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畫卷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噩耗(中)
    第五十五章噩耗(中)

    一瞬間,殿內氣氛沉沉一滯。鴉雀無聲。

    王蓉兒忽而「咯」的一聲輕笑,撫著胸口輕吁道:「沒事就好!全是妾大驚小怪,倒惹的眾姐妹跟著一起瞎緊張了。」說著搭在椅把上的手卻不由自主的一緊,方向前微探出身,莞然一笑道:「不過大家要怪也行,改日有我專門做東,邀大家一起賞雪作樂一番可得?」

    笑語一出激醒四座,眾人忙各斂情緒,借坡下驢的轉了話;少時片刻,殿內的氣氛又熱絡了起來。

    儀華微低螓首,抬腕撣一撣衣袖,道:「蓉妹妹真是個雅人。不似我,哪想過冬日賞雪這等雅事。當然,也只有蓉妹妹這等心思,才能想到這。」

    這等心思,是何等心思?

    王蓉兒美目一瞇,猛然抬頭,卻見儀華垂目低頭窺不得半分臉色,一時倒拿不準此言是褒是貶;於是便只作誇獎,低了姿態,道:「王妃是豪門貴女。胸中懷的是大事。而妾不過寒門小戶出身,一些心思也就只能往些生活瑣事作想。王妃您謬讚了。」

    謬讚?她可沒謬讚。王蓉兒在朱棣處是無故淡了寵,在府中也糟了些冷遇。但次妃的身份在,又會討好人,倒是個能屈能生的主。她可不會忘了兩年前入府的第一日,王蓉兒給她的深刻印象。

    儀華心下冷笑一聲,回眸看了過去,但見王蓉兒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樣,不知為什麼,眼前驀然出現李婉兒的樣子。當即,一股直欲嘔吐的噁心湧上了胸口,不免心亂如絲,煩躁的伸手揉上了太陽穴。

    「王妃,您可是又泛了頭疼?奴婢先去備些熱巾帕予您敷敷。」阿秋見儀華隱隱有些不耐,心思一轉,便福身說道。

    聞言,儀華心中一動,即面作為難地看了阿秋一眼,又看了眼殿下一眾妃妾,擺擺手道:「不了。疼也倒不是有多疼,我還行。」眾妃妾聽儀華主僕二人這樣一說,皆心如明鏡,欲起身告辭。

    儀華自然也不多留,卻正待要允她們離開,哪知李映紅猶自不甘無功而返,快她一步道:「王妃,王爺他去北寒之地多日。回來就去了您那,到現在婢妾們也不知王爺可好?您到底也說一下,也好讓婢妾們安心不是?」聽後,眾人當下消了去意,轉眸看向儀華,無聲詢問。

    為了挽回「她」糟下的名聲,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卻也不是任人都來踏上一腳!儀華心裡怨氣未消又添怒氣,正好李映紅撞到了槍口上,她面色一冷,不掩薄怒道:「李氏你這是在責怪本王妃,故意隱瞞王爺的事?」

    「不是——」李映紅反駁的話剛出口內,郭軟玉一把拉住她,喝叱道;「王妃說話,我等豈可反駁,你還不快住嘴。」李映紅一愣,隨即臉上漲得通紅,雙眼冒火的盯著郭軟玉,抽回手就要高聲斥了回去,卻見郭軟玉站了起來,朝儀華躬身道:「王妃。映紅妹妹她也是擔憂王爺,才一時心切頂撞了王妃,還請王妃念在她素來心直口快,勿要責怪。」

    「你——玉姐姐——我」沒想到關係鬧僵的郭軟玉會為她說話,李映紅就好似被一桶冷水沒頭淋下,頓時滿腔怒火盡消,詫異的怔愣當場。

    儀華亦是微詫,不禁另拿目光上下打量起郭軟玉,半晌,見郭軟玉的神色始終是淡淡的,周圍又是等著看戲的人,儀華神情間就露了疲憊,爾後閉眼仰上了靠褥,歎了一聲道:「明兒就是初八,這家宴是有的,到時眾妹妹見了王爺就知他甚安。還有映紅妹妹你性子……唉,也得改改才是。這年一番,又該有新進門的姐妹,總不能讓她們看笑話。」

    一聽明年當有新人入府,殿內的硝煙味散了一半,眾人也漸去了看戲的心思。唯有李映紅自覺拉不下面子,就是王蓉兒在一旁暗暗使眼色,她也只作不見,仍梗著脖子不言也不語。

    等了半刻,也不見李映紅吱聲,儀華睜眼看去,入目的卻是李映紅因憤憤不平的情緒而顯得生動的俏容。莫名地,這一眼讓儀華看得有些恍惚,竟也未再苛責李映紅一言半語。就擺手讓了眾妃妾免安離開。

    一時,回了內堂,阿秋摒退了眾人,走到木炕前道:「映夫人這次又有不敬,小姐您怎麼就這樣作罷?」

    儀華放下剛捧在手裡的茶盞,鎖眉道:「阿秋我也不知道,心裡就亂糟糟的一團,理不清個方向。方才看著李映紅那會,我竟覺得以前我也似她那般有生氣,不似……」說著低了聲音,無精打采地向後側邊的軟撘子倚了過去。

    阿秋聽了全似不解的望著儀華,嘴唇略動了動,想要出聲問個明白,可見儀華一臉的怏怏不快,她又低低的垂下了頭,暗自思量:原以為儀這圓了房,做了真正的夫妻,儀華能在這王府裡挺直背脊當王妃。可眼下情形卻不是這樣,一府的人都眼巴巴的望著這,朱棣又……

    一時間,主僕二人各有思量,皆沉默無語。

    良久,阿秋從沉思中抬起頭。遲疑了一下,道:「小姐,其實王爺寵幸婉夫人也好,起碼不用擔心這子嗣——」

    「阿秋!你別提他!」阿秋正說著,儀華突然精神大作,彷彿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立馬乍了起來,遽然打斷道。

    阿秋被喝得一愣,怔怔地望著儀華。

    儀華也覺自己反應過度,略輕舒緩了幾口氣,欲張口說什麼。就有陳媽媽在內堂外求見。儀華這便止了話,讓了陳媽媽進來,聽她道:「王妃,崔媽媽一直嚷嚷著要見你。奴婢想著可能會有旁話讓人聽了去,就讓她用了些茶水歇一會,估摸著要下午才能醒。」說完,便恭敬的跪了下去。

    聽罷,阿秋大驚,駭然道:「陳媽媽你在茶水裡做手腳了!」陳媽媽默然,儀華也不由微微吸了口涼氣,訝異陳媽**大膽,轉瞬想起崔媽媽潑辣勁,倒也釋然了陳媽**做法,不過有一句話卻不得不問,道:「陳媽媽會藥理,就是不知你手裡有些什麼藥?」

    陳媽媽聽著話裡的試探之意,捏了捏滲著冷汗的雙手,終不願放手這難得地機會,橫了橫心,拖了秘事道:「王府大院當差的,有幾包**、藏紅花之類的防身,或為主人辦事也算平常。」

    這還平常?私藏秘藥,在王府可是杖斃的罪!但陳媽媽卻毫不隱瞞地對她說出,這中含義該是不淺……儀華心下稍作思索,發現陳媽媽此舉正中下懷,不禁眼前乍然一亮,道:「崔媽媽是何等人,我心裡最是清楚。這不怪陳媽媽。」說著示意阿秋攙起了陳媽媽。

    陳媽媽叩首謝過,一張四十多歲滿是嚴肅的臉上,現下卻難掩歡喜,道:「謝王妃不怪,奴婢以後定當精心竭力的服侍王妃。」儀華淡笑著頷首應下,予之說了半回子的話,又有魏公公進屋稟事,陳媽媽便告辭自去忙活,魏公公回道:「小的剛去了婉夫人那,大郡主正喝了藥睡著。婉夫人就說等大郡主醒了再服劑藥,她方過來給您請安告罪。」

    這樣聽來倒像是真病了,儀華點點頭,思忖道:「你再走一趟,讓她別過來了,好生緊著大郡主的病。一有什麼情況,再稟就是了。」魏公公應下話,又瞥了眼神情懨懨的儀華,想了想問道:「王妃您不親自去看看大郡主?」

    讓她去李婉兒的住處看大娘?讓她再一次回想昨日的諷刺?

    念頭一閃,儀華已厭惡的皺起了眉頭,卻不願讓魏公公看出什麼。遂,轉頭看向了窗外,見窗格子上積了一寸高的厚雪,她心裡突然咯登了一下,想起了遠在京師將不久於人世的徐達,漸漸地,儀華感到從昨日至今一直紛繁的心緒沉靜了來,腦海也隨之恢復了轉動。

    片刻後,儀華打起了精神,轉頭看向魏公公道:「你去探清會京師的路況如何。至於大郡主那,還是由我親自走一趟。」說著儀華目光又移至窗外,擱在炕上的雙手下意識地緊攥握成拳——徐達命以拖至極限,她一定要再找到另一塊浮木安生。

    外面雪花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模糊了視線,前路彷彿愈發難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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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錦窗下,美人榻上。

    一女子慵懶的仰躺炕上,目光看著窗外茫茫大雪,興致缺缺地問道:「哦,你看得可清楚?」

    「那醒目的鮮紅,可錯不了眼,都是京師來得那嬤嬤帶來的!被子、褥子上面還繡了百子戲耍圖呢!」

    「……還百子紅帳、被褥?看來她也確實是著急了,以為這樣就能有?真是個笑話!」女子好似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話般,「嗤」地一聲輕笑道。

    回話那人附和了幾句,卻忽生疑惑道:「不過那嬤嬤也是奇怪,外面大雪封路,她卻急著回京,也不知是為了何事?」話一頓,又幸災樂禍的道:「今年雪下的怪,要等回京的路好,至少也要等翻了年,到時候再花大半個月在路上,這回京師至少也要開春了!」

    ……

    洪武十七年臘月,北方遭遇暴雪素月,至來年正月下旬方霽。

    (咕~~(╯﹏╰)b,昨日沒加更都沒發現……咕~~(╯﹏╰)b,我現在更新吧。☉﹏☉b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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