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伐利亞玫瑰 卷一,年輕的皇后【上卷】 47、生存還是毀滅
    奧地利的費迪南德·馬克思親王,時年24歲。

    )相比起他的兄長弗蘭茨·約瑟夫來說,更為聰穎些。這其實很不公平。作為長子的弗蘭茨是第一順位繼承人,然而無論是大臣們還是人民,認為費迪南德親王更適合成為奧地利的君主的,為數不少。

    母親索菲太后很敏銳的發現,自己選擇的皇帝似乎在才能上不如二兒子。但是……又似乎,一位性格優柔的皇帝,彷彿更好一點……

    伊麗莎白時常會想:幸好索菲太后沒讀過中國的太后們垂簾聽政的故事……

    憑心而論,在弗蘭茨剛坐上皇帝寶座的時候,索菲給予了兒子極大的精神支持。她為他剷平通向王冠的敵人,說服丈夫不把兄長的權杖拿在手裡,利用大革命逼迫強硬路線的外交大臣梅特涅下台;生活上克勤克儉,政治上指引年輕的皇帝,並且在皇帝遇刺的時候,不顧自身的安危攔在皇帝的身前。弗蘭茨對母親索菲充滿愛意和歉意。

    儘管索菲太后受傷頗重,卻還是堅持著,為二兒子的婚事操勞。[注36]

    費迪南德的未婚妻是薩克森-科堡的公主夏洛特,公主的父親是比利時國王,母親是法國前國王的公主。這次聯姻為哈布斯堡家族帶來了一位血統高貴的兒媳婦。顯然,這是一樁徹頭徹尾的政治婚姻。索菲太后對準兒媳婦的血統和容貌都甚為滿意,並毫不吝嗇的表現出她的滿意。

    這使得伊麗莎白產生了一點點妒嫉。妯娌倆尚未見面,就已經產生了敵對情緒。

    費迪南德·馬克思親王在12月前往聖彼得堡遞交最後通牒,是在弗蘭茨和伊麗莎白商量之後定下的最佳人選。伊麗莎白以認真嚴肅的態度對弗蘭茨說明:「你去年明確的表示出來,跟沙皇尼古拉一世劃清了界限,這使得俄國對奧地利非常惱火。幸好尼古拉去世了,新沙皇並不想打這場仗,那麼,利用這次機會,讓哈布斯堡家族首先對新沙皇示好,以杜絕高盧人試圖拉攏俄國、分裂神聖同盟的企圖不能得逞,才是上上策。」

    這個想法自然不是伊麗莎白自己能想出來的,也不是華倫斯塔主教告訴她的,正在法國同銀行家們周旋的主教大人,無暇一步一步指點皇后。華倫斯塔主教在維也納向皇后灌輸的政治教育,得到了很好的發揮。伊麗莎白在這個大環境之下,進步神速。

    華倫斯塔主教向伊麗莎白指出,盡力修復同俄國的關係,牽制法國的野心,才能盡量自保。大方向明確的給了出來,怎麼做,就看皇后的悟性了。伊麗莎白自然必須要抓住這次的和談。

    費迪南德在奧地利時以聰敏、和善、富有親和力而聞名,聖彼得堡雖然態度不怎麼親切,也不會冷落一位奧地利親王。此時已經傾向於親法的俄國駐維也納大使格爾柴科夫出人意料的並沒有陪同親王一同前往聖彼得堡。沙皇緊急召回了格爾柴科夫,準備聽取他的意見。

    俄國並不同意修訂版四點方案中關於比薩拉比亞的規定,又篤定英法奧各國會由於制度和利益的不同,不久的將來一定會發生爭吵。鮑爾對俄國施加壓力,他對格爾柴科夫說:「到1856年1月18日為止,如果不給一個滿意的答覆,我會驅逐你回國。」這是**裸的外交威脅了。

    與此同時,普魯士國王威廉四世也致函亞歷山大二世,「懇切請求」他讓步,並威脅說:「如果俄國拒絕奧地利的建議,那就請沙皇衡量一下『對於俄國和普魯士本身的真正利益可能招致的後果』」。

    費迪南德·馬克思親王在聖彼得堡期間,會見了無數俄國貴族。按照皇帝夫妻的授意,有目地的向沙皇器重的大臣示好,表達了奧地利皇帝對沙皇尼古拉一世的哀悼和追思;解釋兄長弗蘭茨在克里米亞戰爭中對沙皇的背叛,完全出於某些勢力的誤導和逼迫;又把伶俐乖巧的勒菲·安斯巴哈送到沙皇皇后身邊。費迪南德相當能幹,很好的領會了兄嫂的意思,並且圓滑的既不表現的在刻意討好沙皇,又令俄國君臣覺得奧地利皇帝態度懇切。

    1856年1月15日,沙皇召開御前重臣會議,決定接受奧地利的最後通牒作為和談的基本條件。1月17日,俄國將這個決定通知了費迪南德親王,並約定多邊和談。

    但是,關於和談的正式地址,各國都有不同意見。

    拿破侖三世堅持要在巴黎召開,而弗蘭茨則堅持要訂在維也納;英國似乎較為重視奧地利方面的意見;撒丁支持法國;俄國作為戰敗國,不考慮他們的意見。[注37]

    然則,伊麗莎白早就吩咐過費迪南德,「和談地點一定要是維也納,如果不能在維也納,就去另外一個中立的沒參戰的國家。總之堅決不能是法國。」

    費迪南德很好的把這個概念推銷了出去。不得不說,皇帝的這個大弟弟的個人魅力遠遠超過皇帝。

    在倫敦,奧地利駐倫敦大使也把這個概念透露給唐寧街。[注38]

    拿破侖三世企圖壓過奧地利,當然抵死不同意在維也納召開和談;而英國沒贊同會談地點設在維也納,也是考慮到維亞那目前正在大興土木,空氣不是很好,交通也不甚方便;伊麗莎白倒不介意是否在奧地利本土主辦和談會議,只要不在法國境內,隨便去哪裡她都沒意見。

    最後多國都同意將會談地點改在瑞士的蘇黎世。

    ****

    索菲太后在聖誕前夜的宴會上雖然出現了,但是緊接著便病情惡化。刺客刺傷了太后的背部靠近左肩胛的地方,經過一個多月的將養,本來傷口已經開始痊癒了的,誰知道在公歷新年的時候,傷口突然潰爛。這導致了索菲的體溫升高,索菲太后又陷入發燒昏迷中。

    伊麗莎白作為皇室的臨時女主人,痛斥了佐伯格太醫沒能好好醫治太后。

    佐伯格很是惶恐:「之前太后的病情已經好轉的。」

    「那為什麼現在又會昏迷?」伊麗莎白嚴肅的道。

    「這個……臣實在不知。也許是因為前幾天太后過於操勞的緣故。」

    「既然太后身體沒有康復,為什麼你不勸告太后不要參加宴會呢?」

    「太后執意要參加,臣實在無法攔阻。」

    伊麗莎白一想,倒笑了:「……那倒罷了。你下去吧,好好想想怎麼醫治太后吧。」

    伊麗莎白自掌握內宮大權以來,乾淨利落的做了許多事情。首先是撤換了皇宮內外的衛兵,將自己的衛隊調派貼身保護皇帝,恩威並施的命令這些新晉衛兵們,要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來保護皇帝;然後召見秘密警察的首長,令他配合瑞恩斯坦·司穆伯爵遴選新的衛兵,秘密警察的職責就是徹查挑選出來的士兵的背景,確保這些新丁的忠誠;間或會旁聽御前會議,給皇帝提出建議,其中包括和談地點的建議;另外,伊麗莎白還將瑞恩斯坦·司穆伯爵撰寫、經過自己和司穆反覆敲定的另一項看似無關緊要的建議提交給皇帝:挑選聰慧有潛力的青年軍官派往國外進修。

    這是一項新奇的建議。

    弗蘭茨·約瑟夫熱愛軍裝,熱愛閱兵式,卻不太瞭解他的軍隊的弊端。他曾經樂觀的認為,奧地利軍隊仍然是歐洲勁旅。他看不見軍隊軍官的素質低下,士兵被剋扣軍餉,武器裝備的落後。這些弊端導致了日後奧地利進軍上意大利平定當地叛亂時候,被撒丁-法國聯軍打敗的命運,更導致了奧普戰爭中的敗北。

    弗蘭茨很是不解:「親愛的茜茜,為什麼你會想到這個問題?」

    「……」伊麗莎白心道:難道我要告訴你不提高軍隊素質以後一定會吃敗仗?奧地利軍隊似乎從進入十九世紀以來就沒有單獨的打過仗,太過分高估軍隊的能力,日後必定虧得大發了。[注39]

    「啊,我是感覺這次的克里米亞戰爭裡面,法**隊很是勇猛,想著能不能從法**隊那裡學習一點。」

    「聽說司穆伯爵參加了克里米亞戰爭?」

    「是的,他是跟著法**隊上的戰場,待了幾個月就回到了希臘。他是在法國讀的軍校。」

    「司穆伯爵確實很能幹的樣子。」皇帝敷衍著:「不過,為什麼要從奧地利軍隊選拔青年軍官送去法國學習呢?奧地利沒有軍校嗎?難道你是在指責我的帝**校還不如法**校?」弗蘭茨很有點民族自尊心。

    「……」伊麗莎白有點無力:這個小青年!

    「法**隊之強相信陛下很清楚的,自拿破侖一世開始,就是歐洲最強軍隊。我聽司穆伯爵說,這次法國人在土耳其使用了一種新式武器……好像是叫米尼步槍的,射程和精準度都大為提高。」

    弗蘭茨有趣的打量妻子:「你怎麼會懂這些名詞?」

    「啊……我是聽司穆伯爵說起的,我自己不懂這些啦。」

    「好女人應該遠離戰爭。」弗蘭茨皺眉。

    「可是你是我的丈夫,如果你不得不面對這些問題,那麼我也要學習知道這些東西。」

    弗蘭茨歎氣:「茜茜……你凡事都會為我考慮,這我很感動。但是……我真不想你為了這麼殘酷血腥的事情操心。」

    伊麗莎白握著弗蘭茨雙手:「如今媽媽重病,除了向上帝祈禱,我不能為她做得更多了;就讓我為你、為這個國家多做一點;弗蘭茨,你開心我才會開心啊。」

    弗蘭茨擁抱妻子,感動不已。

    「那麼,這個計劃似乎看上去很完美。我覺得,不應將全部學員都送去法國。」弗蘭茨有一點擔心背叛問題,「而且,最好全部選擇具有日耳曼血統的軍官。」奧地利軍隊絕大部分士兵都是日耳曼血統,這點倒不是問題。

    「英法軍隊為什麼基層軍官這麼經驗豐富呢?我認為,這跟英國、法國有大量的海外殖民地有很大關係。青年軍官得到鍛煉,具有豐富的實戰經驗,會很快成長起來。」

    「……嗯,是,我以前沒有考慮過這一點。奧地利軍隊過慣了和平的日子,幾乎忘記怎麼打仗了。」弗蘭茨又蹙眉:「我並不反對戰爭,你要知道,自打有了國家,各個國家之間的戰爭就從來沒有停止過;戰爭是摧毀,卻也是進步,當然,對你來說,這種進步可能太殘酷血腥了一點。」瞧了瞧妻子,又道:「我既然現在是奧地利的皇帝,自然也無時無刻不再考慮戰爭的問題。梅特涅在任的時候,一向也是主張盡量不打仗,以外交手段來解決問題。只是……如今似乎局勢已經大大變化了。」

    伊麗莎白思忖:看來弗蘭茨也不是完全不明白這個道理的,就是為人天真了一點,作為極權君主,實在心慈手軟了些——不過,正是這樣的弗蘭茨,才使得自己越來越依戀,如果弗蘭茨真是那種陰暗險惡的深沉男人,自己一定有多遠逃多遠。

    「外交問題我不懂啦,」伊麗莎白柔聲道:「我只知道,沒有優秀的基層軍官,士兵的個人能力再出色,也會因為指揮的混亂無序,而導致失敗;士兵可以通過訓練來提高素質,而作為將上級命令貫徹執行的關鍵步驟的基層軍官,沒有經驗絕對是不可思議的。」

    「是的,確實是這樣。茜茜,你真令我驚訝。」弗蘭茨並不愚蠢,有些問題他想不到,也是因為從來沒有人對他提起。如果一個人根本不知道實際情況,那怎麼能期待他得出正確的結論呢?

    好在,他現在有茜茜。

    「可是……我真不相信奧地利軍隊會如此差勁……」這句話說得十分沒有底氣。奧地利軍隊已經多年沒有單獨打過仗,就連1848年的革命,也因為指揮混亂,而最後不得不依靠俄**隊來鎮壓。

    伊麗莎白遲疑了一下,道:「從幾年前的叛亂便可以看出來了……奧地利軍隊動作太緩慢,指令執行不力,面對叛軍幾乎無力抵抗。」

    這個事實刺痛了皇帝的心,弗蘭茨艱難的道:「確實……那是奧地利軍隊最灰暗最丟臉的時代。不過,」弗蘭茨微微一笑:「那時候你還是個孩子,才十歲……當時我怎麼一點都沒有留意你呢?」[注40]

    伊麗莎白一怔:完了,皇帝開始浪漫的回憶了……我怎麼知道1848年的事情啊。

    忙說:「那時候你滿心考慮的是怎麼平定叛亂,你連奈奈都沒有注意過,怎麼會看見我?我那時候太小了。」

    「我可知道,你從那之後可是一直都跟卡爾通信呢。」弗蘭茨有些妒嫉,有點酸溜溜的。

    伊麗莎白頭暈:天哪怎麼說到這個了?

    「弗蘭茨!」嗔怪的嘟著嘴。

    最終不出所料,弗蘭茨簽發了遴選青年軍官出國進修的命令。格呂內伯爵作為軍事委員會主席,聯繫了英、法、普、俄各**校,溝通好了進修條件。這筆費用,自然是取自來自英國的國債收入。

    第一批40名青年貴族軍官很快便篩選出來,得到了公費出國進修的名額。

    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伊麗莎白走向了政治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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