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身子一晃,已經撲倒床邊,將小鏡子扶起,顫聲道:「小鏡子,你可醒來了?真是擔心死我了。」
誰知,小鏡子驀地張開俏目看著夜星,眼裡卻帶著迷茫之色,訝然道:「你是誰?」
夜星一聽,只覺腦袋「轟」的一聲,頓時懵若呆雞。
小鏡子失憶了!夜星的心在狂呼著。天啊!小鏡子失憶了呀。
「你是誰?你們又是誰?我在那裡?」小鏡子明眸流轉間,已經連續問了三個問題。
夜星這才清醒過來,連忙道:「小鏡子,我是夜星啊,你還記得麼?」
小鏡子卻搖了搖頭,道:「我可不認識你呢,哎呀,你為什麼抱著我呢?」說完,掙紮著離開了夜星的懷抱,俏臉緋紅。
夜星回頭看了看淺淺,向淺淺求助了。「淺淺,小鏡子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夜星苦笑道。
淺淺走前幾步,來到夜星身邊,仔細的觀察了一會,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到底問題出在那裡呢?奇怪,奇怪。」淺淺連說了兩聲奇怪,讓夜星頗感失望。連淺淺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更別說自己了。
「咦,你們叫我做小鏡子?我的名字就是叫小鏡子?」小鏡子抓住身上薄被,躲在床的一角落看著兩人道。
夜星想不到小鏡子復活後,竟然會變得如此模樣,連自己都不認得,心中不禁淒然萬分,唯有苦笑不已,道:「沒錯,你就是叫小鏡子。難道你記不起以前的事麼?」
「以前什麼事?你認識我?」小鏡子訝然道。
夜星點了點頭,道:「是的,我以前認識你!而且……」夜星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我和你的關系非比尋常,難道你將以前的事全部忘記了嗎?」
小鏡子的大眼睛轉個不停,上下打量著夜星,奇道:「我和你什麼關系?我都不認識你呀。」
「我和你可是戀人關系呀。」
「啊?怎麼可能?」小鏡驚叫一聲,「騰」的從床上站了起來,然後又看似歪歪斜斜的往床上倒去。夜星大驚失色,連忙將小鏡子抱住。不過,在他懷中的小鏡子已經昏迷過去了。
「星哥,她剛復原,身體還差得很啊。」淺淺纖手按在小鏡脈搏處,只覺當中跳弱甚微。
夜星小心翼翼的將小鏡子放到床上,替她蓋好被子,看著淺淺道:「淺淺,小鏡子怎麼記不起以前的事了?好像將我們全當作是陌生人了。」
淺淺微微搖頭道:「實際上,精魂全部齊全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我為她復魂,煉化成我族中人,她現在就是和小蘭一樣,都是真靈一族的體質了。我也奇怪,為何她的記憶會丟失了的。哎呀,這事,連我也糊塗了。等老奶奶醒來後,還是問問她吧。我想,她應該會知道一點的。」
夜星看了看正坐在椅子上閉目休養的蘇瑩,點頭道:「也只有如此了,可老奶奶什麼時候醒來。」
這時,林依晨也回到屋子裡面了,看了看床上的小鏡子,道:「怎麼了,聖尊,我好像聽到你說她失憶了。」
夜星幽幽長歎一聲,道:「是啊,她竟然不認識我們,更不知自己是什麼人,唉……」
「啊?不是吧?那怎麼辦?」林依晨大吃一驚。
「等奶奶醒來後,我們問問她吧,應該沒事的。」一直默不作聲的蘇若蘭不忍見到夜星臉上痛苦之色,連忙安慰他。
屋子內,陷入了沉寂之中。窗外,仍然是雪花飛舞,整個北國大地皆是水銀般白。冬夜寂靜,雪影流動,卻始終洗不去屋子內散著的悲傷。夜星目中迷茫,目光透過紗窗看往遠方大雪飄飛處,心中卻是無奈,失落。
今夜,本是大雪飄飛中小鏡復活;今夜,本是月光傾城值得慶賀的日子,然瞬間的悲傷代替了之前的一切狂喜。
那是一件多麼令人痛苦的事。可世間事,十有**並不完美。
雪花漸濃,在寒風中輕輕飄飛,優美中仿若帶著點悲壯,令人有點點的心碎感覺。午夜如水的月光,穿過白蒙蒙的夜空,冰冷冷的照射在夜星的身上,那背影顯得有點落寞、憂傷。回憶起和小鏡子度過的那些日子,彼此間的溫存依然在腦海中流淌著。想到此,夜星就心傷不已。
這世間,這紅塵,有些人,有些事,永遠不可以忘卻的。
「唉……」淺淺輕輕歎息一聲,打破了屋內良久的沉默。這聲歎息,不知是為夜星,還是為小鏡子,抑或是為了自己?當夜星從窗外收回目光落在淺淺嬌軀上時,一雙白皙的素手已經緊緊握住他的手掌,那是淺淺柔軟溫和的纖手。
「星哥!」淺淺低聲喚道。
夜星搖了搖頭,看著床上沉睡中的小鏡子,道:「淺淺,我沒事。」淺淺聽夜星如此說,便不再言語,只是用一雙小手輕輕的摩沙著夜星的後背。那一無聲的行動,足以讓夜星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那是代表著支持和鼓勵!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蘇瑩還是坐立在椅子上,始終沒有清醒過來。半小時過去了,終於,蘇瑩的身軀微微的動了一下,雙目猛地睜開,看著眼前幾人。「咦,你們怎麼了?」蘇瑩一醒來,便現屋內氣氛有點不對頭,連忙問道。
夜星指了指床上的小鏡子,有氣無力的道:「老奶奶,小鏡子失憶了。」
蘇瑩臉色一變,低呼道:「失憶了?」
淺淺點了點頭,柔聲道:「是的,她真的連我們都不認識,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蘇瑩「騰」的從椅子上站起,急步走到小鏡子身邊,注視著她道:「不可能,三魂七魄均齊全,怎麼可能會這樣呢?」說完,蘇瑩伸手摸著小鏡子的額頭,只覺其額頭甚是冰冷,好像一個活死人般。蘇瑩皺了皺眉頭,陷入了沉思當中。
「她的身體有點奇怪,好像有一黑氣在她神識中,將其記憶部分全封閉了!」蘇瑩看著幾人緩緩的道。
幾人一聽,頓時臉色大變。黑氣?竟然有黑氣切斷了小鏡子的記憶?
蘇瑩雙手伸開,平放在小鏡子的胸口處,然後在其軀體上來回游動著,嘴裡念念有辭。夜星默默看著蘇瑩的動作,努力的回憶著當日小鏡子遇害的情景。那日,小鏡子的胸膛被白爪破開了。看來應該是那人怕小鏡子不死,在襲擊成功後放了一道黑氣進去她體內,故而造成今日此景。
想起那只白爪,夜星心裡怒火再起,整個人變得殺氣騰騰。站在他身邊的淺淺,此時看到他這樣子,不禁低聲在夜星耳邊道:「星哥,小鏡子這筆血債我們一定會討回來的,你現在就別想那麼多了,小心入魔了。」
淺淺的聲音十分的溫柔,夜星聽在耳裡,心中的那股怒火漸漸降了下來。蘇瑩回頭看了看夜星兩人,苦笑道:「小哥,她的身體十分虛弱啊,兼之現在有黑氣占據心脈,再這樣下去的話,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蘇瑩聲音低沉,似乎對於小鏡子目前這種狀況也是束手無策。
夜星一聽,一顆心馬上往深淵裡沉去,瞬間變得冰冷。看著小鏡子的如花容顏,蒼白中是這麼了無生氣,夜星緊握了一下拳頭,道:「老奶奶,這黑氣你能將其除掉麼?」
蘇瑩搖了搖頭,道:「剛才我用巫術中的驅魔咒,卻現法術對於黑氣來說,是沒有任何效果的。這道黑氣極其古怪,竟會懂得躲藏,避開了我層層搜捕,甚至有散的現象。唉!」說完,蘇瑩看著小鏡子出了一聲歎息。
夜星聽得蘇瑩如此說,猛的向著蘇瑩跪了下來,目中含熱淚:「老奶奶,我求你想想辦法,救救小鏡子吧!」這時,淺淺也跪了下來,看著蘇瑩。
蘇瑩見夜星竟然如此,連忙將兩人扶起,十分惶恐的道:「起來,兩位請起來,這樣太折煞我老太婆了。要救她不是沒辦法,可惜得需要前往樓觀台。不過,樓觀台可不是閒雜人等能進去的,而且樓觀台的主人脾氣相當古怪,一向不與世人來往。我恐怕……」蘇瑩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低頭苦想著些什麼。
「恐怕什麼?」夜星連忙追問道。蘇瑩說有辦法救小鏡子,他是多麼的興奮,激動得緊緊抓住了蘇瑩瘦削的肩膀。
「小哥勿急,待我慢慢說來。」蘇瑩笑了笑,輕輕推開了夜星的手。夜星現自己如此失態,不禁有點尷尬,連忙點了點頭,靜待蘇瑩說下去。
「距離小鎮子百裡之外,有一山叫飛雲山,山上有一名叫樓觀台的道觀,住著一個老道士。此人醫術甚高,估計他會有辦法去除她身上的黑氣。可是,此道士古怪得很,據說要答對他一個問題,他才肯親自動手。若答錯的話,連其門都不能進。我活了這麼久,也只是僅僅見過他一次,想來他應該是道門中人了。這樣吧,要不明天我們去找他,看他願不願意幫忙,如何?」蘇瑩不急不慢的緩聲說道。
聽完蘇瑩這番話,夜星內心焦急不已,巴不得現在馬上帶著小鏡子去樓觀台找那個古怪道士,但看此時已是將近天亮,心想也不在乎再多等一會了,連忙點頭道:「好的,我們明天一早就出!」
蘇瑩微微一笑,道:「那我得回去休息一下,人老了真不中用,現在眼皮都快抬不起來了。」然後,蘇瑩離開了房間。
隨後,蘇若蘭也和林依晨一起走了,屋內只剩下夜星兩人,還有昏睡在床上的小鏡子。幽燈黯淡,寒風淒淒,東方魚肚漸白,黑夜即將褪去其神秘的外紗。
「淺淺,你累不?累就休息一下吧。」夜星看著眼圈通紅的淺淺,心裡憐意頓生,將淺淺擁入懷中。
淺淺微微搖了搖頭,柔聲道:「我不累,倒是你該去休息一下了,這幾天你也累得夠慘了。」
夜星搖頭道:「我要看著小鏡子,如果她不能恢復記憶,我心裡始終難受。」
「那好,我陪你!」淺淺說完,拉著夜星一起坐在床邊。房間內再次恢復了沉默,兩人相對無言。
今夜,夜寒卻燈微,屋外雪花飄飄,屋內有兩人卻是愁眉苦臉。夜星低頭看著小鏡子依然熟悉的俏臉,輕輕的吻了一下。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如果時間可以輪回,如果不帶小鏡子上路,想來小鏡子也不會慘遭歹人毒手。可惜,這個世界沒有如果……想到這裡,夜星微微歎息一聲,低聲念道:「塵緣如夢物華休,花開花落兩悠悠!」
迷糊中,夜星擁著淺淺靠著床睡著了!
鎮上幾聲公雞叫聲,將夜星驚醒過來,睜開眼睛抬頭看了看窗外,竟已是日上三竿時,陽光正穿過紗窗照在自己屁股上了。再看身邊,淺淺不知去那裡了。小鏡子正瞪大眼睛看著他,眼裡依然帶著點點呆滯。「淺淺!」夜星心中一驚,連忙大呼一聲。
恰好,房門「嘎吱」一聲被人推開了,淺淺笑意盈盈的走了進來,手裡捧著熱騰騰的一碗粥:「星哥,先喝點粥吧。」
夜星苦笑道:「我還以為你跑那裡去了。」
淺淺往碗裡輕輕吹了一口氣,遞給夜星道:「我剛才去煮粥了。對了,我再去拿一碗來給小鏡子,估計她也餓了呢。」說完,她柳腰輕擺,轉身走出了房間。回來時,手裡已多了一碗白粥。
「想不到你也會煮粥。」夜星大為意外。
淺淺含笑道:「我畢竟在人間住過一段時間,也會一點點廚藝。不過,那可是逼於無奈才學的喲,只不過是不想被你們人類視為異類。來,小鏡子你也吃一點。」
小鏡子看到淺淺遞過來的白粥,之前早已盯著她了,見淺淺將白粥送到自己面前,再也忍不住腹中饑餓,拿起碗咕嚕咕嚕的往自己小嘴裡倒去。夜星見此,頓感心酸,淚水差點奪眶而出。
苦命的小鏡子餓壞了。
「慢點,慢點……」淺淺被小鏡子這動作嚇了一跳,連忙將她扶住。夜星苦笑著搖了搖頭,看小鏡子吃得如此之香,頓覺肚子也有點在打鼓,一口氣將白粥灌進嘴裡,才感覺有了點暖意。
「味道不錯!還有麼?」夜星笑著道。淺淺點了點頭,往屋外指了一下。夜星意會,站起來往屋外廚房走去,獨留淺淺服侍著小鏡子。廚房裡,蘇瑩和蘇若蘭正忙碌著收拾東西。
「老奶奶,吃過早飯我們就去,是不?」夜星問道。
蘇瑩點頭道:「是啊,其實你不必如此著急,反正飛雲山離這裡不遠呢,快嘗嘗你媳婦做的白粥吧,真是香極了。來,把碗給我。」夜星笑了笑,將碗遞給蘇瑩。
「小晨呢?」夜星眼珠轉來轉去,始終還是找不到林依晨的身影。
「晨姐姐還在睡覺呢。」蘇若蘭含笑道。夜星一聽,這林依晨還真是愛上睡懶覺了。這幾天來,沒有一天不是這樣的。看來,當初在她的王國裡,一定是沒怎麼睡覺了。那裡,是沒有白天黑夜之分,也難怪她如此了。想到此,夜星心裡便釋然了。
「小蘭,去把她叫醒吧。」夜星接過白粥,對蘇若蘭道。
「不用了,我已經起來了,對不起呀,聖尊!」廚房外傳來了林依晨慵懶的聲音。然後,一個半醒半睡的金美人裸足走了進來。
「沒事,快點吃東西,我們就要出了。」夜星連忙說道,卻將目光移到別處。因為,此時林依晨幾乎是穿著一件薄紗走進來的,高聳的胸脯帶著兩人嫣紅花蕾正隨著林依晨的走動,上下跳動著。
面對著這突如其來的香艷*,夜星那裡再敢在廚房逗留,在林依晨靠近他身邊時,早已閃出了廚房。林依晨見狀,氣惱的狠狠跺了一下腳。蘇若蘭忍俊不禁,笑著道:「大哥哥挺害羞的!他好像害怕姐姐你呢。」這話剛好傳到夜星耳裡,更是走得飛快了,十分狼狽的逃離了廚房。林依晨看著他的背影,俏臉上露出了一絲絲紅暈,然後重重的低哼一聲,算是對蘇若蘭的回答了。
夜星快步回到房間,現小鏡子又再次昏睡過去,不禁驚道:「淺淺,小鏡子怎麼了?」
淺淺走上前,接過夜星手裡的白粥,道:「她沒事,是我故意讓她睡的,她得好好休息,等下去飛雲山,星哥你背著她就可以了。」
夜星明白過來,心想定是淺淺施法使小鏡子如此的了,於是點頭道:「也好,稍候一下,我們就出吧。」
「嘻嘻,小晨對你有意思,你怎麼拒絕了她呀?」淺淺忽然看著廚房裡的林依晨,眼裡露出一絲笑意。顯然,剛才廚房裡面的一舉一動,定是全落在她眼中了。
夜星乾咳幾聲,在淺淺耳邊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呀,等小鏡子恢復後再說吧。」
「噢!原來星哥一早就對小晨有意思的了啊?」淺淺一聽,竟高聲大叫道。
夜星嚇了一跳,連忙將淺淺的小嘴捂住,道:「哎呀,淺淺你別那麼大聲,好不?」不過已經遲了,廚房裡面的林依晨肯定聽到了淺淺的高聲呼叫,屋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一道身影掠過門口,急匆匆的往另一房間走去。那身影,正是林依晨了。
剛才是夜星逃離廚房,今次倒是輪到了林依晨。
淺淺咯咯的嬌笑幾聲,道:「星哥,在我們那裡,只要喜歡上了一個人,便會不顧一切的向對方表白的。真不明白你們人類,怎麼這麼哆嗦的。愛,乃是天經地義的呀!」
夜星瞪了淺淺一眼,道:「你都會說是你們這裡呀,別忘記了,現在這裡可是地球!」
淺淺向著夜星調皮的吐了一下舌頭,然後便如一陣風般走出了房間。夜星看著淺淺輕盈飄逸的美麗背影,苦笑著搖了搖頭,心想這異族女子的性格還真是捉摸不透。過了不久,淺淺帶著其余人回來了。林依晨一進房間,便一直看著夜星,眼裡帶著熾熱的光芒。夜星笑了笑,走到林依晨身邊,輕輕握住她的纖手。林依晨俏臉紅暈再現,垂下臻,另外一只手卻把玩著自己的衣角。
看來,剛才淺淺的一番話,讓夜星這木頭豁然開朗了。
「這才對嘛!」淺淺嬌笑一聲,也握住夜星的另外一只手。蘇瑩含笑看著三人,道:「小哥,我們現在前往飛雲山吧。」
夜星點了點頭,道:「好的。」,便將小鏡子抱在懷裡。幾人走出了房間,往百裡之外的飛雲山而去。
前往飛雲山,需要越過白土鎮中心。此時,已將近中午時分,白土鎮上出現少有的洶湧人潮。街頭上,呈現出繁華熱鬧的景象。不少鎮上居民,帶著一家大小到處逛街。
林依晨為了避免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在即將進入鎮子時,將一頭金卷了起來,看似是和常人般。這幾天,水神猴蛇和林依晨早已混得爛熟,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下,它的身體忽然變得如手掌般大小,依附在林依晨的胸懷裡。而淺淺等人,身上穿著的也是普通衣服,和鎮上居民沒有任何區別。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群川流不息。叫賣聲,吆喝聲,亂成一團,震得夜星幾人耳膜隱約痛。倒是蘇瑩,對這是見怪不怪,還不時和認識的人打招呼。這一些,夜星看在眼裡,心想蘇瑩在這裡人緣倒是不錯,難怪會成為這小鎮唯一的一個醫生了。當然,這醫生不是普通醫生,而是一名巫醫。
「今天剛好是到了趕集的日子,所以人特別多。」蘇瑩邊和鎮上居民打招呼,一邊對夜星幾人解釋著。夜星和淺淺頓時恍然大悟,難怪街上人如此多了。唯獨林依晨初到人間不過幾天,那裡明白什麼是趕集呢,一對大眼睛到處亂轉。在夜星的耐心解釋下,好不容易才讓林依晨這地下王國的女皇明白過來。
幾人越過密密麻麻的人群,往著鎮外一條小道走去。
一百裡的路,說近不近,說長也不長。一路上,夜星等人為了避免驚世駭俗,故而采用了步行的最原始方式。雖然,現在已是地處偏僻四周無人之處。可是,現在仍然是白天。夜星很焦急,但頭腦尚還清醒得很。走了大約三十分鍾,便看到不遠處有一高山,山上霧靄纏繞。這高山,在其他山中顯得相當特別。別的山在冬季已是蒼黃變色,唯獨它仍然是綠意盈盈。
「這裡就是飛雲山了。」蘇瑩指著高山說道。
夜星點了點頭,道:「那我們快點上山吧,不然待到天黑了可不怎麼好辦了。」於是,幾人沿著一條狹窄崎嶇的小道往山上進。
飛雲山地處漠北偏僻處,山上小路縱橫交錯,極容易讓人感到迷失。幸好蘇瑩對此也算熟悉,一人在前帶路。路上偶見飛泉碧澗、幽谷險洞或松竹奇樹相互環抱,景色甚是怡人。這裡山巒重疊,清溪潺潺,曲徑通幽。夜星等人處在當中,仿若是來到了人間仙境。
樓觀台位於飛雲山之顛,幾人越過無數叢林,趟過無數小溪後,便來看到前面有一道觀。這道觀氣勢宏偉,但卻是有點兒破落。也難怪了,在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有如此大的道觀也是難得了。越過翠竹林海,夜星他們來到了道觀門前,抬頭往上看了一下,只見有一巨大的石匾上刻著幾個黑色大字:樓台觀。而朱紅大門的左右,也雕著兩行龍飛鳳舞的草書,夜星仔細辨認一番,輕聲念道:悠悠天道推終始,擾擾塵纓滯去留。
道觀大門緊閉著,四周只聞竹海沙沙作響聲。「老奶奶,我們要不要推門而入?」夜星看著緊閉的鐵將軍道。
蘇瑩點頭道:「嗯,我們進去吧。」然後,伸手將大門推開,率先走了進去。夜星往裡面看了看,頓時大為驚歎。想不到,道觀竟是如此大。門後有一條筆直大道,直通往觀內大堂深處,兩邊皆是幽竹夾道。而且,前面大堂前,矗立著一個高大的塑像。
穿過竹影婆娑的大道,幾人來到了殿堂雕像前。此雕像,長須飄飄,頗似神仙中人。「那是道家創始人老子的雕像。」蘇瑩對著老子像深深一拜。夜星幾人也學著老子像拜了一下,對於老子的名字,可是如雷貫耳了。
「據說,這樓觀台便是因老子而來。當年,老子路過此處說經,因而得名樓觀台。」蘇瑩含笑道。穿過寬敞的殿堂,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向上的天階。天階之上,也有一巨大的建築,遠遠便可見其門匾上刻著的三個金色大字。
「天階之上,便是樓觀台了。」蘇瑩指著那門匾上的三個字道。
「那我們上去吧,希望奶奶你所說之人會在樓觀台上。」夜星點頭說道,後便小心翼翼的抱著小鏡子沿著階梯而上。天階幽長,踏級而上到一半之處便聞得天階之下溪水淙淙作響,清脆悅耳。原來,在天階之下有一小溪,溪水清澈無比,水底礫石晶瑩剔亮,石間有游魚忽來忽往,相互嬉戲著。溪邊有若干青竹,微風吹過時,竹拂水面,清韻悠悠。真乃是一世外桃源之處。
幾人一番驚歎後,繼續往上而攀,不久便聞得轟鳴聲作響,極目往上看,只見百米之處水花飛濺,有飛瀑從樓觀台上飄落,如銀河般往下傾瀉,極是壯觀。在轟隆聲中,眾人終於來到樓觀台前!此時,雲霧彌漫,伸手可及。水氣郁郁間,清爽之極。向下張望,深處煙霧升騰不絕,莽莽蒼山盡覽入眼中。
有詩為證: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夜星幾人站在樓觀台前欣賞一會景色後,便往身後的一殿堂處走去。夜星來到殿堂前,往裡面看卻現裡面仍然是空無一人。不過,在殿堂門口豎立著一塊木牌,上書:道觀重地,閒人勿進。蘇瑩向著夜星擺了擺手,示意站在門口就可以了,不必進去。
「石道長,你在嗎?」蘇瑩向殿堂裡面喊了一聲。哦,原來那古怪道長乃是姓石,夜星心裡想。蘇瑩的聲音在殿堂內久久回響著,愈傳愈遠。
半晌,殿堂裡面傳出一沙啞的聲音:「何人在此?所來何事?」
蘇瑩微微一笑道:「我乃白土鎮巫族後人,今番有事前來找道長幫忙。」
「說!」殿堂內之人喝道。
「我一朋友的戀人,身內有黑氣,將其記憶切斷了,導致失去了所有的記憶,特來請道長醫治。」蘇瑩朗聲道。
「你應知我規矩。」那人應道。
蘇瑩含笑點頭道:「知道。」
「那就讓所求之人回答我的問題吧。」那人聲音仍然低沉沙啞得很。
「道長請說。」夜星走向一步,向著殿堂喊道。
「哦,所求之人便是你?」那人似乎有點驚訝。
夜星點了點頭,道:「正是本人。」那人「嗯」了一聲後,便再無聲音,估計是在想著應該出一個什麼樣的問題了。
大殿內沉靜如水,香煙騰騰在冒著。
「看你應是道門中人,那就回答一下什麼是『道』吧。」半晌,聲音再次在殿堂內響起。
夜星有點愕然,這人怎麼認為自己是道門中人呢?不過,自己確實算是道門中的一人了,畢竟已經進了茅山門派。想了想之後,夜星不由得慶幸辛追曾經和他說過關於道家一些思想,於是應聲道:「道乃萬物之本,天地之母。」
殿堂之內再次陷入了沉默,過了不久那人才笑道:「不錯,那又何為陰陽?」
「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本府也。」夜星隨口道。
那人繼續問道:「道家和道教有何區別?」
「道家是一種哲學思想,以萬物為本。道教乃是一種宗教,以修煉為主。但是兩者卻是相互相承,道教起源於道家,道家得道教揚光大。或可以說,道家是道教的理論基礎,道教是道家的一種形式。」夜星將辛追告訴他的話只字不漏的背了出來。
「嗯,很好,那你繼續說說道家、佛家、儒家之間的關系。」那人對夜星的答復似乎十分滿意,繼續問道。
夜星大感愕然,不是一個問題麼?怎麼變成是三個了?不過,既然有求於人,也只好回答下去了。「三者相互相通,相互排斥卻有相互調和。當中,儒家對佛家,排斥多於調和。佛家對儒家,調和多余排斥。佛家對道家排斥,儒家對道家不排斥也不調和,道家對儒家和佛家既不排斥卻有調和。所以,一切皆以道家為源,故而才有道玄之又玄,乃眾妙之門一說。」夜星高聲應道。
「好!好,哈哈哈……」那人聽完後,撫掌高聲大笑著。整個殿堂,都是他的笑聲。然後,一個身穿灰色道袍的老人從殿堂裡面走了出來。此人長須白,不過全身上下卻是亂兮兮的。老者來到幾人面前,向著夜星深深彎腰一揖道:「多謝師兄的指教,萬分感謝。」夜星一愣,估計此老者應該是石道長了,連忙扶住老人,道:「不敢,不敢。」
「得師兄今日一番話,石老道我死也足矣了。最後一個問題,我苦想多年,今日終成正果了。世人常以為道家即道教,反之亦然。然而,誰能理解其中之奧妙?誰說道家和道教就是清淡無為?裝神弄鬼?殊不知,乃世人無知而已。世人皆忙,無非名利,我道家思想博大精深,庸俗之人豈能得其要義?庸人太過功利,只有真正的智者,才能明白當中意義。」石道長髒兮兮的老臉上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以道修身,以儒養性,以佛靜心,才是正道呀!想不到小哥年紀輕輕,便明白個中道理,實在讓我佩服。達者為先,所以喊你一聲師兄,乃是出自於心甘情願。」石道長看著夜星長長歎息一聲,繼續朗聲說道。
夜星臉上微微紅,心裡大呼幾聲慚愧,這些話都是辛追當時告訴他的。想不到,今日竟然用上場了,真是幸運。
「諸位請進!」石道長向著眾人揮了揮手,率先往殿堂裡走去。
進入殿堂後,夜星將來意說明,並將小鏡子小心翼翼放到地上,沉聲說道:「石道長,她就是我的戀人了,還望道長你能幫忙,小弟我感激不盡。」
石道長伸手為小鏡子把脈後,眉頭皺了一下。這動作,讓夜星的心也跟著接連跳動好幾下。過了不久,石道長才放開小鏡子的手,但仍然是眉頭緊皺,似乎是遇到了什麼難題般。
「道長,怎麼了?」夜星問道。
「嗯,是有黑氣存在於她的奇經八脈中。不過,她好像不是人類呀,奇怪,似人非人。」石道長看著夜星道。
不過,當他目光轉到淺淺身上時,頓時臉色大變,指著淺淺大叫道:「你,你也不是人類,我也看不出你是什麼!」
淺淺微微一笑,道:「道長,請勿驚慌,我可不是什麼妖怪。」
「我知道,你不是妖怪或者邪物,身上的氣息根本不一樣。」石道長悶聲悶氣道,好像猜不出淺淺是什麼東西,讓他頗為頹喪。
夜星擔心小鏡子狀況,向著淺淺使了個眼色,對石道長道:「道長,她到底有沒有得醫治?」
「有,你們放心好了。今晚月上半空時,我會利用銀針將她體內黑氣堵住,然後借月華陰柔之光破去黑氣,那就可以了。」石道長一說到這問題,頓仰挺胸高聲道。眾人聽他這麼有力的保證,連日來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多謝道長!」夜星馬上向著石道長躬身道謝。
當下,夜星幾人便呆在樓觀台上,靜待夜晚的來臨。石道長呢,則陪著他們閒聊一會兒後。由於從夜星嘴裡探不出關於淺淺的一些情況,頗不甘心的離去,為今晚幫小鏡子去除黑氣作准備。
山中不知時日過,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月上半空之時。石道長帶著一大堆東西來到了樓觀台,准備為小鏡子恢復記憶了。
蒼穹之上,一輪明月正緩緩升了起來,與繁星在夜空**舞。遠處,群山疊疊,四周風聲蕭蕭。
今晚,又是一個明月高懸之夜。
然而,在這個月朗星稀的晚上,飛雲山下忽然出現了層層的黑霧。黑霧越聚越多,往飛雲山上的樓觀台逼去,來勢極其凶猛,大有將飛雲山完全覆蓋般。
百裡之外,天空中幾只夜歸飛鳥正乘風向著飛雲山家中飛去,忽然卻哀鳴一聲,一頭栽倒下來,翅膀撲騰幾下便不再動了。地上,外出偷雞的黃鼠狼正小心翼翼的向前移動著,突然卻停住了腳步,並伸出了爪子向前輕輕的觸摸了幾下。好像,在它面前,正有一堵神秘的無形之牆擋住了它的去路……
白土鎮裡,悄無生氣,如死般沉寂,各處均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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