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質樸而平實,卻道出了亙古不變的辛酸。
收拾完本就乾淨的房間,簫音涵回到餐桌坐下,桌上除了她面前的筷子,還有兩雙,只是她知道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她弟弟不會來,而那個男人更沒有可能出現。只是她沒有半點失落,環視這間寬敞的三室兩廳,她知道一個人必須知足,三年前她還只是一個以為一輩子永遠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為了弟弟,撿過垃圾賣過廢鐵,什麼樣的苦頭沒有嘗過,什麼樣的辛酸苦辣沒有被嚥下。
今天是她的生日,弟弟蕭破軍據說身處港澳處理太子黨南下的事務,她不後悔弟弟把命交給那個男人,簫音淋覺得他們姐弟欠下葉無道太多,那個笑容邪惡而溫暖的男人如同烙印在她的靈魂深處不可磨滅。
簫音涵正準備動筷的時候,傳來開門聲,訝異抬頭,看到風塵僕僕的弟弟快步走進來,原本滿臉煞氣的蕭破軍看到姐姐那張不算太漂亮卻極寧靜的臉龐,咧開嘴憨憨笑了笑,撓撓頭不好意思道:「姐,趕得急,來不及給你帶生日禮物了,回頭補上。」
「要什麼生日禮物,記不記得你小的時候怎麼說的,你說要大起來就要讓姐姐住大房子,天天有肉吃,你現在不都實現了,姐姐就沒有奢望了,只要你爭氣,不要給太子丟臉。」
簫音淋看到這個弟弟伸手就要去抓菜,輕輕瞪了他一眼,「去洗手。」
太子黨的第一天王,強悍如魔的南方第一戰將。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乖乖去廚房洗手,然後一屁股坐下來狼吞虎嚥,如今身高逼近一米九地他雖然年齡不大,卻在數百次的血腥搏殺中孕育出驚人的氣勢。沒殺過人和殺過人的不一樣,殺過人地和殺人破百的,又是截然不同的境界區別。
「破軍,你是不是也該找個女朋友了。」簫音淋微笑道,輕輕給蕭破軍夾菜,後悔沒有燒幾個蕭破軍愛吃的葷菜,原本怕自己一個人吃浪費就沒有敢做。雖然現在她的生活條件由窮入富,但節儉的習慣卻是一輩子都不會丟棄。
蕭破軍一陣膽寒,連忙擺手,鬱悶道:「姐。你就省點力氣吧,我可不想找女朋友,浪費時間。太子也說過女人是男人最大的英雄塚。」
簫音涵輕輕摀住嘴巴,笑著歎氣,搖搖頭道:「盡跟他學些不好的東西,還跟姐咬文嚼字起來。」
蕭破軍知道一有事情抬出太子準沒錯,他知道這個姐姐固執的很。但只要涉及到太子她就會妥協和讓步,掃蕩一般將桌上那些姐姐下廚的飯菜一一解決,偷偷看幾眼托著腮幫凝視自己地姐姐。蕭破軍那冰冷的心境也柔和許多,只有在這裡,他才是普通的人,雙手不需要沾染血腥,睡夢中不需要渴望殺戳。
門鈴響起,蕭破軍心生警惕,但神色仍然不變,緩緩起身,走到門口地時候渾身肌肉已經繃到能夠發出致命一擊後仍有餘力防禦的微妙程度。開門後卻發現是一個怎麼都不可能出現的男人,恭敬道:「太子。」
這次葉無道沒有帶上苟靈,只是把她留在只有劉清兒的葉家紫楓別墅,看到這位戰功彪炳的太子黨天王之首,葉無道一陣欣慰,當初選擇將他送去接受地獄訓練是最佳地選擇,如今的蕭破軍即使對上虎榜高手也絕對有擁有一戰的資本。
見到蕭破軍欲言又止地樣子,葉無道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他是在愧疚太子黨南下港澳的進展緩慢,道:「今天不說那些掃興的事情。」
「太子你是來親自處理香港和澳門那批廢柴?」蕭破軍忐忑問道,雖然太子無所謂的樣子,可他心裡清楚喜歡閃電戰的太子只是不喜歡把感情放在臉上,太子黨精銳部隊幾乎傾巢南下卻所獲有限,而相對薄弱的北上部隊卻斬獲驚人的戰果,幾乎是勢如破竹地一路北上,所向披糜!
葉無道搖搖頭,看到乾淨的地板,本想直接走進去地他趕緊把鞋子脫下來,簫音涵聽到葉無道聲音的第一時間就小跑到門口,見葉無道要換鞋,她趕緊蹲下去給葉無道挑了雙暖和的棉鞋,不等葉無道婉言拒絕,已經幫葉無道穿上那雙她在秋天就做好的棉鞋。
「只是給你姐姐過生日而已,沒有其它事情,有你在,我沒什麼不放心的。」葉無道柔聲道,看著蹲在地上幫他穿鞋的簫音淋,胸中有種親情般的暖意,他就是把簫音涵當作姐姐看待的,從來都是。
穿著棉鞋走進房間,葉無道發現比起上次添置不少充滿心思的小玩意,佛曰一沙一世界,一樹一菩提,這房間裡放了不少陋石坊如觀音燈、彌勒書夾的佛教擺設,精緻的禪意居家小擺件,無論大小,擺在房間裡,都令冬季房間洋溢一種暖暖禪意。
「你要是喜歡這類小東西,我可以幫你從北京帶點回來。」葉無道笑道。
不奢望他會出現的簫音涵滿懷幸福,輕輕茬了點頭,東西倒是其次,只要知道他因為自己惦記著什麼就足夠了。看了看餐桌上被蕭破軍清理乾淨的盤子,她歉意道:「要不我馬上再燒幾個菜,很快的。如果不夠的話,我讓破軍去超市買,反正小區門口就是華聯超市。」
「如果不煩的話,我陪你去買菜吧。讓破軍買酒去。」葉無道笑道,「我晚上反正沒什麼事情,走走也好,雖然中午飛機上下來就沒有吃東西,但還忍得住。」
簫音淋猶豫了下點了點頭,帶上錢就跟葉無道和蕭破軍出門,在華聯超市中蕭破軍獨自去買酒,而葉無道則跟著簫音涵買菜。兩人猶如般配的小兩口新婚伊始,惹來附近不少歐巴桑和老人的善意眼神,畢竟一個能夠陪老婆買菜的男人即使沒有出息,也不會是壞人。
葉無道看著細心挑菜地簫音淋。望著她那越看越有味道的清秀容顏,有點感慨,這樣的女人,即使老了,也會像自己的外婆林鹿鳴那般寧靜致遠淡雅隨意吧。想到那些佛教家居小件,葉無道驀然想起熟諳佛道地那個女人,一個身家極有可能達到400億這樣一個天文數字的女人!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簫音淋提著幾樣蔬菜淺笑盈盈地望著葉無道。
葉無道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從簫音淋手中搶過蔬菜,兩人走向賣魚肉葷食的地方。簫音涵挑魚的時候,問道:「你喜歡吃什麼魚,鱖魚還是鯽魚?鯽魚冬天肉嫩。而且鯽魚湯也不錯,破軍小的時候最喜歡。」
「只要是你燒的,都成。」
葉無道柔聲道,現在世道真是變了,精於飯菜的都成了男人。而女人似乎為了證明自己翻身做了主人則一個個對廚房敬而遠之,所以像韓韻、簫音涵這樣既漂亮又會下廚並且燒一手好菜的女人是越來越少了。
「不行,你必須要說樣你最愛吃的。」簫音淋微笑道。並不打算放過含糊其辭的葉無道。
「那就買牛蛙吧,來個醬爆牛蛙,中不?」葉無道思考了下摸著下巴道。
「中!」簫音涵笑容燦爛道,被葉無道不同尋常地言語逗樂,雖然整個省有,種關於葉無道的傳聞,但對簫音涵來說,眼前站著的男人才是最真實地,就像她面對已經居於萬人之上的弟弟蕭破軍,即使知道他那雙手浸染無數的鮮血。但在她眼中,蕭破軍永遠是那個撿到兩個饅頭會把兩個饅頭都給她的好弟弟。
站在遠處的蕭破軍靜靜望著姐姐那幸福如夏花燦爛地笑容,只有滿足,只要姐姐笑,替太子殺光天下人又如何?!
回到房子,簫音淋便去廚房重新做飯燒菜,對於蕭破軍來說剛才那麼點飯菜根本就是打牙祭,所以這次飯菜的份量都特別足,葉無道也確實沒有過問半點關於香港澳門的事情,真正地上位者就如劉邦,不需要事事躬親,誰敢說阿斗的昏庸跟諸葛亮的鞠躬盡瘁沒有半點聯繫?
吃著簫音淋的飯菜,跟蕭破軍酣暢淋漓的乾杯,葉無道這頓飯吃得極為舒暢,酒足飯飽後喝了杯簫音淋親手泡的大紅袍,葉無道這才懶洋洋地跟這對姐弟告別,開車直奔蔡羽綰家,說好了要去他們家拜年,不能毀約。
抽了根煙,葉無道望著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街道,將煙頭彈出窗外,
簫音淋是那種心底溫暖而淺亮的女人,一點陽光就可以照亮無數地日子,而他,卻注定在漫長的黑暗中艱難前行。
他希望她能夠平靜而恬淡的生活下去,一直到老。
蕭破軍望著安靜捧著一本泛黃古書的姐姐,許久才開口道:「姐,你是不是喜歡太子?」
簫音淋輕輕放下那書,理了理額頭略微凌亂的青絲,微笑道:「為什麼這麼問。」
蕭破軍盯著姐姐,道:「因為姐你只有見到太子的時候,才會這麼開心。」
「喜歡他又如何?」
簫音淋笑容很淡,猶如她的處世,仍由窗外花開花落雲卷雲舒,重新拿起那本書,道:「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說出來的,而且,喜歡一個人同樣不需要日日呆在一起,甚至不需要那個人知道你喜歡他。」
「這樣不好。」沉默了半天的蕭破軍歎息道。
簫音淋站起來,望著窗外,微笑道:「有什麼辦法呢,蝴蝶再美,終究飛不過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