰似從宅外回來請安,見下人們斂容凜氣立在外面,心中料定有事發生。又存著家醜不可外揚的心思,讓了他們立在階下守著不讓人進,方闊步進了廳中,果真見裡面情況不對,便問道:「母親何事如此動氣?竟罰了三弟的跪。」

    一經徐輝祖提醒,謝氏火氣又起,「篤」地一聲擱了茶盞,怒道:「你看看你這個弟弟?你問他做了什麼!他居然備了禮,跑去求那個女人!這不是想活生生氣死我!」徐輝祖曉是「這個女人」指的是誰,聽了不由蹙眉,不贊同道:「母親,這話可不能再說了。三弟去看有喜的長姐,是在自然不過了,您勿要再如此了。」

    「嗡」地一聲巨響,謝氏腦海中瞬間炸開,激得她一下從椅子上蹭了起來,指著徐輝祖大受打擊道:「你!你居然向著那個女人,幫著她說話!不就因她有了喜脈,還是燕王妃嗎?這又有何大不了,啊?」

    徐輝祖未理睬常氏使來的眼色,頭疼得揉了揉太陽穴。道:「母親,這不是我幫著誰說話。而是現實擺在我們面前,她是您的長女,我的嫡親妹妹,我徐家出去的燕王妃!您不要再——」

    「啊——」謝氏尖叫一聲,打斷他的話道:「她不配!她不過是個賤人生下的小賤人,和林氏母女一樣的下濺人!憑什麼讓老爺記著她,還有她們!」說著,謝氏雙眼陷入瘋狂,似有兩處怨恨的火苗在熊熊燃燒,讓她不禁恨聲道:「那個小賤人,仗著有了喜脈,一個月裡日日變著法子折騰我!前兩天總算走了,結果呢?竟然攢輟著我兒子去北平從軍,她準是沒安好心!」

    「不是她唆使兒子去的,是我自己跑去求的,與她無關!」一等謝氏說完,徐增壽立馬仰頭反駁道。

    這話一出氣得謝氏一口氣堵在胸口半晌上不去,徐輝祖卻聽得一震,隨即喝道:「什麼?你想去北平,加入北平軍?這不行,你斷了這個念頭吧!」徐增壽對長兄的反駁絲毫不詫異,臉上隱有少年的得意,道:「大哥,我已向從軍一事給燕王殿下說了,他已經同意。讓我先回來給你們說一聲,他明日自會登門同你們說!」

    見他竟敢先斬後奏,徐輝祖臉上一片鐵青;徐增壽有些害怕,卻不願就此放棄這個大好地機會。於是硬著頭皮道:「大哥,燕王殿下都同意了,他還要親自造訪。這事已這樣了,咱們魏國公宅可是駁不得,怎麼說他也是以親王之尊為父親守喪了,這些薄面是得給……」

    一語未了,徐輝祖一拳打了過去,徐增壽滾在了地上,不可置信的道:「大哥您……」徐輝祖握緊雙拳,狠瞪道:「真是翅膀長硬了!是,我們是拒絕不了,明日不用他登門,我們就要主動登門道謝!」

    見徐輝祖同意,徐增壽已喜得不見他臉上的怒意,一臉狂喜。

    徐輝祖瞧不慣他那樣,但是以至此,說不定徐增壽去了北平不僅可鍛煉出來,還可以穩固徐家在北方的影響力。此般一想,倒也算是默認,只哼上一聲道:「世人皆道燕王禮賢下士,正氣凜凜,是一條漢子。但有的事不是那麼簡單,到時你別被他哄了去就成!」

    徐增壽正高興得近乎忘乎所以。也不敢說得什麼,只是直點頭。

    謝氏一見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定了事,完全無視於她,簡直氣得沒法,道是儀華收買了人心來報復自己。當下,怒火燒倒了極點,悶住的一口氣再提不上來,竟生生地被氣昏了過去。

    這一昏倒嚇得兄弟倆、常氏三人大驚,忙派人去請了太醫來看,又是灌藥又是施針,一直到了子夜謝氏慢慢醒過來。三人才安生的各自睡下。

    次日一早,徐輝祖便帶徐增壽登門造訪,朱棣忙讓人請了二人進來,含笑道:「本王正準備去魏國公宅,你們倒是先本王一步。」徐輝祖拱手道:「幼弟能前往北平跟隨王爺,是他的造化,也是王爺的恩典,豈敢再勞煩王爺您?」

    一番話聽似恭敬,語氣卻過於硬氣,朱棣不甚在意的一笑置之,道:「我等是為至親,提這些未免見外。」說著話,似忽然記起一事,面作關心道:「聽說昨日老夫人請了太醫施診,可是安泰?」

    徐輝祖想起下了病起,仍臥病在榻的謝氏,笑容僵了僵,答道:「謝王爺關心,家母無礙。」見對方不願多談,朱棣眸中亮光一閃,便另轉了話題來說,卻何奈對方無心交談已言告辭,他亦無心再留人,只冠冕堂皇道:「後日就要啟程,增壽想是還未整裝過行禮,本王也不多留了。」

    徐輝祖曾在北平練兵,總覺朱棣人在北平與人在京師有差,對他心裡有些計較,這一聽他允了話,當即拱拱手攜弟離開。

    看著並肩離開的徐家兩兄弟,朱棣閒適的端起茶盞飲下一口,頭也不抬地道:「明日去靈谷寺,該早去做了安排。」一旁侍立的陳德海,低下頭應道:「小的知道,請王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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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谷寺位於鍾山東南麓,是大明佛教三大寺院之一。曾由朱元璋親筆題下「靈谷禪林」匾額,並書「天香飄廣殿。山氣宿空廓」對聯賜寺,可見其寺規模宏大,隱有三大佛寺之首的趨勢。

    儀華隨著朱棣下了馬車,就看見一座三拱門飾綠瓦紅牆的門廳,廳階下面松翠林茂兩列,賣著吃食、香燭、耍貨等物什的小商小販三三兩兩地在樹下擺著攤子。觀之,一片熱鬧繁華之景,甚似佛誕、觀音壽辰等時日景象。

    陳德海見儀華母子目光俱投在一旁小攤位上,便笑道:「有句話叫『谷雨三朝看牡丹』。這靈谷寺除了牡丹丹,還有櫻桃花、綠梅等都有。這樣即使不是佛緣之節,前來上香賞花的遊客、叫賣的小販也是不少。」語畢,倏又拍著頭「哎呀」一聲道:「小的怎就忘了王妃就是金陵人,倒在您面前賣起學問來了!」

    她雖在此地居住多年,卻從未踏出過魏國公宅的二門一步,又如何來這裡、知道這些。

    儀華無聲一笑,只將手遞給了阿秋攙著,又囑咐小內侍看好朱高熾,便拾階而上,往寺裡走去。

    朱棣目光犀利,捕捉到儀華臉上忽閃的落寞,他心中生起一抹探知欲,旋即又壓了下去。然後自好笑的搖了搖頭,即偕著儀華母子在丘福、朱明等十多名侍衛護衛下,很快地進了大雄寶殿上了一束香後,便避去其它諸殿,直接到了事先備好的禪房歇息。

    一時歇了一盞茶的功夫,儀華心裡惦著馮媽**墓就在後山腳下,只略喝了幾口茶水,食了半塊糕點,就食不下嚥任何東西了。

    朱棣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儀華,罷了罷手,陳德海心領神會地遣了人下去,又自個兒親自領著朱高熾在禪院裡玩耍。

    見朱棣摒退了左右,還支開了朱高熾,儀華心中頗不平靜,幾欲啟唇相問,可去年五月那夜的傷痛依舊在叫囂著疼,「馮媽媽」三字終難脫出口內。

    還再猶豫不決。難道那次就記得如此之深?還是女人心性果真就是這般?

    朱棣暗下斷言一句,也不願再費心思去猜,便直言道:「今日本王帶王妃來靈谷寺上香是有如意,王妃應當清楚。你那位故人的墓地,陳德海已打點妥當,可以去。」

    聞言,儀華雙手剎時緊握成拳,心裡默念道,馮媽媽,她來看您了!

    (總算補齊了,晚上正常更新還有一章,O(_)O,這章謝氏有些多哈,主要是不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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