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挨到了二天大亮,水溶習慣性隨手抓過晨練的運動裝套上,卻抬腿直奔三樓而去。她醒來了嗎?昨晚那麼虛弱,應該還在睡吧,自己這樣莽莽撞撞的敲門,會不會很不禮貌?古人是最講究男女大防什麼的………胡思亂想著,手卻是抬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又抬起。
「少爺?你在這裡做什麼?」眼前的門開了,明姨捧著一疊衣裳走了出來,看見水溶站在門前呆,奇怪地問道。
「哦!沒事,我只是來看看林………玉兒起來了沒有。」水溶被嚇了一跳。
「林玉兒?林小姐的名字真是好聽!」明姨呵呵笑著:「林小姐半個小時前便起來了,剛剛喝些米羹暖了腸胃,我這就下去弄早餐上來。」
「好,辛苦明姨了,我先進去看看。」水溶眼光早已越過她直奔屋內,忽地轉過頭:「我的早餐也在這裡吃!」
明姨點點頭一笑,側身讓進了少爺,騰出一隻手帶上了門。她已經在水家做了幾十年的事,一輩子沒有結婚,雖成為了管家,許多事情並不用她親自過手,唯有少爺的衣食住行交給別人她永遠也不放心,仍舊事無鉅細的照料著。如今少爺的未婚妻到了,雖然出現的十分突然,看老爺的樣子卻是非常認可,少爺也一反遠離女人的常態,看起來這少奶奶在不遠的將來是鐵定要進門了!想到這裡,明姨很是欣慰,先將黛玉昨日換下來的衣服送去乾洗,而後忙不迭的親自去弄早餐。
水溶只要一想起那張嬌羞可人的臉,便止不住心撲通撲通的跳。進到臥室,一股幽幽的香氣撲面而來,沁人心脾,迎面大床上的被褥已經整理過了,昨晚那件純白的睡衣疊的整整齊齊放在最上邊,黛玉則坐在落地窗旁的懸空籐椅上輕輕悠蕩,看著窗外花花綠綠的景象出神,臉上已經恢復了些許的血色,尤顯得粉面桃腮,靈秀動人;一頭烏黑的秀依舊是那支玉簪固定,斜盤在腦後,餘下的青絲垂過肩前。在清晨陽光的映照下,脂玉般細膩的肌膚泛出明麗的光澤,眉間一蹙憂愁思緒牽繞,平添幾分惹人愛憐之意;偶然的一聲輕歎略帶悲音,使人忍不住要將她擁在胸口,無限寵溺。
因為受到父親的影響,水溶從認字起,已然將《紅樓夢》反覆讀了多遍,如今那「嫻靜似嬌花照水」的佳人就在眼前,他方完全理解了詩句的含義。
如果說昨晚猛然得知自己跨越千年尚存疑惑的話,那麼眼前的一切卻使得那疑惑逐漸消除。黛玉出神的看著窗外樓上草坪上推著奇怪小車的人,小車推過處,雜草便整整齊齊,如同用一個的剪子一下子剪的平平的,讓人驚歎不已,剪下來的草到哪裡去了?。忽而伸手去觸摸那擦的錚亮的玻璃窗,像是冬日裡大塊的冰晶被打磨薄了似的,只不似那般的涼。在賈府只有那怡紅院有幾塊帶些許花色的半透明玻璃,那些丫頭婆子的精心擦拭護的像寶,卻絲毫比不得如此的晶瑩剔透。
「林小姐昨晚休息的好麼?」水溶定了定出竅的心思,微笑著抬手敲敲開著的門。
黛玉正用蔥指好奇地輕輕點著玻璃,冷不防聽見水公子的聲音,趕回手至唇邊。慌忙從籐椅上下來行禮,款款側身道:「水公子早……」
「別別!」水溶怕死這些古禮了,伸手虛扶,道:「林小姐不必這樣客氣!」嘴上說著,眼睛卻不由自主的打量起黛玉今日的裝扮。今日的黛玉身著一襲仿古的裙裝,淡粉底色絲綢,上面是手工刺繡的長尾鳳蝶樣子,上下裝分開,裙擺微微及腳,掩住平底鞋側扣。古代的風格與現代手藝的剪裁相融合,沒有了寬袍大袖的遮掩,越顯出黛玉頎長裊娜的身姿。
黛玉被他看的臉如熟透了的蘋果,暈染著朦朧的羞澀,極不自然的整了整衣領與下襟。這身衣裳是那位被稱為「明姨」的嬤嬤送來的,又取了自己原來的衣裳去清洗。服飾樣子雖然不似以往穿過的,卻也十分舒適。
「昨日因體虛,黛玉失禮了!小女再次拜謝水公子的救命之恩!」黛玉紅著小臉,雙手放在腰間,一禮拜下。
「不要總是這樣的見外,你我之間,哪裡還需要一個謝字!」水溶臉上如沐春風,如果說他一直疑惑自己為何無法對其它的女子動心,眼前便是答案。冥冥中,他等的就是這一天!等的,就是眼前人……
「水公子說笑了,黛玉本是閨閣女子,又自幼沒了雙親寄養外祖府中,本不得見外男。怎奈天意弄人,竟至此異世界。若說起,小女自然感懷於公子大恩,卻無論如何不敢越矩,不敢不收閨訓!」黛玉雖對水溶十分有好感,卻無法認同水溶言語中的親密。
水溶聞言才明白過來,感情這小丫頭是在計較自己的「你我之間」這句話,忽然想起父親講過二人有婚約,剛剛要說出口,卻又不禁猶豫起來。黛玉畢竟是古人,這般沒憑沒據的事情,豈不是唐突了佳人?因此只笑笑,卻不置可否。
「少爺,老爺叫您與林小姐一同去書房呢!」門口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不用回頭,水溶知道是服侍父親的雪萊。
「知道了,我們這就過去。」水溶回答,心裡忽然一塊石頭落地一般,父親卻是什麼都清楚的,借他的口一定能免了自己的尷尬。因此,向黛玉道:「父親請小姐過去,可能是有什麼話要說,我們一同過去吧!」
點點頭,黛玉輕垂粉面示意水溶走在前面。沒奈何,水溶只得轉身先走,卻不由自主地一步三回頭,怕她落下。
水家的宅子共有三層,每層有二十餘間房間,水父的書房在二樓的最裡面。黛玉小心的跟在水溶身後,偷眼打量著身邊的事物。
樓梯與走廊十分開闊,可以容下十人並排行走,地上鋪著奇怪花樣子的地毯伸向各個房間,如同甬路一般,兩旁走幾步便能見到圍著小圍裙用毛撣子清潔各種擺設、花草的女僕,只是黛玉無法判斷這些丫頭的等級,她們均是一樣的服裝,一樣的型,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見到水溶走來便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