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歡笑聲,好似昨天,卻又已是遙遠得早就被淡忘的畫面,就彷彿是老舊泛黃的照片,在一日又一日的春光裡跟隨著穿過指間的風遠去,老去,死去……
程汐顫顫合眼,任眼角滾落一道濕熱的液體。
「怎麼了,有心事?」
冥真翻了個身,在朦朧的月色下,用他幽藍色的眼眸子注視著她。
「哦……沒什麼。」程汐以為夜黑無光便無人能窺得她臉上的小秘密,並不用手擦臉,但卻習慣性地擠出一抹笑意來。她很喜歡笑,無論開心,或是難過,她都願意一笑而過。
冥真淡淡「嗯」了一聲,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肩膀:「今日迷路都見到什麼人了?給我說說吧。」
他閉眼,兩張薄薄的眼皮蓋住了他心底所有的微動。
程汐沉吟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自己的語言,冥真不催,放在她背上的手卻輕拍起來,如同哄嬰兒入睡。
這些日子來,程汐早已習慣了他的溫柔,淡淡一笑,她舒張雙肩,在他懷裡找了個舒適的角度,把臉貼到他胸口上。悶重的心跳響在耳邊,比任何一支安眠曲都要有效。
嘴角翹了翹,程汐慢慢說道:「我在融閻宮見到了那個被魅姬帶走的男孩,你記不記得我還踩過他一腳?」
「嗯。」
「呵呵,我今天又和他結怨了。」程汐嘟了嘟嘴,語氣哀怨,面上卻噙著抹狡黠的賊笑。
「你又踩了他一腳?」冥真懶懶地問,眉心微蹙,面上帶著淺淺的疲憊。
「比這個糟糕點,我打碎了他一個瓷瓶,他很生氣,似乎那個瓶子很重要。」
「嗯,然後呢?」
冥真的聲音又輕又柔,程汐眨了眨眼睛,勉強撐起沉重的眼皮:「然後……然後我逃了,碰見了一個很奇怪的人,他不能走路,長得倒是挺俊美的……不過……」
一個哈欠打斷了程汐後面的話,她揉了揉眼睛,小聲叨咕了幾句,撐不過沉重的眼皮,慢慢閉上了眼睛。
冥真卻在聽見俊美兩個字的時候,霍地睜開了眼睛。
「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就回來了……」程汐顰眉,隨意嘟噥了一句,往冥真懷裡擠了擠。冥真的胸膛就像是天賜給她的避風港,在溫暖的包圍下,她很快就困了,也或許是被冥真三言兩語一說,心一放鬆下來,就不免想睡了。
冥真低頭看睡過去的程汐一眼,深幽的眼眸裡閃爍著一抹若有所思的暗芒。
又是送藥時間,今日要去的地方是黑宮。程汐想起阿玲說過,黑宮是新教徒集中訓練的地方,又記起冥真來時身邊曾跟了個小男孩兒,那個男孩被抱走的時候,哭著喊冥真哥。
如果可以的話,四下轉轉,看能不能找到那個男孩兒。
程汐暗下決定,腳下步伐連連加快。
黑宮比融閻宮好找多了,因為這黑宮恰如其名,整座宮殿就是烏漆麻黑的。
程汐仰頭看著黑乎乎的牌匾上的兩個烏黑亮的大字,嘴角忍不住抽搐起來。
黑,好黑,太黑了。
黑色的牆,黑色的瓦,黑色的大門,入眼可見的所有東西能黑的全是黑的。
什麼古怪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