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汐說著,大顆大顆的眼淚辟里啪啦地往下砸,她緊緊揪著冥真的衣襟,像是要把無邊無際的委屈全爆在他身上。幾個時辰前蕭楓岑步步緊逼的壓迫,多年來苦悶憋屈的忍耐,一霎那,全化作了淚水,決堤而出,潰不成兵。
淚眼婆娑的她甚至顧不上去看清冥真的長相,只拚命地把自己的腦袋往他懷裡塞,像是要把自己整個兒全埋進他的懷抱裡。
感受到身後熟悉的溫暖,程汐的手鑽過冥真腋下,緊緊摟住他的後背,含淚囁喏:「真,有你在真好……」
冥真的背脊早在程汐撲過來的那一剎那就僵硬了,他的手無措地把兩手停在半空,睜大眼睛看著程汐頭頂毛毛躁躁的碎,一時間忘記了一切動作。
他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混雜在程汐虛弱的嗚咽聲中,擂鼓似的響亮,攪得他頭腦脹。
「真……真……好難受,我的頭好痛……」
直到程汐啞著嗓子低聲呼痛,冥真懸浮在半空的思緒才堪堪拉扯回來。他皺著眉頭掰過她的臉,心頭的擔憂在看到她那一臉不正常的紅暈時,頃刻爆。
來不及多說什麼,俯身長臂一撈,一腳踹開別院大門,急急往裡飛跑,也顧不上會不會洩漏身份,嘴裡嘶號似的大喊:「來人!克己!快去找大夫!」
「唉,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糊塗啊,這人都高燒燒成這樣了,你還讓她住這樣的地方,這屋子裡全是灰塵,可是很容易誘使她氣堵喉嚨咳嗽生痰的呀!」
著急忙慌招來的大夫並不知曉冥真的身份,一面把脈,一面絮絮叨叨地念叨冥真的不是。
冥真一聲不吭地盯著昏睡著還不住咳嗽的程汐,眼底除了一抹顯而易見的擔憂外,並沒有一絲一毫的煩躁不滿,但好看的劍眉卻幾乎要擰成彎曲的丘陵。
垂立在門邊的克己偏頭看冥真一眼,心裡直呼邪門。他是最早跟在冥真身邊的人,這麼多年來,冥真是怎麼一步一步爬到現在的地位,暗地裡又是怎麼一副模樣,他一清二楚。要說他邪魅陰險的主上會這樣無動於衷地接受一個糟老頭的埋汰,而不顯示一點不滿,他只能說,這絕對是活見鬼了!
「好了,索性她底子還不錯,老夫先開一帖藥,服上一劑看看療效,要是不咳了,熱度也退下去了,就差不多能好了。」
老醫師撮起一縷鬍鬚,斜眼掃了克己一眼。
克己連忙找來筆墨紙硯,見老醫師對著滿是灰塵的桌面哀聲一歎,他又急忙用袖子抹出一塊乾淨的地方,順帶著也擦乾淨一個凳子,笑著伸手做一個請的動作:「大夫,請。」
老醫師挑眉看克己一眼,撩袍坐下,淡淡地道:「你們要是想讓她的病早點好的話,還是把這屋子趕緊收拾收拾吧,這樣的環境怎麼能住人啊?還是個病人。」
克己低頭替老醫師展開宣紙,忙不迭地點頭稱是,老醫師這才咂咂嘴,慢條斯理地寫起藥方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