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們雖然有不准跟的命令,但事關主人生死,還是不敢怠慢,遠遠的開著車尾隨著。
丁小憂根本不知道自己將去何處,只是盲目的驅車前行,下意識的躲避著障礙物和行人,紅燈停,綠燈行,開了足足有一個多小時,他才現,車子好像沒油了。
停在一處,他推開車門,這才現自己已經到了郊外了,這地方他還來過,不遠處是西山陵園了,申小茗的骨灰就埋在這裡,他曾經來祭奠過一次。
他拾級而上,每走一步,心情都無比沉重。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上去,既不是想祭奠申小茗,也不是想幹點別的,總之就是鬼使神差,他就走到了申小茗的墓前。
頭腦雖然混亂,可這高山之上的陵園,滿地都是墳墓,他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墓前很亂,已經很久沒有人來掃過了,估計工作人員根本就沒掃過。
還殘留著一點痕跡,大概是剛入葬時的祭品吧?他去遠處折了兩根樹枝來,掃了片刻,總算打掃的有些乾淨了。
對著墳墓,他的心思倒漸漸理的清了,頭腦也慢慢恢復了清醒,他摸了摸懷裡兀自掛著的那串玉觀音,朝著墓碑拜了三拜:「小茗,死者已矣!你能瞭解活著的人受到的煎熬和痛苦嗎?我曾經對不起你,現在所受的大概就是因果報應的懲罰吧!不管怎麼樣,我希望你在另外一個世界保佑我,保佑灣灣,早日恢復記憶,我……」
就在這時候,他腦子裡突然生出一道非常不祥的感覺,也許是危機太多,也許是神經緊繃,總之他下意識就地一滾,「叮噹」幾聲響,子彈立刻打在墓碑上,濺起碎屑無數。
遭遇危機,他立刻就跟一隻惡狼一樣,臉上再次露出凶狠的表情,一摸腰,不好,那柄手槍他並沒有攜帶上來,再摸靴子,還好,那柄叢林王還在。
這也是下飛機之後,他的保鏢特意給他換上去的靴子。
他用耳朵仔細觀察片刻,知道敵人來的不多,最多不過三人。好在上山的路並不多,只有一條,也就是說,敵人不能從四面八方前來圍他。
他連竄帶躍,在墓叢中躲閃著,借住墓碑的優勢,躲過了殺手的子彈。
殺手用的也是手槍,總共三人,這是他從槍聲和槍響的節奏分辨出來的。他摸出那柄叢林王,手心沁出了汗來。墓叢雖大,山上林木雖盛,但他除了一柄刀,再無器械,以一敵三,沒有任何勝算,能不能逃命,還得由老天爺來決定。
雙方的距離不會過兩百米,想削樹枝做飛標,基本上不能實現,一來沒時間,二來動作大,難免露出行蹤,成為槍靶子。
刀只有一柄,即使他的擲刀之術不錯,頂多也就擊殺對方一人,其餘兩人,照樣可以把他置於死地。
他開始有些為自己的任性後悔,為什麼不讓屬下跟來,為什麼不拿那柄槍?
對方大概也不知道他手裡到底有沒有槍,按常理推算,如此孤身一人出沒,不可能不帶武器防身的,知道他的厲害,也不敢太過冒進。
摸索一陣,見對方只是後退,也不還擊,微微有些動疑。不過還是懷疑這是丁小憂的誘敵之策。畢竟以一敵三,正面交火絕對吃虧,用點疑兵之計,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殺手終究不是吃素的人,呆了片刻,惡向膽邊生,相互打個手勢,集體分散著掩盡,居中那人開了兩槍掩護,兩翼的兩人早已進了二十多米,再進時,又與丁小憂所在地拉近了距離,雙方幾乎已經拉到百米之內的距離了。
丁小憂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自出道以來,他還從來沒有這麼被動過,哪怕是香梧桐槍擊案,除了被內應的敵人偷襲成功外,他也從來沒有在火力上吃過這麼大的虧。
幾乎能聽到敵人掩近的聲音,他百般無奈,只得回頭查看身後地形,這一看簡直就要吐血,身後再過幾百米,就是陵園的盡頭,用白色圍牆圍到三米左右,簡直就是死路一條。
不是說他翻不過那三米的圍牆,而是他怎麼避開敵人的子彈,從容翻越過去?
三米之牆,他自信能在兩秒內縱躍過去,不過兩秒時間對於職業殺手來說,時間已經夠多了,要命的是,圍牆是什麼一副天地,他雖然不知道,但看那情形,該是深谷,說不定還是懸崖,因為上山走了那麼遠,陵園所在本就是山頂了。
敵人根本不容他思考,似乎已經吃定了他手上沒有槍支,逼近的度更加快了。他已經退到了圍牆底下五米左右的距離了,再無可退的地方,眼下唯一可能存在的生路就是翻牆而走。
殺手的推進已經在三十米內,他再也沒有時間思考,雙手交叉,用盡全力拋出手中六枚一路準備好的石塊。
這是他製造錯覺的唯一途徑,石塊脫手,他幾乎沒有時間考慮有沒有騙倒敵人,飛身起步,衝刺,翻牆,順手策著叢林王,準備來個回頭望月。
槍聲大作,丁小憂身子有如滾石一樣,自圍牆往另外一邊栽了下去。
天吶,簡直是天要亡他,圍牆外至少是七十度的斜坡,他整個身子就跟滾葫蘆一樣,一點都不受控制,不斷下滾。
一路磕撞,好在他意識沒有丟失,一柄叢林王早已鬆開,否則的話,即便摔不死,在這樣急滾往下的重力勢能之下,也被刀割傷流血過多而死了。
終於被他抱住一棵松樹,不過也沒多大好受,身子重重在樹上一撞,幾乎撞斷了肋骨。
「他媽的……」他腦子一陣眩暈,碎碎念罵了句,隨即不省人事了。
說他是蟑螂,一點都沒錯。躺在病床上不到三個小時,他就甦醒了。按醫生的推斷,至少要有一天一夜的時間,可他硬是三個小時就醒過來了。
他睜開眼時,看到的不是許甜兒,也不是陳亦欣,而是可心。可心捧著一本書,安靜的坐在病床不遠的一條椅子上,認真的看著。
丁小憂模糊之間,都不忍心驚動她。因為他現,原來可心姐一個人的時候,竟是這麼安靜的一個人,那神情就像一個安靜的小孩子在玩著她的積木。
偷偷瞥見可心的書名,是一本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看那書褶成的樣子,已經是看到比較後面的內容了。
半個小時過去了,可心突然想到點什麼,朝他這邊瞧了過來,顯然是想看看病人的情況怎麼樣,這一瞧居然看著丁小憂眼睛骨碌碌的,正瞪大著看著她。
饒是可心這樣鎮定的女孩子,也嚇了一跳,摀住胸口,嗔道:「許若谷,你要嚇死我啦!」
丁小憂枯澀的笑了笑:「可心姐剛才的樣子真好看,我都看了半個鐘頭啦!」
可心笑著站了起來,合上書,走到床前問道:「好點了沒?怎麼醒的這麼快?餓了嗎?」
三個問題,丁小憂不知道回答哪個好,但他的獨子替他回答了,適時的咕嚕兩聲,這比任何信號都管用。
可心笑了:「看來是餓了,吶,這裡很多水果,你要吃什麼,自己挑著。師姐伺候你這一回,幫你削皮去殼什麼的吧。」
「我想吃鳳爪……」他脫口而出,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會想到吃鳳爪,隨即心下一疼,鳳爪是每次吃消夜,灣灣的最愛。
丁小憂還打趣她這是她身上唯一的中國特色。
可心一呆:「鳳爪?非吃不可麼?好吧,我下去買一點,能吃多少?」
「三兩斤吧,可心姐吃不吃?」
可心微笑道:「我不餓。」說著又把病房的空調調了一下溫度,又道,「我下去了,你要是餓急了,先吃個蘋果解解餓。」
可心就是這麼一個女孩子,無論你的話有多麼駭人聽聞,她都會等閒聽之。此刻聽到他要吃兩三斤鳳爪,也不見她有什麼大的反應。
她剛出去,負責保護丁小憂的保鏢馬上進來了,誠惶誠恐道:「屬下該死,對不住黎叔臨終交代,讓二公子受驚了。」
丁小憂知道這是自己任性,與保鏢無關。不過自己從圍牆滾下來,隨後人事不知,為什麼殺手沒有跟上來補幾槍,難道這幾個保鏢,終究還是趕到了?
他把這樣的疑問問出來,保鏢們都汗顏無地。
「我們趕到的時候,那幾個保鏢已經被人幹掉了,每人身上只中了一槍,都是要害部位,我們起初還以為是二公子干的,後來才現你昏迷在那陡坡下面。」
何止是陡坡,再陡一些,他就直接摔死了。他連滾帶爬起碼摔了四五百米遠。
「殺手死了?還不是你們幹的?」丁小憂一陣迷糊,伴隨而來又是一陣恐怖,那會是誰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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