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太后娘娘美意,只是微臣不過是個侍郎,官職卑微,若要匹配堂堂辛月公主,怕是會委屈了公主大人,到時公主若含屈入府,便算不上十全的美事了。」
清文兒垂在身側的手暗暗握拳,後背由於僵直太久,腰椎上的神經一抽一抽地痛。他忍受著後背冷汗涔涔的寒意,倔強地迎上蕭太后的視線,雙唇緊抿,不肯放鬆。
蕭太后兩眼微瞇,嘴角上翹的弧度逐漸收斂,冷冷一哼,漠然道:「既然只是怕委屈辛月公主,那侄兒大可放心,哀家聽聞霍家姑娘已長得亭亭玉立,過幾日帶來與你見上一面,熟絡熟絡感情。前太師的孫女,與你也算是門當戶對,這事哀家做主,就這麼定下了。」
蕭太后沉聲說完,不等清文兒接話,袍袖一蕩,撐身站起:「哀家乏了,素蓮,回建章宮!」
「是。」素蓮早已眼明手快地迎過來了,聽得此言,立即伸手攙住蕭太后。
「微臣恭送太后娘娘,謝太后娘娘美意。」清文兒俯身下跪,頭顱埋得極低,像是要把整個身子都貼在這冰冷的地面上。
蕭太后垂眼,不再看他一眼,揮袖離開。
直到蕭太后的身影消失在迴廊拐角處,清文兒才默默起身。
他仰面看著晴空萬里的蒼穹,日頭已經開始西偏了,陽光並不刺眼,可他卻覺得光線炫目,晃得難以睜眼,兩眼酸酸的,又澀澀的,像是要落淚。胸膛裡驟然蓋下一大片陰霾,說不出的憋悶,偏生還不可落淚,只能把滿懷苦楚,一口一口往肚子裡咽。
蕭太后行至建章宮,正欲邁步進宮,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腳步一停,抓住素蓮的手,略顯急迫地問:「昨日那火,可傷到他了?」
素蓮忍住手背上的抓疼,微笑著回答:「太后娘娘放心,國舅大人派人來報過平安了,著火那會兒,三公子不在客棧裡,一點兒沒傷著。」
蕭太后輕噓一口氣,面色稍緩,繼而又問:「哀家吩咐的話,你可叫人帶去了?」
「是,奴婢囑咐過好幾次了,讓他們再三保證最近期間絕不讓三公子出暗冥教。」
蕭太后微瞇雙眸,輕輕點頭,自言自語般輕歎道:「是呀,絕不能出來,太危險了,這麼多年了,真沒想到,邪王還是不肯放過他……」
等清文兒到得宣仕殿的時候,距離與垠離約好相見的時刻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
垠離知道是誰從半路截走了他,也知道所謂何事,就是不知她到底會跟清文兒怎麼說,又說些什麼。
遠遠地看著清文兒過來,那道蕭索孤寂的身影,在逐漸西偏的斜陽下,拉得老長,恍若一抹深沉的濃墨,在垠離心底劃下重重一筆。
喉嚨一緊,垠離再也受不住心間那份悸顫,一掃衣擺,飛身朝清文兒掠去。
「文兒……」
輕淺的一聲呼喚,夾雜著濃重的鼻音,沙啞中透著一絲顫音,竟是無比小心翼翼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