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伐利亞玫瑰 卷二,年輕的皇后【下卷】 31、開戰需要理由嗎?
    在巴黎的愛麗捨宮,也有一個跟奧地利小公主索菲亞同齡的孩子,那就是被封為阿爾及利亞王的法蘭西皇太子歐仁·路易。

    )兩個孩子的出生日期只相差幾天。

    而在奧地利皇太子出生的這一年,歐洲局勢又出現了波動。

    7月,法蘭西皇帝拿破侖三世來到埃龍比埃爾接受溫泉治療。在療養所的客廳裡,一位其貌不揚個子矮小的意大利人拜訪了法蘭西皇帝陛下。這個意大利人並沒有足夠令人印象深刻的外表,很容易被人認為是一名普通的政府公務員。此人便是撒丁首相加富爾。

    法蘭西皇帝與撒丁首相在溫泉療養所達成了一項秘密協議:法國承諾,如果奧地利有任何侵略行為,法國保證向意大利派遣二十萬軍隊;只有把奧地利軍隊全部趕出意大利之後,法國才能與撒丁締結和約。

    加富爾和拿破侖三世之間的這一場交易,是加富爾本人與匈牙利叛將路西法·馮·特伊佛事先精心策劃的。加富爾現在感到躊躇滿志,認為已經將奧地利逼進一條死胡同,奧地利除了冒失魯莽的派兵進入意大利之外,別無他路擺脫困境。

    加富爾自克里米亞戰爭以來,便開始公然聲稱自己是意大利統一運動的積極推動者,他的個人威信因此與日俱增。在聲勢上,意大利統一乃是民心所向;在政治上,一個統一的意大利在歐洲政治局勢上將會成為一個相對重要的新生力量;蒙受過奧地利羞辱的俄羅斯一直想要復仇;普魯士更是一直以來便想擺脫奧地利的大德意志,建立以自己為中心的小德意志聯邦。

    霰彈親王成為普魯士攝政王之後,俾斯麥前往巴黎進行了一次頗有收穫的旅行。

    50歲的法國皇帝與43歲的普魯士外交官進行了多次會晤,會晤的內容不得而知。自然,俾斯麥的巴黎之行很快被報告到維也納,放在奧地利皇帝的辦公桌上。

    在伊麗莎白多次鄭重的交代「一切有關俾斯麥、有關普魯士的消息都是頭等大事」後,弗蘭茨·約瑟夫也不由得重視起俾斯麥這個還算不上高級外交官的人物。此時,伊麗莎白皇后生下皇太子沒多久,身體尚虛弱,弗蘭茨猶豫著,不知道是否要跟妻子商量。

    「陛下,我看暫時不要打擾皇后陛下的好。」首席副官格呂內伯爵向皇帝進言。

    「是啊,我想讓茜茜多休息休息,不要操心國家事務。」

    「雖然法國的態度又開始撲朔迷離,不過鑒於拿破侖三世反覆無常的性情,這也是能夠理解的。」

    「法國的態度倒也罷了,普魯士才是令我不安的一個重要方面。」弗蘭茨仍然憂心於威廉攝政王的政治策略方向。

    格呂內伯爵皺眉:「……這位攝政王,似乎是強硬派。」

    「當然了,他是軍人出身……」說到這裡,弗蘭茨更深的擰著眉頭。男孩子從小就被教育要堅強,崇拜力量型的軍人幾乎成為每個男孩子的必經之路。作為國家的最高統帥,弗蘭茨還沒有親自指揮過一場戰鬥,自然會對強硬的威廉親王充滿崇拜之情。

    「可他畢竟年邁了。」格呂內伯爵又道。確實,這一年,威廉攝政王已經62歲,他的手上已經出現壽斑,皮膚鬆弛,惟有一雙眼睛仍然目光凌厲。

    普魯士攝政王62歲,法國皇帝50歲,沙皇40歲,奧地利皇帝28歲。政治雖然講究天分,但是時間的磨練更能提升能力。年輕的奧地利皇帝無論從天分、從能力來說,都遠遠不敵其他幾位君主。

    倫敦……則在克里米亞戰爭之後,對歐洲局勢有些失望,在外交上採取了疏遠歐洲大陸的態度,再次成為一個政治孤島。

    很明顯,奧地利將獨自面對來自意大利的統一運動、來自法國的軍事干預、來自普魯士的袖手旁觀。而此時的弗蘭茨和伊麗莎白,都還不太清楚這一點。

    伊麗莎白當然知道奧地利出兵撒丁,最後敗在有法**隊支援的撒-法聯軍之手。這次戰爭使得英國進一步對歐洲局勢失望,最終全面放棄了奧地利。但是她並不太清楚普魯士的態度。因此,在終於看到俾斯麥前往巴黎謁見法國皇帝的報告的時候,仍然身體虛弱的皇后陛下召見了羅馬紅衣主教華倫斯塔。

    「您好,我尊敬的皇后陛下。」禮節上紅衣主教顯得很是謙恭,這也是伊麗莎白並不討厭他的重要因素。但凡一個人太聰明了,總會招來妒忌或者忌諱,而伊麗莎白也是不喜歡有人——下屬或者其他什麼人比自己聰明的那種人——你不是不可以比我聰明,但是我不喜歡你顯得比我聰明,就這樣。

    「您好,主教大人。」伊麗莎白將巴黎送交的報告拿給華倫斯塔主教看。

    主教接過,迅速的翻看完畢,然後瞭然的問道:「皇后陛下是想知道我的意見嗎?」

    「正是。」伊麗莎白點頭。她身體還沒有恢復,臉色蒼白,嘴唇抹了唇膏,嬌艷色彩更襯出精神不是很好。

    「我不太清楚普魯士到底是什麼態度,為什麼俾斯麥會突然在這個時候謁見法蘭西皇帝?」

    「這個……」華倫斯塔主教略想了想:「陛下,您知道普魯士一直以來對奧地利的態度嗎?」

    「略有所聞。普魯士不甘心局限在奧地利倡導的大德意志聯邦內,一心想建立更為緊密的小德意志,並且在實際行動中,表明了撇開奧地利的決心。」

    「是的,皇后您看很清楚。普魯士,或者應該說德意志地區分裂了上千年,統一德意志的心願在日耳曼人的心中從來不曾磨滅過,並且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德意志的統一正在一步一步的實現。」

    「這我知道。」伊麗莎白煩躁的說。她何嘗不知道,日後普魯士驕傲的統一了德意志地區,並逐漸成為地區性強國。相反的,千年帝國奧地利卻迅猛衰落下去,乃至於百年之後,奧地利被德意志裹挾,完全落入卑微的境地。

    ——不,我絕不讓我的孩子們落到如此慘境。

    伊麗莎白猛地心裡一緊。

    「現在的歐洲,大英帝國並不願意親身陷入歐洲的糾紛中;俄國巴不得幾個歐洲國家打成一團;而普魯士實力不足,現階段必定只能依附於某國,或者冷靜的觀望。而法國……毫無疑問,是其中的關鍵。」

    「您是說,首先——至少要取得英國的支持?」

    「是的,而且也只能是英國。其他國家要麼具有利害關係,要麼實力不足。而英國的國力與軍事力量都足以成為一個有力的盟友。」

    「這個我明白了。普魯士要的是什麼呢?統一德意志嗎?似乎經濟能力和軍事力量都不夠呢。」

    華倫斯塔主教搖頭:「最終目的當然是統一,不過目前能夠消弱最大敵人的實力是主要的。」

    「奧地利……」伊麗莎白喟歎:「奧地利的國力實在太弱了,很難想像這個國家曾經是驕傲的神聖羅馬帝國的後裔。」

    「想必陛下您也知道了,如今整個意大利地區的局勢都十分動盪。」

    「這個我知道。嗯,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呢。主教大人,您上次能將倫巴第抵押給法國銀行,真是對奧地利非常大的幫助呢。」

    華倫斯塔主教苦笑:「陛下過獎了。我算到了一切,卻沒有算到法蘭西皇帝打算繞開倫巴第。」

    伊麗莎白「咦」了一聲,忙道:「怎麼說?」

    「——聽說,幾支法**隊近日反常的提前開始休假。」

    「休假?這好像是很正常的啊,部隊一般都會有計劃的輪休。」

    「如果說大面積的軍官輪休不算什麼怪異的話,那麼,突然檢修、更換槍支,大概算是比較重要的動向了吧?」

    伊麗莎白沉思了片刻:「這倒是有些古怪。」她很謹慎的並不表現出過多的熱情。奧地利軍工廠生產的改良槍支具有的優勢,她還是比較有把握的。

    「我相信,教皇並不喜歡現在意大利的動盪不安。」

    「我也不喜歡。」伊麗莎白不安的說:「您知道,奧地利在意大利有幾個公國,還有威尼斯——我喜歡這個水上仙境,我喜歡作為這座城市的主人去遊覽,而不是一個外國客人。」至於威尼斯是奧地利的唯一出口港的重要地位,兩人都心照不宣。

    有那麼一小會的沉默,然後伊麗莎白又道:「主教大人,看起來,奧地利內憂外患,隱患重重,實在是很不利的一個局面。」

    「陛下,能夠為人所不能,扭轉頹勢,才是值得驕傲的。」

    伊麗莎白苦笑:「您認為,如今的奧地利有什麼資本面對幾個國家的壓力?」

    華倫斯塔主教又搖頭:「皇后陛下,您太悲觀了。實際上多數國家仍然在觀望。他們在看,奧地利會怎麼面對意大利問題。普魯士也是如此。之所以俾斯麥沒有以正式的外交官身份謁見法蘭西皇帝,也正是出於這個考慮。」

    伊麗莎白譏諷的道:「挑唆法國與奧地利開戰,以此來查看奧地利的軍事力量,以及將撒丁塑造成為意大利民族統一先驅,這算盤很是精明。」

    華倫斯塔主教一怔,不明白什麼是「算盤」。

    伊麗莎白撇他一眼:「這是一個古老的東方諺語,形容為人精明會算計。」

    「明白了。皇后陛下博覽群書,見識卓越,實在是奧地利當之無愧的國母。」效忠上帝的人諂媚起來檔次確實很高。

    「皇后陛下,我想您有必要知道,撒丁一直在暗中支持意大利各地的民族統一運動,在一些公國甚至已經出現了動亂。奧地利皇帝相當不安,他很擔心動亂會蔓延到奧屬意大利地區。」

    「主教大人,您覺得,奧地利要怎麼做,才能師出有名呢?奧地利軍隊顯然不能貿貿然就以平亂的名義開進意大利。倫巴第的軍隊並不是為了戰爭準備的。」

    羅馬紅衣主教內心驚詫:奧地利皇后陛下的語氣,看起來奧地利出兵意大利勢在必行……真是奇怪,正常一點的對策,難道不應該是盡量避免的嗎?

    「……這個嘛……理由……自然不是為了平亂……如果動亂並不發生在奧屬意大利,那麼,找一個奧地利軍隊必定、必然需要進兵意大利才能解決的理由,對皇后陛下來說,並不困難吧?」

    「……」這老傢伙很老奸巨滑啊。

    ****

    自8月開始,派遣在普魯士、法**校學習的奧地利青年軍官陸續回國,奧地利陸軍參謀本部很快發展壯大起來。青年軍官們帶回了普魯士的參謀制度、法國的士兵訓練制度。這些軍官被分配到數支部隊中。

    瑞恩斯坦·司穆伯爵與亞歷克斯·馮·瑞恩子爵分別被任命為上校,進入奧地利陸軍任職。

    奧地利國家安全局成立,皇后的侍衛隊副隊長阿道夫成為安全局首任局長。綜合了侍衛隊、秘密警察等功能的國家安全局的重要任務之一便是保衛皇室成員的人身安全。

    ****

    法國的第五縱隊在意大利全境支持各地的民族統一運動組織的行動,那不勒斯-西西里王國受到了威脅,奧地利在意大利的公國托斯卡納和莫登那以及威尼斯也都危機四伏。與倫巴第接壤的皮埃蒙特-撒丁地區甚至引發了嚴重的政治動亂。奧地利皇帝弗蘭茨的心情越來越沉重,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他不太想打仗,可是現在看起來,奧地利似乎免不了要打上那麼一仗。

    「戰爭不是目的,而是手段」這個道理他很明白,可是……如果這強橫的手段不能達到效果呢……弗蘭茨的皇帝生涯中,還從來沒有下令開戰過,幾年前的克里米亞戰爭,也不過只是喊了幾句口號,做做樣子而已。

    1858年的奧地利,忽然之間便處在這樣急切的戰爭的峰尖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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