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二十八年八月初一。
一早,曹嬪暴斃於避暑行宮之事迅傳遍了宮中每一個角落。自然,也會傳進皇帝的耳中。聽聞皇帝當下吐出一口鮮血,鬱積氣急,不省人事。
煙落掌六宮執事之權,出了這麼大的事,自然是寸步不離的侍奉在了君王塌前。
殿中兩席帳慢垂落,隔著塌上之人,朦朧瞧著,只覺得帳中之人面色蒼黃憔悴,似一片枯殘之葉,孤零零懸在冷寂枝頭。風燭殘年,形容枯槁,便是眼下這般了。
歲月不饒人,蒼天十分公平,於每個人都是,即便是昔年神鷹勇猛如風離天晉,也逃不脫,日漸花白的頭,深刻的皺紋,不正是最好的映照麼?
此時皇上所居的顯凌殿,空落落的,只有煙落一人。
似乎過了許久,也不知是多久,天色始終是陰沉沉的。無法分辨是否已是近了黃昏。
她緩緩起身,朝著地下青銅九環百合大鼎走去,裡面透出幾許淡白煙縷,她打開鼎蓋,慢慢注了一把龍涎香進去,又注了一把,殿中香氣愈來愈濃。透過毛孔幾乎能滲進人的骨髓深處,直教人懶懶舒展。
可是此時,她不能放鬆,亦不能動彈。只要一個疏忽,一個差池,她不知道會搭上多少人的性命。不只是她死,多少人又要為她而死。
她沒有選擇,即便心中再是疲憊不堪,她也無從選擇。
合上鼎蓋,她回身坐回了床頭,瞧著梳妝鏡中滿頭冰涼珠翠的自己,正一正衣袂,緩緩除下髻上的金絲八寶攢珠釵、貓睛頂簪,犀角八寶簪,最後摘下一支鳳翅步搖。梳理端正的髫鬆開的瞬間,青絲如瀑布飛瀉。
突然,身側傳來一陣響動,想來是皇帝醒了。
「霜兒……」鮫紗帳中似傳來一聲枯啞的聲音,微微顫抖如同帶著一絲喜悅的興奮。
煙落回過頭,莞爾輕笑道:「皇上,可是在喚臣妾麼?」恬靜的笑容,一如她初初少女時的婉轉天真。
皇帝眼睛微瞇著,彷彿被強光照耀了雙眼,半天才認出是她。蒼涼的眸中滿滿盛著失望。
煙落如常一般,含了柔順的笑意,道:「方纔皇上可是在喚皇貴妃?」頓一頓,她又道:「皇上忘了麼?皇貴妃已然被封宮,可是皇上親自下得旨意。」
皇帝淡淡「哦」了一聲,咳了兩聲,又問:「宛琴呢?」
她正欲上前扶皇帝起來靠在枕上,他卻連連擺手,勉強撐著床沿支起身子,逕自坐了起來,眸光之中恢復了幾許昔日的凌厲,上下打量著煙落。他的手有些枯槁,身上有濃烈的藥氣和病人特有的衰弱腐朽的氣味。
她不動聲色,暗暗屏住呼吸,排斥他身上散出的令人厭惡的氣味。偏一偏頭道:「秋妃已是伴了皇上一整日了,難免辛苦,臣妾讓她先回宮裡去歇息了。」
少刻,一名小太監進來送藥,煙落伸手接過,那名小太監連忙垂出去,未曾敢抬頭。
她不言,手中捧著那碗藥,蓮紋白玉盞中的藥汁烏黑烏黑,似一塊上好的墨玉,她溫婉道:「皇上,該喝藥了。」
皇帝本能一避,眸中漏出幾分抵懼神色。
她清幽一笑,「皇上怕燙,要不臣妾先喝一口嘗嘗吧。」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她只是如常般神色平靜,徐徐吞了兩口湯藥,不覺蹙眉道:「好苦!」轉而將藥遞至皇帝面前,道:「不過良藥苦口,皇上放心飲下便是。」
他神色微微釋然,仍是極防備,冷道:「先擱著吧。你為六宮之,這等事何必親自來做,打些嬪妾或是奴才來便是。」
煙落擱下手中的湯藥,自袖中取出一柄小剪子,輕輕修剪著自己塗滿鳳仙丹蔻的指甲,勾一勾唇,冷笑道:「下人總是粗手粗腳的,哪能服侍的貼心呢。更何況皇上不是百年之後都想留臣妾於身邊服侍麼,怎的現在就厭煩起來了?」
她輕輕吹一吹指甲瓣上的白色粉末,那粉瞬間騰於空中,帶著異香,神色依舊是淡然平靜。
皇帝一怔,眸中瞬間聚攏了冷意,語意蕭索,「你果然是知道了。」
她只淡然笑道:「皇上聖明庇佑,臣妾只是須倚賴皇上。聽聞皇上遺詔還差一枚玉璽之印。皇上眼下病的很重,只怕手軟無力,若是這印蓋了不好,缺了少了角,便不好了。要不由臣妾代勞?」
突然,一陣狂風吹開了殿中的長窗,透明至幾近純白的鮫綃帳幕被吹得四處狂舞,糾纏在了一起。
窗台上一盆細翠文竹被灌進的風晃得搖搖欲墜,雷聲隱隱被隔在窗外,天色愈來愈暗,氣氛更是壓抑。
皇帝久久不語,胸口氣息激盪,起伏不定,冷眸直直瞧著她,若有所思道:「朕有件事要問你。」
她柔聲答:「臣妾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略略遲疑,終究是問了出口:「你究竟是喜歡澈兒,還是御兒?」
她抬頭,瞧著皇帝因迷惘而渾濁的雙目,無聲無息地一笑,恭敬道:「臣妾現下是皇上的妃嬪,心中自然敬重的是皇上。當然,臣妾亦是凡人,最愛的便是自己。」
皇帝不料她這樣答,一時愣住,良久才愴然長嘯出聲,口中道:「不錯,不錯,能將朕的兩個如鷹如虎般的兒子顛玩於鼓掌之間,朕真真是小覷了你。」
目光如刀刃鋒芒般直迫向她,他又道:「昔日有人密告你與御兒私會,私贈定情信物。朕本不信,奈何自你宮中搜出御兒自小便貼身佩戴的玉珮,證據鑿鑿。置你於慎刑司中,朕本想置你於死地,奈何御兒百般阻擾,罷了,朕瞧著他揪心,不忍拂他之意。本想著你安分守己,若是願守著名分清淨了度餘生,朕便放你一馬。可你竟然……」
煙落聽著,心中大為一怔,昔日她入慎刑司,那枚玉珮竟然是自她昔日的雲華宮中搜出?!難道不是她不慎丟失抑或是莫尋拿了去的麼?這其中一定還有文章。
未待及細想,但聽皇帝道:「朕親自押問了昔日慎刑司審你的杜進,才知曉原本你竟是與澈兒兩情相悅,是御兒橫刀奪愛。這等離譜之事,朕根本不信,直到朕親眼瞧見祭天台上一幕,澈兒那愛護之切,表露無疑,還有那把彎刀匕。那是送給最心愛之人的聖物呵。」
說著說著,他語調益悲愴,道:「想朕辛苦打下的江山,眼看著他們兄弟二人因你而容不下彼此,你說!朕怎麼容得下你?!」他愈說愈是激動,已是滿額青筋暴出。
突然屋外一陣強光閃電,陡然照亮了屋子,煙落絕美的容顏仿若是驚艷曇花一現,週遭迅疾又陷入一片暗沉。
她幽幽冷笑道:「胎裡坐下的毛病,皇上何故要遷就於旁人?即便沒有臣妾,他們之間也容不下彼此。」伸手糾纏起自己一縷長,死死纏繞著手指,眸中寒意迸射,她只道:「要怨還是怨皇上您自己昔日朝三暮四,薄情寡幸。」
皇帝突然頹然向後軟軟一靠,眼光一點一點冷下來,像燃盡了的余灰,冷到死,冷成灰燼。他茫然而空洞地看著華麗奢靡的金絲帳簾,無力道:「是啊,已然回不到從前了,朕那時與霜兒,多年輕,再也回不去了……」
他喃喃片刻,突然拚命瞧著煙落嬌艷如花、青春如水的臉龐,彷彿要從她的臉上挖出昔年記憶中的影子來,良久,喟歎道:「朕寵幸了那麼多的女子,有神似的,有形似的,有舞姿相似的,可終究都不是她,想不到竟是你與她最為相似,不論容貌還是舞姿,從形似到神似。若不是你這般橫亙於朕的兩個皇兒之間,朕一定會待你極為優渥。你知道麼?就是現在這般,疏離淡漠,端莊淡雅,明明是微笑的瞧著朕,可是那笑卻絲毫不及眼底。這般樣子,真真是像極了她。」他似乎沉浸在了昔年美好的回憶之中,胸口起伏著,似一浪一浪狂潮。
煙落冷眸瞧著他,原來尊貴如皇帝,也有他心中永遠癒合不了的痛,也有他得不到的東西。此時的風離天晉,看起來與一尋常的苦情男子並無兩樣。
突然,他朝床邊挪動了兩步,一個勁的瞧著她,眸中有著軟弱的乞求,道:「你喚我一聲『天晉』可好,就像她剛進宮時那樣,叫一次,好不好?」
她搖一搖頭,退後兩步,冷清淡漠如同一朵遠遠開在天際的花。只冷聲道:「皇上瞧清楚了,臣妾不是皇貴妃司凝霜,臣妾是順妃樓氏!」
皇帝眸中聚攏著絕望的死寂,突然,他猛烈地咳起來,咳得不能遏止,遠遠得都能瞧見他摀住唇的指後間緩緩滲出鮮血,一股一股的浸透他滿是蒼涼皺紋的手。
殿外滾雷陣陣,電光閃閃,空氣已是極度悶熱,即便是開著窗子都無法讓人喘過氣來,潮濕的意味更盛。
煙落挑燃了一盞宮燈,再是用桔梗引了火,一個一個挨個點了過去,殿中漸漸亮如白晝。她面無表情,只平靜說道:「皇上,臣妾現在執掌六宮之權,金印在手。區區一個帶罪的皇貴妃,臣妾要處置起來,還是易如反掌的。且不說,皇上您已是吩咐了,此生與她不復相見。既然是這樣,想必皇上百年之後也必定不想見到她罷。」
頓一頓,她眸中銜著幾分寒意,瞧著皇帝道:「不如臣妾廢她為庶人,逐出皇宮,這樣日後也不用入殮皇陵,免得污了皇上的眼。」
他聽得整個人似凝凍了一般,僵在那裡。然而也不過是一瞬,他突然暴起,兩隻眼睛在瘦削的面孔之上暴突而出,直欲噬人。可他是被酒色疾病掏空了的人,怎能經得起如此暴起,當下便軟倒在了塌上,喘著粗氣道:「你敢,朕要殺了你……」
「臣妾知道皇上要殺了臣妾,無需皇上再次提醒。可是眼下,臣妾居高位,皇上即便是開罪於臣妾,總要尋個合適的理由。然皇上總要先臣妾一步而去,而臣妾自然要處理好六宮善後事宜,才能跟隨皇上一同而去,這其中,總是有時間的,臣妾想做什麼都足夠了!」她恬靜笑著,如枝頭悄悄展開的妖艷薔薇。她就知道,皇帝之所以不願廢去皇貴妃的名號,即是生得不到司凝霜的心,死亦要囚住她生生世世。
「你!」他暴怒,手臂哆嗦著已是舉不出來,猶不甘心,狠命拍著床榻道:「來人……」
「來人?」煙落近前一步,柔婉笑出聲來,恭謙道:「臣妾就在這,皇上只管吩咐便是。」
窗外唯有風聲簌簌,如鬼魅哭泣。他虛弱的聲音,根本無法傳出遙遠的宮門之外。
良久,他眸中染上一分黯然的絕望,沙啞問道:「你到底想怎樣?」
煙落緩緩移步,自抽屜中取出一早已是備下的筆墨以及絹帛,輕輕平展,鋪放在了皇帝跟前,道:「臣妾無德無能,不敢忝居富貴之位,但求皇上一旨廢去臣妾的妃位,貶為庶人。」言罷,她湊近些許皇上,小聲又道:「這樣,皇上自是能高枕無憂,無需擔心會有人阻礙您與皇貴妃長相廝守了。」
皇帝雙眸一閉,長歎一聲,道:「罷了!你要自由,給你便是。」
他提起筆,潦草在絹帛之上寫了幾行字,又自床頭暗格之內取出玉璽,正待蓋印,卻聽得殿外一陣響動,窗稜之上似有火光滾滾閃灼的印痕,照的殿中之物似都蒙上一層朦朧血色。
煙落一驚,知是風離澈帶兵擒王。事不宜遲,她慌忙上前按住皇帝的手,那一枚玉璽之印,便落上了絹帛。連忙自皇帝手中將詔書抽出,她塞入自己的袖中。心中一直懸著的大石,陡然落地,肩上彷彿曾經有的千斤重擔一夕之間盡數去除,整個人都覺著輕鬆一段。
有這樣一張詔書,從今以後,她不再是皇帝的順妃,這樣的認知讓她的心中無比輕鬆與喜悅。
皇帝漸漸覺著不對勁,遠遠聽著似有刀劍相撞的聲音,畢竟多年的南征北戰,經驗非同一般,他臉色驟然大變,聲音瞬間啞了,問:「怎麼回事?」身上的織錦被因他的激動而翻湧似急潮。
煙落得了手中的詔書,立即退開數丈遠,冷眼看著他眸中充滿了驚疑,並不答話。
皇帝見她緩緩退遠,愈加怒不可遏,撲騰著病弱的身子便要起身。
此時只見「砰」地一聲,顯凌殿沉重的宮門突然被打開,一陣陣如雷的步履聲轟隆響起,只見一隊隊身穿黑衣金甲的御前侍衛個個一手執著明晃晃的大刀,一手持著火把,止步守在殿門前。朵朵觸目跳動的火焰,幾乎燃成一片,猛烈的風並著濃濃的黑煙,直熏得顯凌殿中亦是一股子刺鼻的煙嗆味。
皇帝大驚,已是步履踉蹌跑下床來,來不及穿戴整齊的龍袍,便這麼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樣子十分狼狽。
殿門大敞,先踏進來的便是一雙奪目的豹紋屢靴,窄口束緊黑褲,其上是一襲閃濯的金色鎧甲,那孤冷的神情,飛揚的劍眉,凌厲的神色,無疑便是風離澈。
風離天晉一瞧,幾欲昏厥過去,伸出的一手,越來越凝滯,幾乎要僵在那裡,顫聲質問道:「逆子,你!你!竟然敢帶兵直闖你父皇的寢宮,你想造反麼你!」
一陣強烈的電光自空中猛劈下來,照耀得風離澈整個人陡然一亮,幾近透明,益顯襯出他此刻凝重陰沉的表情十分駭人。
長遠的天際深處又是傳來轟隆的雷聲,寒涼的雨水突然從簷間嘩嘩抽落,似無數把利刃直插大地之腹。彷彿也在宣洩著無盡的憤恨,無盡的帝王之怒。
風離澈寒聲道:「父皇,兒臣不孝,不能盡心盡力周顧父皇。只想請父皇安心養病,兒臣自會將朝政之事料理的妥妥當當,無需父皇再操心!」
「你!逆子!」風離天晉臉色鐵青到失去人色,氣急攻心反倒使頰上泛起猙獰的酡紅,似一點泣血殘陽。「逆子,你竟想擒王?想軟禁你的父皇?!」
「軟禁?兒臣不敢。兒臣自當尊您為太上皇,衣食供奉優渥,此處避暑行宮便是您日後安身養老之處。」風離澈一字一頓道,長眸瞇起,瞧見立於不遠處的煙落,便將她拽至身邊,溫柔的話語飛快的略過她的耳邊,詢問道:「我們要的東西,到手了麼?」
大雨從窗間灑落,有清冷蕭索的意味,和她的頭腦一樣冷靜,她搖一搖頭,道:「還差你的即位詔書。」
風離澈摟一摟她的肩膀,柔聲道:「無妨,這裡便交給我了。」
風離天晉見狀,幾步衝了上來,卻被風離澈帶來的人牢牢制住,他奮力揮舞著雙手,眼光如同要殺人一般凌厲狠辣,幾乎要噴出火來,燃盡這天地間傾盆覆下的大雨。
「父皇,您可千萬要珍重龍體,可不能這樣動氣。」風離澈只雙手環胸,淡淡說著,「還請父皇立即擬旨宣佈退位。」
「你!」風離天晉驟然狂叫起來,大聲喊道:「朕是天子,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背叛朕!為什麼?為什麼!」
軒眉一掀,風離澈雙眸一凜,突然厲聲喊起來,「你何嘗不是為了一個女人,背棄我的母親!今日我便教你感同身受!」那狠厲的聲音,煞那間蓋過了來自殿外的電閃雷鳴。
幾乎是同時,一口鮮血自風離天晉喉頭湧出,他仰天長笑,淒厲喊道:「天亡我風晉皇朝!」
煙落只覺得有溫熱的血驟然濺到自己的臉上,她迅閉目連連後退幾步,再睜開眼時,只見皇帝已是軟側在地,雙眼暴突,似有無限不甘,口中不斷得湧出鮮血,如同小溪一般匯聚蜿蜒。抽搐掙扎了幾下,便再無動靜。
她的臉上,衣上皆是點點血水。頓時,她整個心似是掏空了一般,站著久久不能動彈。
殿中那樣靜,死亡一樣的寂靜。
她下意識地用絹子抹著自己的臉和衣裳,心中只覺得害怕。
風離澈一臂攬過她,只以自己寬闊的懷抱寬慰著她此刻慌亂的心。
一名侍衛大著膽子上前探了一下皇上的鼻息,嚇得後退一步,結結巴巴道:「皇上……皇上……駕崩了……」
風離澈緩緩鬆開了煙落,移步上前,靠近他,想看清自己父皇最後的容顏,長歎一聲,輕輕合上他的眼皮,端然起身口平靜說道:「父皇,母后在地下等了你那麼多年,如今你也該去好好陪一陪她了。只是希望這次你不要再讓母后失望了。」
煙落凝滯站立著,瞧著他面無表情的側臉。突然,他的眼角似有一點晶亮一閃,她幾乎以為自已是眼錯了。冷傲於他,哪怕心中再恨,對他的父親終究還是有一點感情的罷。
可是他的脆弱,僅僅是短暫的一瞬而已,稍縱即逝。
再瞧他時,已然恢復了一貫的冷漠。他沉聲吩咐道:「宋祺!皇上駕崩!事不宜遲,即刻分隊前去包圍皇城。」
殿外沉靜無比,卻無一人回應。
他心中大為疑惑,迅疾轉身,大吼道:「宋祺!本殿下的吩咐,你聽見了沒!」
「你別做夢了!他不會再聽你的調遣!」冷冷的語調自殿外傳來,夾雜在風雨雷電之中,聽起來有幾分不真實。
一襲青色身影緩步現身於顯凌殿中,一副清雋閒逸的姿態,優雅地靠在了冰涼的殿門之側,俊眉斜飛入鬢,風采挺拔軒昂。
也許,他才是一個天生的王者。
他可以不著龍袍,不著鎧甲,只是這般閒散的姿態便能散出強大的冷冽的氣勢。明明是清潤恬淡的嗓音,卻蘊含著千軍萬馬奔騰馳縱的殺氣。
而他從來就是這般,明明生的是玉面芙蓉,行事卻雷厲狠絕。明明是慵懶閒淡,可下一刻也許便是暴風驟雨。明明是溫柔細語,濃情蜜意,卻有可能只是逢場作戲。他就像是一個天然而成的陷阱,教人無法琢磨,亦是無法參透半分。
風離澈完全沒有想到情況竟會如此突變,他目不轉睛的瞧著風離御,寒眸瞇起,雙拳漸漸收攏。很顯然,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中計了!
「煙兒,過來!」風離御只溫柔一笑,神情慵懶的向煙落招一招手。
煙落神色一僵,心虛的目光匆忙間對入風離澈如鷹般的銳眸之中。
頓時,他的臉色,慘白如紙……
卷二深宮慼慼