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陽光照在秦霜那光滑得如同絲綢般的皮膚上。
水的溫度比陽光要涼一點,她懶洋洋地躺在水床上,將一雙纖秀的腳微微的揚起,讓腳心去接受陽光的輕撫。
此時她的心情不錯,先前的陰霾一掃而光。
官方答應替蘇揚家建一個寺廟之後,負責尋找材料、督工這種事情,就落到了他們幾個家族的身上。秦霜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會被安排來幹這種差事。
經過了半個多月奔波,寺廟總算有了初步的樣子,現在她才能舒服的在酒店裡休息一會。她整個人都似已溶化在陽光與水之間,只是半睜著眼睛,欣賞著自已的微抬起的雙手。
這雙手雖然殺過人、滅過妖,但是給人的感覺還是那麼美麗。不過,秦霜卻是討厭這雙手,就是因為這雙手,讓她連當普通女人的機會都沒有。
現在,連最後一絲疲勞也消失了,她這才輕緩的撥動著浮床,停到了池邊。用一塊雪白的絲巾,擦拭自己身子上的水漬。
柔滑的絲巾磨擦到皮膚時,總會令人感覺到一種說不出來的愉快,但她卻不知多麼希望這是一雙男人的手。
從小到大,她沒有接觸過男人,可是到了現在的年紀,她已經有點渴望男人的手了。不知為何,想到這裡的時候,她的腦海裡竟然出現了蘇揚的臉,心跳也是不自覺的加快起來。
「該死的,怎麼會想到他。」秦霜唾罵一句。
這時,她才現,酒店的泳池裡已經沒有其它人,就連池邊也是沒有其它人的存在。
突然,從泳池的幾個通道裡伸出了幾個腦袋,每張臉上都有雙貪婪的眼睛。
有人在格格地怪笑著,有人已看得眼睛直,連笑都笑不出來;大多數男人在看到身著泳衣的美女時,都會變得像條看到食物的惡狗狗。
面對這些傢伙貪婪的眼神,秦霜的臉色連變都沒有變,依然是靜靜的擦拭著自己的身子。她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拾起來,只是凝注著自已春蔥般的手指,慢慢地將這雙手洗乾淨了,才淡淡地笑了笑,道:「各位難道從來沒有看過女人游泳嗎?」
九個人同時大笑了起來,一個滿臉青春痘的小伙子眼睛瞪得最大,笑得最起勁,搶著大聲笑道:「我不但看過女人游泳,我還看過女人洗澡,而且替女人洗澡更是我的拿手本事,你要不要我替你擦擦背,包你滿意。」
秦霜也笑了,媚笑著道:「我背上正癢得很呢!你既然願意,就快過來吧!」
小伙予的眼睛已瞇成了一條線,大笑著朝秦霜跑去。腳剛剛抬起,已被一個滿臉肉疙的大漢拉住。
小伙子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鐵青著臉,瞪著那大漢道:「老二,你想幹嘛!」
老二沒等他把話說完,反手一巴掌,將他整個人都打得飛了出去。
秦霜嫣然道:「呵呵呵,人家就是想給我擦個背而已,你也不能出手這麼重吧!」
老二瞪著她,目光忽然變得又陰又毒,一字字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秦霜淡淡的說道:「我不知道的話,也不會來這裡了。」
她又笑了笑,才接著道:「這裡是黃河灘,又被人稱作黃墳灘。你們這城市裡邊的人,怕是有一半的人是靠干黑活混飯吃的吧。」
老二厲聲道:「你既然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居然還敢來?」
秦霜不以為然的說道:「我又不是來找你們的,我是來給人蓋廟的,蓋廟累了,就來這裡洗個澡,舒服舒服。再說了,這和你們黃河九狗有什麼關係呢?」
老二獰笑道:「你什麼地方不好洗,偏偏要到這裡來洗?」
秦霜眼波流動,柔聲道:「呵呵,這整個黃河灘的酒店,就只有這裡帶個泳池,我不來這洗,我去哪洗?」
老二突然又反手一掌,拍在一旁的大鐵樹上,鮮活的鐵樹被他一拍,竟然變的樹黃葉枯起來,顯見這嗜木掌的功夫已練得不差了。
秦霜似乎根本沒瞧見。只是輕輕歎了口氣,喃喃道:「要是男人都這德行,我寧可打一輩子光棍。」
老二怒喝道:「光棍眼裡不揉沙子,你究竟是為什麼來的?還不老實說出來?」
秦霜又笑了笑,道:「你倒真沒有猜錯,我千里迢迢趕到這裡來,自然不會只為了要洗個澡。」
老二目光閃動,道:「秦家妹子,我們可曾和你結過樑子,你不好好的在京裡待著,跑到我們兄弟的地盤上要幹啥?」
秦霜道:「不想幹啥,只是有人說過,但凡是有可能對那寺廟形成影響的人,全部不能活下去,所以,我就來向你們打聽打聽一個人。」
老二道:「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
秦霜笑道:「你怎麼知道沒有?」
老二臉色變了變,道:「你要找的人是誰?」
秦霜悠然道:「我也沒有見過他,只是聽說他在黃河灘附近混得很不錯,已當了黃河兩岸修行人的老大哥,不知你認不認得他?」
老二臉色變了變,道:「黃河兩岸修行的朋友更有六路,每路都有個老大哥,不知你說的是誰?」
秦霜談淡道:「他好像當了你們黃河修行人的掌門人。」
老二楞住了,楞了半天,突然又大笑起來,指著秦霜笑道:「就憑你這女人,也配跟見他?」
秦霜嫣然道:「我為什麼不能見他?你可知道我是誰麼?」
老二的笑聲停住了,眼睛在秦霜身上打了幾個轉,冷冷地道:「落淚成雨的秦霜,有誰不知道。不過,你覺著在黃河,有你放肆的機會嗎?」
秦霜沒有回答這句話,卻反問道:「你應該是黃河九狗中的老二,顛狗吧?」
老二臉上諾出得意之色,獰笑道:「不錯,無論誰見到我這顛狗都得死,誰也解不得!」
秦霜道:「呵呵,看來你真像傳聞中的一樣,顛的很啊。」
顛狗臉上的肉疙瘩突然全部裂開了,血肉模糊的臉看上去很是糝人。
心感不好的他,簡真不能相信,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就著了秦霜的道,可是他又不得不信。
他的身體已經開始不自覺的往後退,別人自然退得更快。
突然聽到秦霜一聲低吼:「站住!」
等別人真的全都站住了,她臉上才又露出一絲微笑,笑得仍是那麼溫柔、那麼迷人。
她柔聲地笑道:「好容易見著面了,難道你們就想這麼走嗎?」
一個身形瘦小,毛如畜的男人皺眉叫道:「你…………你想怎樣?」
他聲音雖已有些抖,他是瘋狗,可是現在他也是沒有瘋的本事了。
秦霜笑道:「呵呵,都說你們黃河九狗不知天高地厚,看來此言很虛啊,你們很知道天高地厚。」
瘋狗冷笑道:「哼,秦霜,別欺人太甚,這裡是黃河灘,不是京城,我兄弟九個連手的話,不一定會輸給你!」
秦霜微微的抬起了手,輕聲說道:「你們覺著,就憑你們,配和我這雙手交手嗎?」這雙手十指纖纖,柔若無骨,就像是蘭花。
「配不配,只有試過才知道。」
秦霜不屑的說:「我看不出像你們有想試的意思。其實我這雙手很奇怪,她常常不聽我的使喚,有時候我想放人一條生路,但是奇怪的是,它偏偏會主動的殺人!」
話音未落,她兩雙手輕輕一拂,指縫間突然飛出十餘道銀光。
接著,就是一連串的慘呼,每個人的眼睛都是被一粒水珠打透。
誰也沒看到這些水珠是從哪裡飛出來的,誰也沒有躲開。
秦霜又歎了口氣,喃喃道:「偷看女人洗澡,會長『針眼』的。這句話你們難道沒聽見過?」
九個人都用手蒙著眼睛疼得滿地打滾。
九個人的慘呼聲加在一起,居然還沒有讓秦霜掩上耳朵,因為她還是在欣賞著自己的這雙手。
看了很久,她才閉上眼睛,歎息著道:「好好的一雙卻用來殺人,真是可惜得很……」
突然間慘呼聲一下停止了,簡直就像是在剎那間同時停止的。
秦霜皺了皺眉,輕喚道:「狂松?」
沒有人回答她,只是聽到了一陣念珠撥弄的聲音。
秦霜嘴角慢慢的泛起一絲微笑,道:「我就知道是你來了!整個黃河灘,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在一瞬間就殺死九個人!」
還是沒有人回答。
秦霜道:「我知道你殺他們,是為了要讓他們少受痛苦。」
過了半晌,才有一人緩緩道:「秦霜,你想幹什麼?」
秦霜笑道:「難得你竟然認識我。」
狂松道:「除了秦霜外,世上還有誰用水傷人。」
秦霜嫵媚的笑道:「原來你也在偷看我。」
狂松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
秦霜道:「既然來了,怎麼不大大方方的出來。」
狂松似乎長長歎了口氣,道:「你不好好的在京城享福,跑我們這小地方來幹嘛。」
秦霜笑道:「因為我想見識見識腳踏黃河兩岸的你。」
狂松的嘴又閉上了。
秦霜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為找你?」
狂松長歎一口氣。
秦霜道:「你為什麼要歎氣?」
狂松道:「你先穿上衣裳,然後我再過來。」
秦霜道:「我已經穿上衣服了,你進來吧!」
狂松的人終於在門口出現了,他的臉本來就有些紅,看到秦霜那嫵媚的笑容的時候,臉更是紅了一倍。
秦霜格格笑道:「沒有想到,腳踏黃河兩岸的狂松,竟然這麼害怕女人。」
狂松其實很矮,但任何人都不會認為他是矮子,因為他看來全身都充滿了一般勁,股懾人之力。
雖然現在已經是初夏,但是他依然穿著那件很長的黑披風,卻是故意的將脖子上的佛珠掛在了外面。
狂松能為黃河修行人之就因為這串佛珠。
秦霜道:「聽說你前些年殺了『冷面佛』,是嗎?」
花平道:「嗯。」
秦霜又道:「聽說『黑林雙佛』也是敗在你手下的,是嗎?」
狂松道:「嗯。」
秦霜笑道:「呵呵,這三個人都是佛法高手,竟然會敗在你的手上,看來,你脖子上的念珠是個好東西。」
狂松沒有說話,眼睛直直的看著秦霜。
「我這次來並不是因為你殺了他們,而是因為聽說你和蘇黃河結過樑子?」
「你也用不著緊張,我不是來找你比試的,因為我不願讓你這種人物死在我的手下,只要你將脖子上的珠子交出來,你就可以活下去。」
狂松紅的臉色變的有些蒼白,冷冷道:「那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秦霜道:「為什麼?」
狂松道:「因為我的珠子就是我的腦袋,想取珠子的人,就得先取下我的腦袋。」
秦霜眼波流動,帶著笑道:「我若偏偏要取呢?」
狂松平沉默了很久,突然道:「那,得看你的本事如何」
狂松的話雖說得很慢,但一共才不過說了九個字。九個字而已,再慢的度也做不了什麼事情,可是他卻是在八個字之間用脖上的佛珠收了地上九具屍體的靈魂。
狂松的收魂珠,果然是一件已快而著稱的利器。
秦霜搖頭笑道:「我想取的是你由十八聖佛骨製成的收魂珠,可不是這普通的木頭製成的珠子。」
狂松一愣道:「普通珠子?」
秦霜道:「難道,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就來這裡嗎?雖然你的收魂術厲害,但是如果你用那真正收魂珠的話,我怕他們的魂,你會收的更快吧!」
狂松臉色又變了變,沉默了很久才沉聲道:「你一定要取我的收魂珠?」
秦霜道:「取定了。」
狂松苦苦歎了口氣,道:「好,你拿去吧!」
突然就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了一個香囊,打開香繩之後,就將裡邊的骨粉倒了出來,而他自始至終都是用右手完成的這一切。
秦霜正在笑,笑聲突然僵住,再也笑不出來。以收魂珠名動江湖,號稱山東一收魂手的狂松,他的收魂珠竟然被成了一堆骨灰,一條左臂也是竟已被人齊肩砍斷了。過了很久,秦霜長長吐出了口氣,驚歎道:「這…………這難道是被人砍斷的?」
狂松道:「道,是被人撕斷的嗯。」
秦霜驚訝的叫道:「撕斷!」
秦霜身上的汗毛孔都不自覺收了起來,就連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對付狂松,這也是她選擇在泳池裡引狂松出現的原因。因為狂松的收魂珠,只要近身,或者說只要他有那個意念,就可以收取別人的魂魄。他的手竟然就被人這麼撕斷,那撕斷他手的人都有多麼可怕?
秦霜害怕的問道:「是誰,是誰能在近身戰中贏了你。」
狂松無奈的閉上眼道:「不知道,我連他的樣子都沒有看清!」
他的神色雖然淒涼,但並沒有悲憤不平之意,顯然對這人的修為已口服心服,覺得自己傷在這人的手上並不冤枉似的。
秦霜忍不住問:「你連他的樣子都沒有看到?」
狂松目光注視著池中的清水,一字字道:「沒錯,自始至終,我都沒有看到那傢伙的臉,我只看到了他的背影,那背影還是他讓我看的!不過,我卻知道,他是蘇揚的人,因為那傢伙在走的時候說,『從今天起,黃河灘只有蘇黃河一人稱王!』」
蘇揚!
這兩個字說出來,秦霜臉上立刻就起了一種極奇異的變化,也分不出究竟是憤怒?是歡喜?還是悲傷?
狂松喃喃道:「蘇揚,蘇揚……你這次來這裡,怕也是因為他吧。」
秦霜慢慢地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正是為他的事來這裡的!」
狂松的目光自水中收回,凝注著她的眼睛,道:「秦霜,看在你是個女人,我奉勸你一句,千萬不要和蘇揚為敵!」
狂松歎了口氣,道:「如果你與他為敵的話,根本沒有勝算,因為他身邊的人,太可怕了…………」
秦霜點了點頭,當然不能與他為敵,在素冷齋的時候沒有,現在更加的不會。
狂松面無表情的說道:「其實我知道,你這次來這裡,不光為了找我,恐怕還要找花姐吧?」
秦霜瞪眼道:「你怎麼知道?」
「自從你們給蘇黃河修廟,我就猜到這一天了。黃河灘上,除了我之外,與蘇黃河梁子最大的就是花姐了。」
他很淒涼地笑了,接道:「所以你才會來找我,只可惜你來晚了。」
秦霜冷笑道:「你猜得不錯,我的確要去找花姐,總不能再讓我白跑一趟吧。」
狂松搖了搖頭道:「既然別人能找到我,自然也能找到她,所以我勸你,還是歇歇吧!」
「我偏不!」秦霜說完,就抓起地上的毛巾飛的離開。
花姐,人稱花二娘。她像武媚娘一樣,擅長用媚術。
不過,她的媚術要比武媚娘強一些。因為她不僅會媚術,她的道術更是高深莫測。
如果她不是個女人,黃河兩岸的總掌門人,就會是她。
花二娘住的地方很特別,是住在一條黃河支流上的花船裡。
船上滿是鮮花,雖然是假花,但是也是著迷人的香氣,應該是某些香料散出來的。
做為秦家的大小姐,秦霜對這些香料自然不會陌生,這些香料不僅價格不菲,有幾種都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味道。
從這就可以看的出來,花二娘的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樣。
「你幹什麼!」坐著小船的秦霜剛剛靠近花船,船上就傳來了一個小童的聲音。
小童七八歲的模樣,正神情嚴肅的看著她。
「我找花姐!」
「不在!」
「不在?」
「嗯!」
「花姐不是天天在花船上嗎?」
「我說了,她不在!快走吧,不讓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小童的口氣很是生硬,好像真的打算和她拚命一樣。
秦霜無奈一笑,只好轉身離開。
就在她的船剛剛靠岸不久,就看到了四道黑影朝著遠處疾馳而去。
秦霜眉頭一皺,緊跟在了這四人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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