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痛終於有些舒緩過來了,程汐低低噓氣,顧不上擦額頭的汗漬,勉力扶膝慢慢站起身子來。後背和手上的痛令她無法舒展眉頭,她望著紗簾後的黑影,皺著眉頭動了動嘴唇子,想要說點什麼,可最終卻還是忍住了沒敢再開口,生怕一個不小心又說錯了話。
她小心翼翼地在桌台邊坐下,大氣也不敢喘一下,警惕地看著紗簾後的身影,背脊挺得剛直。
繩子被蕭楓岑扯斷的時候,她就死心了,她不奢望能在晚上出去了,只希望自己從現在開始一動不動,對面那個暫時沉默著的孩子也能好好的,不要再突然爆給她來點事。這樣就好。
兩人皆無聲,這一坐,就是一整個晚上。
時間久了,程汐慢慢也就放鬆下來了,不知什麼時候,一覺就過去了,可冥真卻一夜無眠。
他抱臂側躺在繩子上,雖一直閉眼調息,可腦海裡卻始終無法完全平靜。他覺得有些冷寒,懷裡那種突然空洞了的感覺,讓他一時難以適應,他輾轉反側,眉心深蹙,胸腔裡無端鼓起一陣煩躁,始終無法舒緩,呼吸也變得越來越急促。
該死的女人,怎麼還不回來?
幾十個夜晚,他夜夜抱著她睡,本以為這樣會使那個女人久而久之對他產生依賴,但現在看來,他似乎也同樣對那個女人產生了依賴。沒有她在身邊,他竟然心潮翻騰,久久無法平靜。
那樣傻冒的女人,真叫人不省心!
該死的!冥真黑著臉低聲咒罵,一個挺身翻坐起來,雙腿打開,劃過一個圈,從繩子上跨落下來。
今夜月色清明,倒映在水面上,細風微拂,一池平波被吹皺,圓盤形狀的皓月,輕晃晃地抖動起來。
冥真皺著眉頭看著水面上輕輕晃動的月影,不知怎麼的,他越看越覺得圓而明亮的月亮,像極了記憶深處那朵潔白絢麗的花。平靜的腦海裡,驟然起風,吹皺了一池漣漪,池水晃啊晃的,就浮現出一張皎潔明亮的笑臉來。那張臉還很稚嫩,俏皮地勾著嘴角,漣漪不斷盪開,就像她嘴角逸出的清脆笑聲。
眼皮陡然一跳,冥真猛地後踏一步,一腳踩空,濺起一大片水花,他沒有管鞋子是不是濕透了,而是第一時間選擇快別開視線。該死的!那個明月,那片漣漪,為什麼晃得他心潮悸動?!
冥真煞白著臉,邊搖頭,邊慌亂地捏眉心,試圖將腦海裡的那張臉飛甩走。
冥真,你瘋了嗎?你在想什麼?為什麼要想起那個蠢女人,不要再想了,她在不在,和你有什麼關係?
冥真在心裡反覆勸誡自己,可心潮既已被挑起,又豈是這般容易就平復地了的?他越是壓制自己的心緒,那份悸動便越是叫囂著要噴湧出來,他煩躁地將眉心擰成了深刻的川字,無奈之下,最終只好乾脆立在原地,飛動唇瓣念起咒語來,將神魂放出身子,在這四周自由活動。神魂離了身,他便可以不思想;亦可以吸收暗夜的力量,幫助修行,兩全其美。
這個方法他只是病急亂投醫才想到去用,不想,後來卻總能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